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从太原府向西北方向前进，不出百里就会感觉地势绵延向上，再转向西南，就会看见一片大山，因为山腰常年有白云环绕，白云之上大多都是白雪皑皑，以至于看上去跟白云相融，故而被当地人称为白云山。

    绵延的大山凡超过白云高度的，当地人都统一称其为白云山，所以若是外地人来要找白云山，纵然是花高价请个当地的向导，那也不可能找到他想要找的那座山头，只因为七八座都叫白云山的山头，每一座想要上去都不容易，真要是一座座的找下来，怕是要累死好些个人的。

    一般情况下，大山的海拔高度在两千米以上，就可能被云雾所遮蔽了，如果达到三千米以上，那肯定是有一部分隐藏在云层之中了。这些白云山的高度大多都在三千米以上，而真正最好的那座主峰，海拔更是高达五千米。

    五千米的海拔高度对于人类来说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禁区，只要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训练有素的人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体能攀爬上去，如果有现成的道路那当然是更轻松，甚至就连游客都能做到。

    可惜在武周这个时代，朝廷绝不会去开发一座雪山作为旅游景点，第一没有那个市场，第二也是没有那个需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那个财力。所以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是不会没事爬山玩的，生活已经很艰辛了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

    太原府周边的气候一般是干燥少雨的，可是白云山这边有些不同，或许是因为大山太高太大，阻挡了季风，形成了一个局部小气候，以至于这片每年下雨的时间比百里之外的太原府要多一两倍，这种温润的气候导致土地肥沃，所以到白云山这边来开垦种植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原府的人喜欢把白云山这边称为是“小江南”，意思是说白云山就像是朝廷的粮仓江南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产出足够的粮食，提供给太原府。

    实际上在过去的日子里，白云山的确是没有让人失望，每年提供出源源不断的粮食，还有各类新鲜的蔬菜、山珍、野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云山丰富的产出也渐渐让来白云山求生的人加速增长。

    人口的增长永远都是个正反相悖的命题。在某些时候，人口增长是好事，但是在某些时候，人口增长则是会带来巨大难题。因为从没有人研究过这个话题，所以也就没人去留意，当聚居在白云山周边的人口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原本一直都是郁郁葱葱的白云山忽然发生了改变。

    一块块黄土暴露出来了，那些原本生长在上面的大树被人砍伐去做了房屋，大片大片的灌木消失了，留下焦黑的残骸，那是因为新搬迁来的人需要烧荒垦田。

    原本下雨之后山脚会出现一道道清澈的泉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浑浊的泥浆，即便如此人们仍旧在无休止的向白云山索取着，以至于白云山终于承受不住了。

    从去年开始，白云山的降水就明显减少了，减少到跟百里之外的太原府相仿，当时生活在白云山的这些人心中还不是特别紧张，他们觉得应该是年份差异，或者就是在某件事上得罪了山神，所以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倒是请了很多道士、和尚之流，来大做法事，希望能够得到山神的原谅，继续保佑大家顺风顺水。

    可惜法事并不能让山神满意，或者说山神早已经下定决心要给依附在它身上的这些人好看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时间，白云山这边竟然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雪都没有下过，偶尔就是寒风夹杂着雪粒，大多数时候都是冰冷的干燥，这种极端的气候让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们开始变得异常担心，如果冬天没有雪的话，那么开春之后哪里来的水浇灌庄稼？

    所以事情从来都不会是没有征兆的，太原府的这次大饥荒，早早的就已经在开始预演。

    发生在白云山地区的那些事情郑仕其实也是知道的，作为这片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绝大多数都能够知道，因为他是父母官，是地方老百姓的保护神，老百姓感觉到危险了，遭遇到不幸了，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可惜这个事情郑仕没法写成奏折往上报，虽然在这个时代皇帝仍旧在祭祀天地，但如果郑仕在奏折里写什么“山神不满”这样的内容上去，估摸着不仅会遭到上官的呵斥，而且还还会被整个读书人群体所嘲笑的。

    大家相信有神，可是谁也不能说神，这就是读书人圈子的态度，郑仕也是读书人，他是读书考取的功名，又当的是文臣，所以他不敢在这个圈子里行差踏错，否则就会遭到昔日同窗们的口诛笔伐，到时候才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哪怕有不止一个人曾经在郑仕面前说过，“来年或会荒”，郑仕仍旧只能是保持沉默，他是父母官不假，但他只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行事，管好人，管好地，其他的事情他不能管，朝廷有专门的部门，或者是人在管。

    六扇门就是一个专门打听消息的机构，作为一个中央直属部门，六扇门的人从上到下都不需要向皇帝陛下之外的任何人负责，所以六扇门安排在地上上的不用想郑仕那样瞻前顾后，他们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只需要直白的记录下来，然后通过内部人员送去上级，上级则是在汇总这些消息之后经过筛选，然后再次上报。

    这种完善的情况上报系统究竟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有人说可以追溯到天策府，也有人说前前朝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规矩，不过管他什么人发明什么时候有的，事实证明这种方式的确不错，至少可以让皇帝陛下脚步出乎就能知道天下大事。

    白云啥这边的异象，六扇门的确是上报了，而且还不止报了一次，而且这些消息最终也传到了皇帝陛下的耳中，可惜的是，武周朝不是一个皇帝说了就百分之百算的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