肖蛮蛮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酒过三巡，开始抽奖。

    胡主任出手很大方，一等奖是几部最新款的手机，特等奖则是欧洲十日游，还可以带家属，所以，众人大呼小叫，好不热闹。

    杨一鸣却悄悄地：“好吵，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不但吵，旁边还有一个帅哥躲躲闪闪地吸烟，肖蛮蛮早已受不了，听得这话，马上就悄悄地和杨一鸣溜出去了。

    公司的外侧，一个宽大的露台，露台上种满了树木花草，几把遮阳伞几张桌子藤椅。

    春秋风和日丽，坐在遮阳伞下聊聊天喝喝茶肯定也是蛮惬意的。不过，这寒冬腊月的，刚从温暖的空调房出来，只坐一会儿，就觉寒风凛冽。

    杨一鸣看她冷得搓手，笑道：“要不，我们先悄悄溜走？”

    肖蛮蛮早有此意：“下去打个招呼就走吧。”

    杨一鸣还没回答，两个小姑娘推开玻璃门出来了。

    她俩都穿着晚礼服，外面只搭了一件外套，雪白的大长腿露在寒风里，可能是喝多了几杯的缘故，脸颊通红，看样子并不觉得太冷。

    一个高开叉礼服的小姑娘端着酒杯，娇嗔地：“杨哥今晚一直不太搭理我们，我还以为是我们哪里做错了，让杨哥不高兴了，原来是另有新欢了啊……”

    另一个锥子脸小姑娘瞄着肖蛮蛮：“杨哥这几个月都不太搭理我们了，简直太不够意思了，大家一起玩不好吗？”

    杨一鸣：“……”

    二人对杨一鸣说话，目光却一直瞄着肖蛮蛮。

    肖蛮蛮觉得她们的眼里满是柠檬味，马上机灵地：“你们先聊着，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杨一鸣急了：“肖蛮蛮……”

    肖蛮蛮没回答，径直走了。

    两个美女左右拦住了杨一鸣，娇声燕语：“杨哥以前对我们那么好，今天却这么冷漠，真是令人伤心啊……”

    “杨哥以前经常在平台上给我们刷打赏，现在也没动静了，唉，哥哥，你不能这样啊……”

    杨一鸣连声苦笑：“姑奶奶们，经济不景气，我都快破产了，哪有钱给你们刷礼物？”

    这两个直播小姑娘是公司里业绩最差的，老板娘对她们的脸色当然就没那么好看了。

    这行业，美女如云，出道之初若找不到金主，自己也没什么特色和能力，那基本上很快就会被湮没了。

    二人都是整容版脸型，才艺平平，几个月都没起色，她俩也是急了，仗着以前和杨一鸣熟悉，怎么也得来讨一点好处，却不料，昔日的“金主”好像另有新欢了。

    这就大大不妙了。

    锥子脸小姑娘轻轻抱住他的肩头：“杨哥，明天我和xx连线pk，你帮我刷点礼物好不？否则，我都快混不下去了……杨哥，帮帮我嘛……”

    杨一鸣苦着脸：“现在我的钱全在我老婆手上……就算是打赏女主播，也得跟她先商量一下……”

    锥子脸美女瞪大眼睛：“老婆？你哪来的老婆？”

    “所以，这事没得商量啊！”

    也不等二人回答，杨一鸣赶紧跑了。

    肖蛮蛮本想和胡主任打个招呼再走，可探头看了一眼，胡主任正在台上和吕林一起给优秀员工颁奖，便懒得打扰她，随便发了个消息就走了。

    出了写字楼大门，走到打车的区域，肖蛮蛮才暗暗叫苦：早知道该自己开车来的，因为网约车显示有30多人排队，而一闪而过的出租车全是亮着“载客”，根本就没有空车嘛。

    为了参加晚宴，肖蛮蛮里面穿的裙子，外面一件大衣，在空调房还好，这样站在大马路上，风一吹，简直瑟瑟发抖。

    “肖蛮蛮……肖蛮蛮……幸好你还没走，快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吧……我自己打车……”

    杨一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肖蛮蛮，我就送你一程而已，这里不好打车。”

    肖蛮蛮上车了。

    杨一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肖蛮蛮，你刚刚那样扔下我……差点令我陷入险境……好险，好险……”

    “？？？”

    “那两位是胡主任麾下业绩最差的女主播。她们缠着我，非要我刷打赏不可……需知，现在男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也是很危险的……要么被劫财，要么被劫色。色也就罢了，可最近钱不太好赚了，所以，我……唉，吝啬的男人很羞愧啊……”

    肖蛮蛮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杨一鸣有个能力：就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尴尬的场面。

