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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黑暗的一面

      是夜。

    一阵彻骨冷风吹过,吹醒了正坐在书案前提笔的少年。少年一身黑衣,样貌俊秀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度,如今脸上已经被恐惧和悲伤占满。

    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滚落,风吹得残垣断壁呜呜作响,蜘蛛网的影子投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没有书,他却提着笔。

    脑海里那个画面还在回放,严父拿着书,正让他默写一则晦涩难懂的古文。

    又回到这里来了。

    洛坤无力放下笔,努力让自己不像之前那般失措。

    这是第几次到这里来了?他问自己。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半夜他总会做关于洛鹤轩父子的梦,醒来时,他就会在那对父子最常待的地方醒来。

    书房。

    这个是在寿王府府邸偏僻处的一个破败屋子,已经刻意地被人遗忘了,连修缮都无。

    有意无意地,洛坤就会出现在这里。他知道这代表什么,可是却总是不敢去正视。每一次,他都选择逃避,小心翼翼在南禹民面前掩饰自己的不安。

    如果自己身份暴露,那如今的主仆情谊,是不是都将烟消云散?

    “洛鹤轩……我该怎么办?”他捂着自己的眼睛,沉声问,回应他的只有夜风吹过断墙的呜咽声。

    肯定在责怪我的懦弱胆小吧?

    可是……现在的一切,他都不想失去啊!

    好似正在责怪他一般,风声越来越低沉,天空那边传来阵阵闷雷,脑海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霍地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对不起!责怪我也好,怨恨我也好,可我做不到背叛一直将我抚养长大的主子!你们都恨我吧,到地狱里我亲自向你们赔罪,我永世不得超生,但是我今生绝不会……绝不会背叛我的主子。”

    踏出了那个门槛,他又深深望了眼昏暗的屋内,心里闪过无端酸涩与压抑。他将只剩下一半的门给关了起来,像是要关住自己那躁动又迷途的心。

    他走过寿王府的花园,月光足够让黑暗中的人看清楚他的脸,洛坤回到自己的卧室,却再也没了睡意。

    黑暗中的人看着他关上门,屋内的灯再也没亮起来过,也不知是睡着还是其他。只是那人眼中的冰冷与嘲弄,异常明显。

    看完这一切的南禹民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开门就闻到屋子内不属于自己味道的一股馨香,异常惹人恼怒烦躁。

    他脸色漆黑,几步上前掀开自己的床帐,里头是一具白玉似的人体,沐雨韵看见来人,嫣然一笑,“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南禹民皱着眉退开一步,冰冷地说:“从本王床上滚下来。”

    虽然洛坤的事是沐雨韵告密,可这也不代表他能容忍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再次爬上他的床。

    沐雨韵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不忍地咬咬唇,半支起身,手指勾住对方的袖子,艳红蔻丹尽是媚意:“王爷,你好久没陪妾身了,妾身想你了。”

    说着,她的头就轻轻往南禹民的小腹靠去,一股暖香袭向南禹民。南禹民有一瞬间的迷失,却很快清醒过来,下一秒就毫不留情的从后头掐住沐雨韵的脖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滚出去,能让你继续待在王府是本王给你父亲一点儿面子,你要勾搭几个男人本王也不管你,但你若是再敢对本王动什么小心思,休怪本王不客气。”南禹民冷笑着说,手上的力气也越发大了。

    接着,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嘲道:“沐府的赵氏与情郎私奔被抓个正着,前几天才沉的塘,看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陪她,本王不如就全了你这份心意?”

    沐雨韵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眼里不觉蒙上一层湿润,她颤抖着声,拿起一边的衣裳遮住自己的身体,忙摇头说:“不敢了!妾身再也不敢了!求王爷放过妾身吧!”

    南禹民冷哼一声,嫌恶的甩开沐雨韵。待沐雨韵穿好衣裳跑了出去,他那股子怒意却是不能平息。

    等他躺回床上,已经到了半夜。可是沐雨韵留下的那股奇香却仍旧顽固的残留在他身边,勾得他一阵燥热,直冲下腹。

    “该死的!到底是哪里来的怪药!”他低声咒骂一声,本想好好想想洛坤的事,可是如今他的脑袋里都是不能控制的画面。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逐渐失控。

    每次和沐雨韵接近都是这样的感觉,他是怀疑到什么,但看在沐雨韵没出格,所以他也没去追究。可是沐雨韵竟然敢在胆大包天的在孕期用这种东西,导致流产,这他就不能忍了。

    如今,对方还死性不改。

    他一定要,好好……给她一些惩罚!

