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微凉本来是打算来质问夜公子的，最后却好像被她说服了……

    忍不住问道：“那结局如何？”

    “结局？”夜公子轻笑一声，眼中有些无奈：“她选择了和我预期之中完全不同的一条路，那是我曾经也面临的选择，天下苍生和你的亲人，你选谁？她选择了后者，这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在我看来，她天生善良，总是以大局为重，她的选择，该是牺牲小我而拯救天下苍生的，她走到那一步，都是被那些人逼的。她身后有这样一群人，无论她选择什么，他们都会支持她到底，就算她选择与天下人为敌，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手中的剑来帮助她，也是因为这些人，她心中的那一丝善还存在，从此以后，她不再庇护天下人，没有本事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凭什么要去其他人保护？能救自己的，不是神，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若是自己都祈求别人的保护，那么若是哪一天保护他们的人倒下了，他们该怎么办？俗话说的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就这么放手，让那些没有经历过血腥的人就那么直面那些惨烈，她的做法确实是残忍了很多，但你又能说，她错了吗？”

    帝微凉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给洗脑了。

    夜公子继续道：“她这么做，似乎也并没有错，至少在那些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眼中，她没有错，但是在那些她曾经保护过她的人之中却没有能力自保的人眼中，她就是错了，她身为神，为什么就这样抛弃了他们，保护他们不是与生俱来的的责任吗？她凭什么能如此轻易的就放弃自己的责任？就为了自己的亲人？她太自私了，太没有责任了。这就是当初那些人指责她的话。”

    说的……确实是过分了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帝微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夜公子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那有什么不对？她既然身为神，就该有这个觉悟，是吗？若是只顾自己，确实是自私，确实是不应该？”

    帝微凉看着夜公子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既然她是苍生口中的救世主，是神，那么她就有这个责任来保护那些人。虽然这样对她确实是很不公平，但世间有多少事情是完全公平的？若我有这样的能力，那我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来拯救天下苍生。”

    帝微凉的话让夜公子有些想笑：“你是不是太过于……感觉自我良好了？每个人的选择不一定是最好的，因为那要看做选择的是什么人，曾经她也如你这样没有一丝的犹豫就选择牺牲自己，但是最终她换来的却是世人的误解和质疑，任何人在经历了她所经历的之后还能保持她那样的心已经很不错了，当你保护的人其实更多的是自私自利的人之后，当那些人愚蠢到无可救药的时候，当那些人丝毫没有救赎的必要之后，你也会放弃的，而她还产生了自我质疑，这些人真的值得救吗？”

    “当然值得，就算有不少人是这样，但也还有一大部分的人是善良的，是不会落井下石的，救，也要救那样的人才对，不可以一巴掌就打死所有人。”帝微凉道。

    “是啊，所以后来发生的事情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你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很诧异。”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发生什么，就是她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放走了一个大魔头而已。”

    夜公子说的轻巧，但听故事的人却是眼皮子一跳。

    按照之前的故事，那这……估计那个人又要被众人给讨伐了。

    “后来，她把那些闹的厉害的人的家人都给抓了，尤其是那些要她去死才能对得起天下人的人，威胁他们，只要能亲手将自己的亲人给杀了，她就自杀谢罪，要是不满意的话，那就杀了自己的家人之后，将她千刀万剐也可以，怎么残忍怎么来，她绝对不会反抗一下，要是不杀自己的亲人，那自杀也行，反正她只要他们之中一个死，死谁都一样。她并不是那么在乎。”

    帝微凉咽了一口唾沫：“太狠了吧？”

    “谁狠？那些认为她不该为了自己的儿子就放走危害世间的魔头的人狠？还是她狠？”

    “都……都狠吧，那那些人最后怎么选择？”

    “他们当然是选择维护自己的亲人，更何况她是说过自己不动手，但她身后的那些人可没有说这话，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谁敢动她一下，那就是找死的行为，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亲人，也为了自己，他们都没敢对任何人动手。”

    “那……”

    “所以，她质问那些人，为什么他们可以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或者自己而放弃杀她的机会，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就要被人骂自私？为什么他们不可以牺牲？却要她来牺牲？没有人会一直无条件的保护所有人，当那些质疑产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我才说，有些时候，有选择比没有选择更加的困难。是，她是有些偏执了，但她又错了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并没有做错，但是在大局之上，她就是错了。”

    叹了一口气，她继续道：“所有的事情都不应该只有对错之分，在你指责其他人错了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其实也是错的吗？”

    帝微凉蹙眉，他现在是完全被她给带跑偏了。

    “就如同你之前所说的，若是你有那样的能力，你会毫不犹豫的就牺牲自己，这确实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胸襟才能做到，但你也就只是想想而已，你牺牲还是不牺牲，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你已经选择过了一次，但若是让你来选择第二次，你会怎么选？而这一次，她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你还会那样做吗？”

    “我……”帝微凉愣住了。

    他还会那么做吗？

    当初晚眉死的时候，是因为她说她有办法让晚眉转世并且能找到她，所以他才会那么做，但这些年来，心中的结一直存在，他当初下手的时候，真的没有犹豫吗？

    若是重来一次，这一次，晚眉会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他还会那么做？

    不，他不会了。

    已经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伤痛，怎么还能有第二次？

    帝微凉眼神复杂的看着夜公子。

    夜公子微微一笑：“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其实，每一个人的选择都无关对错，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这是最好的选择，若是重来一次，没有人会做两次相同的选择，若是有，那她一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帝微凉深吸一口气：“故事说完了？可我是让你给我一个理由，五灵界的那些人。”

    “你还没有听明白吗？这个选择就好像是我故事之中说的那个人一样，你是要选择自己的亲人，还是天下苍生？霏花幻境之中的那个后简是恶的一面，她的善良全部都在另外一个后简的身上，她有的只有恶，这样的人一旦离开玄天之境，没有任何人是她的对手，她没有弱点，也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她的弱点。若是我不将她封印，你能？她会随着仙府一起离开玄天之境，到时候，又是一场灾难，你能平乱吗？”夜公子问道。

    “你本事那么大，难道就不能想其他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极端？”

    “那要是当时是你，而那也是你唯一的机会，你会怎么做？我本事大？可我不是救世主啊，这件事情，更应该你来解决，毕竟你身上现在背负的责任就是另外一个善良的后简，你说，你有其他的办法吗？”

    帝微凉冷哼一声：“没有。”

    “所以，这不是我的错吧，在你没有想出其他的办法之前，我已经替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说我太过于残忍，可在你没有想出办法来之前，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他们不是因我而死，而是因为你，因为你没有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事情不是发生了之后才来寻找解决的办法，而是在发生之前就要想好之后会遇见什么样的情况，做好最坏的打算。二十年前我们相遇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懂了，却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却是丝毫长进都没有，真是叫我失望。”

    “你……”帝微凉气急，但却找不到任何反驳她的话语，“你……也太狠心了！”

    夜公子嗤笑一声：“狠心？不狠心怎么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很多时候，该狠心就一定要狠心，更何况，一个没有心的人，这不是狠心，而是无情。我就是这样的人，将心舍弃，才能更好的执行我的任务，完成我的责任。”

    夜公子说的这些，帝微凉实在是听不懂，有些气急败坏：“五灵界的事情，我不会对你追究了，能理解你的人不是我，从前不是很了解你，现在看来，能了解你的人估计也没有几个，你要是死在她的手上，也算是对五灵界众人的一个交代了。”

    帝微凉说着就要拂袖而去，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故事之中的那个人，是你吗？叫什么名字？”

    夜公子有些诧异，没想到帝微凉会问这个，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至于名字，她叫紫曦，夜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