    半路上，杨一鸣放慢了速度，慢吞吞的：“直播刚兴起的那时候，我真的超有兴趣，经常给那些小主播刷礼物，听她们一声声叫哥哥、老铁，就觉得……”

    “扎心了？还是扎肺了？”肖蛮蛮随口道：“莫非你就是传说中那种卖血卖肾打赏女主播的神人？”

    杨一鸣也笑起来：“卖血卖肾那倒不至于，但是，刷礼物也是不少的，可后来，我一转念：这不就是从ktv、夜总会换到了（电脑）手机屏幕上吗？所以，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肖蛮蛮：“……”

    “后来某一天，我忽然有点想结婚了，就更是对她们失去了兴趣，毕竟，岁数不小了，得存点棺材本……”

    肖蛮蛮实事求是：“手机不好玩吗？游戏不好玩吗？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无人干涉，赚的钱全部自己花。也不用天天听孩子哭哭啼啼辅导作业，干嘛非要想不开去结婚？”

    杨一鸣：“……”

    杨一鸣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旁边拿出一个盒子，笑嘻嘻的：“肖蛮蛮，过年了，送你一个小礼物……”

    肖蛮蛮随手接过礼物，打开盒子。

    好家伙，一只金灿灿的漂亮手表。

    那个标志，她当然是认识的——偶尔在国金中心闲逛时绕道走的那种大牌。

    杨一鸣：“我看你平常也不怎么佩戴首饰，所以，送你一只手表，小小礼物，也没别的什么意思……”

    这不是小小礼物，这是大大礼物。

    肖蛮蛮拿起手表，居然在手腕上佩戴了一下：“咦，还蛮好看的。”

    然后，取下来，把手表装在盒子里，还回去，“谢谢杨先生，不过，无功不受禄”

    杨一鸣急了：“肖蛮蛮，给个机会吧……没必要拒绝得这么彻底吧？”

    肖蛮蛮幽幽地：“杨先生，我今天收了你礼物，可能过些日子，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两个月，就得像今晚那两个姑娘，厚着脸皮跑到露台上围堵你，而你会忽然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面目）可憎了？……”

    杨一鸣：“……”

    每个姑娘遇到情场浪子时，都这么想：瞧，他对我多大方，多慷慨，多殷勤，我一定可以成为他的最后一个（女人），至于早前的风流债嘛，绝对是因为他那时候还没遇上真爱（我）——言情小说都这么写的，风流霸总情债遍天下，但一遇到女主，马上化身忠犬，一辈子忠贞不渝。

    其实，谁都做不了浪子情场上的终结者。

    肖蛮蛮更加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也没这个兴趣。

    这时候，小区门口到了。

    车子停下。

    肖蛮蛮嫣然一笑：“杨先生，谢谢你送我，早点回去吧。”

    杨一鸣从车窗里探出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肖蛮蛮的背影可真好看啊，长身玉立，就像春天初生的一棵小小银杏树。

    他长嘘一口气，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我真的算情场浪子吗？也不是吧？

    回到家，冲进浴室，当热滚滚的水流从蓬蓬头淋下来时，真真是全身舒畅，整个人一下就从冰天雪地里被拉出来了。

    肖蛮蛮裹着浴袍，一溜烟地跑到卧室，还没躺好，就拿着手机：“那女士，你快点回来，我发财了……”

    那是今天年会后，公司打到她账户上的分红：整整30万。

    加上早前卖鸡枞油得到的分红，短短半年时间，竟然拿到了五十几万。这么预估，明年岂不是能拿上百万？

    而自己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股东”而已。

    肖蛮蛮这才明白钱生钱的道理，就像胡主任曾经说的那样：站在上风口，猪都能飞起来。

    一直等不到母亲的回复，肖蛮蛮又发一个红包，那冬秒领，回个语音：“我们公司今晚年会，我和几个老阿姨要去澡堂子嗨一晚上，搓搓隔泥，然后打通宵麻将。肖蛮蛮，你自己睡你的，别等我了，我起码明天下午才回来……我们明天就放假了，得放飞一下自我……”

    那女士他们公司年会选的是一个中高端的综合性娱乐场所，肖蛮蛮估算一下，通宵麻将之后，再睡醒，那女士可能得明天晚上才回家了。

    她倒也不催促，放下手机躺下，想起今晚杨一鸣送的那只手表，觉得蛮好看的，打算明天自己去ifs买一只——不对，买两款便宜点的基础款，也送那女士一只，算是母女二人的新年礼物。

    正美美地盘算着，门铃响了。

    她吓一跳，这半夜三更的，谁来了？

    她并未马上去开门，只是听着，门铃，响个不停。

    她有点紧张，嗖地跳起来，手忙脚乱换上了一套运动服，这才走到门口，厉声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