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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 自食其果3

      穆大人虽然也获准进了内宫,不过他与沈溪雪从来都没有交集,进内宫来本就是为了探视自家女儿的状况,便由内侍官陪着,去穆少婉的寝殿那边。

    死者为大,虽说穆少婉也算是个受害者,但人命当前,其余的自然是要退让一步的。楚江宸忖度着轻重缓急,一入蒹葭宫,便先与沈量一道,往偏殿这边来。

    原本小太监通传时,所说的就是婉贵人与沈美人争执导致前者流产,后者畏罪自尽,所以楚江宸对于这所谓的按规矩“追究”一项,也早有心里准备。

    然而沈量却是不信的。

    沈溪雪或许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也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喜欢挑事,可是以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做出畏罪自尽的事,何况穆少婉那边是小产并非身亡,沈溪雪根本不会为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沈量对这个和冤家容貌神似的允贵妃本就没有好感,更何况她的态度也有些凉,全然没有将他当成一个受帝王重用的朝臣,似乎他在这个女人眼里根本不是什么社稷重臣,甚至连天子养的狗都不是。

    那种眼神,根本就像是在看道旁一块可有可无的石头,何其轻蔑!

    可是楚江宸站在一旁,沈量就是想说什么,也不敢,只能不太客气地与她恭敬客气:“倘若是按规矩办事,臣不敢有异议。但小女年幼,有许多事,都不懂得其中的深浅,易被用心险恶之人利用,还请贵妃娘娘千万明察,还小女一个公道,也……也让她走得安心一些。”

    话是好话。

    不过却假得很。

    纵使后宫人心险恶,这“公道”二字也轮不到成日搬弄是非之人身上。

    那日裴清泠所说的那些话也不算错,踏进了这个地方便少有无辜之人,却多得是被命运驱策的可怜人,生来被忠孝仁义所束缚着,自以为只有这么一条路,认为是命运逼迫着她们去争去斗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是可怜,然而这样的可怜人里从来都不包括沈溪雪。

    她本就是一心向往着这样的黑暗而生的人,是这权术倾轧之中的“弄潮儿”,平日里无事都要生非的,谈什么还她公道?

    顾云听冷哼了一声,仍旧没什么好脸色对沈量道:“无辜之人才要公道,沈大人如若不知情,还是不要一味偏袒徇私才是。”

    她说着,抬手示意跪在地上迎接圣驾的数名太医。为首的那一个连忙调了个方向,却有些欲言又止。

    大家都是在宫里吃饭混日子的人,允贵妃受宠他们自然有所耳闻,甚至前几个月替她诊治的几位老太医,更是亲眼目睹过所谓的“情深”。

    所以就算陛下进了这殿门,允贵妃也只将其视若无物,不跪不拜,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但他们却不敢。

    这太医院毕竟还是皇家的太医院,是天子的太医院。

    就算说话,天子面前,也是要经过他的允许的。

    “怎么回事?”楚江宸在适当的时机问了一句,打破了短暂的僵局。

    “回陛下,臣等奉贵妃娘娘之命,替沈美人验——这个,”为首的老太医大抵是想说“验尸”,又觉得在身量面前这般措辞有些不大妥当,便改了说辞,稍加斟酌,换了个常见的“诊断”,见众人都无不满,才又接着说,“诊断之后,才发觉沈美人并无身孕,美人体虚宫寒,本就不易有身孕……是以,是以……”

    这沈美人是天子后妃,欺君之罪定与不定,自然也不是他们这些太医能说了算的,这老太医在太医院供职多年,这些门道都早已一清二楚,该点到即止的,哪怕是装作自己未经斟酌,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沈量显然也是不知情的,顿时懵住了,却也明白自己应当说些什么辩解:“覆巢之下无完卵,她都已经死了,孩子又怎能存活下来?!”

    “大人此言差矣,老臣行医多年,又岂会诊不出逝者身前是否怀有身孕?就算是月份还轻,孕妇的身子也是与常人不同的。不止是这个,就连逝者生前怀过几次身孕,也都是有所不同的。”

    “你信口雌黄!”沈量呵斥道。

    老太医猝不及防被他大声反驳,也有些不大高兴起来。老太医倒也硬气,当即板下面孔,道:“沈大人就算信不过下官,可今日我太医院轮值太医已尽数在此,这也是臣等查验之后,得出的一致结论,难道这么多医者,当着陛下的面,都不惜犯欺君之罪,信口雌黄,就为了诬陷一位已经殒命的宫妃?”

    “……”

    沈量愣了一下,无言以对。

    他本来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只能借助提高音量来让自己变得更有气势一些,可他说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就算再有气势,也站不住脚。

    何况,别人不知情,可他和楚江宸都是知道的,假怀孕的事,沈溪雪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上一次楚江宸绕过她,是因为沈量对他还有用,可是一颗一而再再而三惹出麻烦的棋子,就算表现得再听话,他的前途也会岌岌可危的吧……

    沈量思及此处,汗如雨下,一时也顾不得什么丧女之痛了。

    顾云听与楚江宸全然像是没事人似的,置身事外作壁上观,一个是气定神闲,后者是还想看看这些人能翻得出什么大风浪来。

    楚江宸也是被气着了,物极则必反,积压在心上的麻烦多了,反而就不觉得压抑,而是有一种及其微妙的抽离感——又或者,是破罐子破摔。

    “还有么?”楚江宸俯视着跪在脚边的老太医,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可越是听不出喜怒,才越是隐下了极烈的怒火。

    对此,顾云听喜闻乐见。

    “还、还有……沈美人并非自尽而亡,美人颈部有多道勒痕,恐怕是——被人故意杀害的。凶手为了脱罪,才将她吊上房梁。”

    老太医察觉到了楚江宸语气里的不悦,便有些惧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