    想着,他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起身出了门。

    南禹民跌跌撞撞的来到洞府门口,眼里已经是控制不住的狂潮。

    “阿濉……”

    他低唤一声,随后走入黑暗之中。

    翌日一早。

    正在接受老嬷嬷告状的南禹安,久违的听到了南禹民入宫的消息,这对他来说是好消息,却也是让他忐忑。

    这些日子,他几乎不知道南禹民在做什么。不知道敌情,才最可怕。

    王后起身,笑道:“皇弟来了,不如让他一起用膳吧,咱们很久没一起用膳了呢。”

    旁边一个脸上的姑姑听罢,准备端上碗筷,就被南禹安给制止。“不用了,他说了事就走。”

    “可是……”

    “王后。”南禹安有些无奈地看着王后,希望对方能在这种时候听自己的话。

    他知道王后是想重修他们兄弟的感情,可是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无论怎么弥补也没用。

    “是臣妾越矩了,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王后也是一片心意,孤怎会怪罪!”

    王后随后便只是笑了笑,低头吃自己的饭,旁的事就不再管了。

    南禹安看了看老嬷嬷,又看看王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王后,这事儿不如就交给王后你来办好了。”

    太后那边他真的是不想应付,可偏偏左苓也是不接招,每次都只是呛几句,他根本拿不到什么把柄。老嬷嬷来他这里告状也不是一次两次,无非就是想让他拿出些态度。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太后仍旧会继续她对左苓的刁难,老嬷嬷的告状他也少不了。

    王后闻言,只是应了声是。

    不想这回老嬷嬷却根本不买账,她直起身,半点恭敬也无。“不必了,老奴也不过是来交代事情而已,怎能劳烦尊贵的王后娘娘呢?对了陛下,太后娘娘今晚请您去她那儿用晚膳。”

    “孤今晚有奏折要批,恐怕不能用晚膳了,改日……”

    老嬷嬷笑笑,“太后娘娘说了,奏折的事放一放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陛下已经许久未同太后用膳了,太后娘娘对陛下可是想念得紧呢。”

    她字字珠玑,无一不戳在南禹安的心口上。

    心里那股无法言喻的闷痛再次传来,多是酸涩涌上,半天过去他也只能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孤会过去的。退下吧。”

    老嬷嬷:“老奴告退。”

    待老嬷嬷走后,南禹安面上的戾气才完全扩散开来,他将面前的碗碟狠狠扫到了地上,巨大的响声让旁边伺候的人肩膀一抖。

    王后如旧吃着自己的饭菜,不理世事。

    沉默半晌,南禹安才抱住王后,整个脑袋都埋进王后肩头。

    淡淡馨香给予他心安,王后真实的存在感让他渐渐平静下来。可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股失落,他渴求似地将王后抱得更紧了。

    王后用完碗中饭菜,方才放下碗筷。

    南禹安听到碗筷落下的声音,随后便是王后淡冷轻柔的声音:“陛下,别让寿王殿下等久了。”

    语气轻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他笑笑,掩下眼中那抹难色。“孤知道了。再多吃一些,你太瘦了。”

    他讨笑似地捏了捏王后的小脸,随后起身离开。

    “收拾了吧。”王后擦了擦嘴,起身离开。

    除了新提上来的姑姑,其他宫女们已经见怪不怪,沉默着收拾好一切。

    南禹安来到御书房,便看到一个与往日有些不同的南禹民。对方神清气爽,满面春风,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心里有些许不耐,却还是很好的掩饰下去。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免礼。”

    南禹安坐上位置,身子半靠,“有什么事吗?”

    言罢,南禹民便严肃起神色,让南禹安有些不好的预感,只听对方沉声说:“陛下,洛坤……应该是洛鹤轩,他的记忆好像苏醒了。”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南禹安一下便直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是最近,臣察觉到他有些异常,便跟踪他,才知道他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想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他留在身边……”

    说着,他眉目一冷,已然是起了杀心。

    南禹安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

    洛坤记忆苏醒,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不急。”南禹安似笑非笑,“孤需要的东西他还没想起来,继续留着。若他真的动手,你暂时缓住他,别让他对你失去信任,他还有用。明白了吗?”

    “可是……”

    把一个对自己有杀父之仇,灭族之恨的人留在自己身边,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臣怕他一时失去理智,不是三言两语能安抚住的。”南禹民说出自己的担忧。

    洛坤的能力是他亲自培养的,无论是作为洛鹤轩的才智还是作为洛坤的武力,都让他有所顾忌。

    南禹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也想到了应对法。

    “那我们就让他全都想起来好了。”南禹安如此说道,眼中带着讳莫笑意,难以猜透。

    屋顶,一个身影迅速跳下,消失在转角。

    只是还未迈开一步,一个紫色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洛少将,原来你还有偷听的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