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勾唇一笑，视线返回刚才那个人身上，盈盈美目再次露出迷惘困惑之色，暗忖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想着想着，脑海似乎闪过什么东西，可就在她即将捕捉住的时候，又猝然消失了。

    于是，她无意识地呢喃出来，“你……是谁？”

    季宸希一听，整个都震住了。

    你是谁？

    她在问他，是谁？

    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季宸希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医生进来了。

    季宸希便迅速起身，准备问医生，也就没留意到顾柔看到医生的反应。

    她仿佛见着什么可怕的事，瞬间花容失色，左右扫视，看到旁边的水果刀，当即抓起来，跳下床冲穿着大白褂的医生用力刺去。

    幸好医生反应快，及时躲开，但也已经面色大变。

    季宸希这也震惊不已，迅速抓住顾柔的手。

    顾柔挣扎，失控大叫，“你放开我，我要杀死他，是他弄走妞妞，我要为妞妞报仇。”

    失控的人，力量是难以想象的大，季宸希生怕伤到她，不敢太用力，结果让顾柔挣脱了，再次举着刀朝医生刺杀过去。

    这次是进门的何涛及时阻止，何涛还索性把刀夺走。

    少了刀具，顾柔的杀伤力也就没那么大，整个人依然激动不已。

    季宸希过来接住她，道，“顾柔，你冷静点，冷静，乖！”

    顾柔哪里冷静得了，自顾厉叫着，“把妞妞还给我，你快说，将妞妞藏哪去了，快把她交出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跟你拼命的！”

    朝医生吼罢，顾柔侧首看向身边的人，继续怒喝，“还有你，你是谁，不许你碰我，你给我滚开，你们都是坏人，都是魔鬼！”

    场面再度失控，为了从季宸希怀里挣脱出来，顾柔甚至伸手去抓他，指甲在季宸希的脸上抓出几道深深的痕迹来。

    何涛再也忍不住，猛地大喊出声，“顾柔，你冷静点，小宝宝她……她已经流掉了。”

    流掉？

    流产？

    宝宝没了？

    顾柔终于停止挣扎，回头看向何涛，眼睛瞪得倏大，然后，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到小腹上。

    宝宝……

    是啊，是他们弄走宝宝的，好长好长的铁具，放进自己的身体内，然后……

    啊——

    啊——

    伴随着凄厉失控的惨叫，顾柔抱住几乎要爆炸的头，不堪负荷昏厥了过去。

    混乱的病房总算安静下来，然而却是一种让人感到绝望和死寂的静。

    季宸希也好似灵魂出窍一般，紧紧凝视着顾柔苍白的睡颜，一会，朝医生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医生先是给顾柔做一番检查，汇报身体没什么大碍，话题回到刚才的失常，郑重其事地禀告，“季太太刚才的情形，应该是受到刺激所致，一时受不了流产的打击……”

    “可是，她为什么不认得我？她认得我们的儿子，但她却问我是谁。”想到刚才那一幕，季宸希再次感到难以呼吸的悲痛。

    医生听罢也顿时诧异一下，心想，难道病人失忆了？选择性失忆？

    可照理说，季先生是她最亲密的人，而且还那么爱她，整个过程一直护着她，她没理由忘记啊，除非是……

    医生想起那天给季宸希签署的手术同意书，心里顿时有些恍然大悟，不过，目前顾柔刚醒，一切情况还没法定断，便又只好跟季宸希汇报等顾柔醒来再观察看看。

    “医生伯伯，那我妈妈这次再醒来要到什么时候？”突然，熙熙问了一声，神色异常凝重，浑身透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严肃和沉痛。

    刚才那些画面，他也都看到了，若是其他小朋友，估计早吓坏了吧，但他一直冷静地观察着情况，偶尔还出面帮忙说服妈妈。

    医生稍作沉吟，给出答复，“这次应该不用太久，最迟明天应该会醒来。”

    明天！

    这代表着，又将是一个无比煎熬的漫漫长夜。

    晚饭季宸希不再吃，不管何涛怎么劝怎么央求都不吃，就连熙熙也没办法说服。

    入夜后，他叫何涛先带熙熙去休息，自己继续守在病床前，就那样默默地看着顾柔。

    前些日子，她昏迷不醒，虽然也难熬，但他发现都没今晚这么艰难，他萌生出一种有点支撑不下去了的无力感。

    她醒来后一脸迷茫地望着他，问他是谁的情景，一直在他脑海反复播放着，他的心，俨然刀割一般的痛。

    记得，上次他头部做了手术之后，也曾问过她是谁，想不到，风水轮流转。

    但这样的转换，对他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两者性质不一样。

    上次，他是故意想作弄一下她，惩罚她，但这次，他看得出她不是故意的，绝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从宝宝开始出现流产预兆，她就说到，如果宝宝出了什么问题，她和他也会彻底完蛋！想不到，她以这样的方式来跟他决裂了断！

    不，小丫头你不能这么狠！

    我不允许你怎么狠！

    你可以恨我，怒我，甚至不理我，但不能把我当成陌生人啊，不能把我彻底地从你的记忆里剔除啊！

    我是谁？

    我是你的丈夫，是你深爱的男人，一辈子都会跟你在一起的人。

    越想季宸希越觉得害怕，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渐渐袭上他的心头来。

    他坐不稳，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步伐急促，轻浮，就像随时都会飘忽起来，犹如他慌乱无措的内心。

    漫漫长夜，似乎有一个世纪之久，终于盼到了天亮。

    何涛已经带熙熙吃了早餐，还买了带来给季宸希吃。

    季宸希像昨晚那样拒绝不理，这次，熙熙坚持，“爸爸，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昨晚便打算给你喘一口气，但今天，你不能再任性了，你看看你，脸色多难看，我要你把英俊帅气的爸爸还给我！”

    何涛亦趁机再做劝解，“是啊季总，不管发生什么，总要面对的，你昨晚一定彻夜不眠吧，加上又不吃饭，身体真的会垮呢。”

    季宸希瞧了瞧儿子，又瞧了瞧何涛，便也接过早餐，不过就在正准备开吃的时候，顾柔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