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的背紧贴着栏杆，向我投来求助似的目光，他长年混迹市井街头，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此刻却像个被吓坏的小孩子。

    “有笼子护着你怕什么，你出不去别的东西也进不来。”我一边用精神波安抚悟空的情绪，一边说道。

    悟空向左右看看，好像是在确认我的话，铁栏杆的间隙还没一个巴掌宽，人肯定是钻不出来，稍大点的活物也钻不进去。

    他倒了几口气，抹掉额头上的汗，我叫他帮我开锁，越狱不能只有我们三个人，那样目标太明显，我让他把其他人的牢笼一起打开。

    但时间不能过早，要等到今晚来巡视的人离开，我们才能行动。

    找到犯人被带走的规律，就可以避免这种事的发生，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仔细倾听四周的动静，挑出话多和情绪不稳的人，用精神波安抚他们，让他们安静下来。

    犯人们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果然精神头十足，白天躺下的全都坐了起来，充满戒备等着人来。

    这都是白天攒足体力准备晚上熬夜的，然而他们没想到，真正可怕的事恰恰发生在白天。

    只是今晚，巡逻的人没有找到可以带走的‘实验品’，所有犯人的情绪都比较稳定，没有特别突出的。

    巡逻队明显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绕着牢房走完一圈，聚到一起小声嘀咕，嘀咕完抽出电棍，挨个笼子电，把里面的囚犯电得哇哇大叫。

    通过暴力手段刺激犯人，的确会激发他们的负面情绪，不过有我在，电击这招无效。

    一名守卫走到我的笼子前边，瞥了我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像中午一样没理会我，可能是上面交待过，我不参与药物实验。

    悟空也被电得浑身抽搐，我的精神波牢牢罩住他，他身体虽然痛苦，但好在情绪没崩溃。

    这下巡逻队的人更疑惑了，派人上去请示领导，过了一会儿报信的人回来，巡逻队撤出了牢房区。

    假如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负责实验的人不会立刻赶过来，据我推测，他们会在明天加大药量，然后再观察一晚。

    所以今夜就是犯人逃离的最佳时机，午夜终于降临，警报声如约而至。

    尽管听着距离很远，但做为暗号已经足够响了。

    我暗示悟空马上动手，他点点头，脱下鞋子，从鞋垫底下扣出一张用橡胶手套包着的卡片，他的胳膊细，整个小臂都能伸到栏杆外边。

    他捏着卡片在电子锁上一刷，喀哒一声，电子锁弹开，他轻轻推开铁笼的门，附近其他笼子里的人看到这一幕，全凑到笼子门边上，但没有人发出声音。

    悟空的动作灵巧迅速，一点没有辱没他的外号，他划开我的笼门，钻进来在我的手铐脚镣上捅咕了几下，扣住我手脚的束缚就掉了，我摘下脖子上的圆环，猫腰钻出铁笼。

    悟空蹿到其他铁笼前，一个个划开电子锁，把里面的犯人放了出来。

    可唯独没去碰女人的笼子，犯人们全都冲向电梯，我反倒不急，让他们先走。

    悟空的任务完成，回来催我快走，我看看女人的笼子，刚想开口，他就扯住我的胳膊，说：“她不是人，别管她。”

    悟空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向女人，他在害怕，直到女人摆出盘膝低头的姿势前，悟空对她并没有惧意。

    所以他一定是在女人摆出那个姿势的时候发现了什么，那个动作固然奇怪，但手臂弯曲的角度和身体前倾的幅度，都在正常人可以承受的范围内，那些常练瑜伽的人甚至能做出难度更高的动作。

    不过，就算女人不是人，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我同意她开出的条件，和她是不是人没有关系。

    严格来说，我也不是人，因此悟空给出的理由我不能接受。

    “我去，你先走。”我扯过悟空手里的磁卡，拍了拍他的肩。

    悟空反手抓住我的袖子，急道：“她是、她是鬼，你别过去，真的，我看到她——”

    悟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群冲过来的囚犯打断，他被人群裹住，随着大溜儿涌向电梯。

    我也被撞了几下，好在我的力气大，能顶住冲撞的力道，逆着人群走向女人的铁笼。

    悟空想拨开人群找个空隙钻出来，但我已经快步走到女人的铁笼前，弯腰刷下磁卡。

    我的余光一直瞄着悟空，他看到女人的笼子打开，立刻改变主意，顺着人群的方向跑，好像很怕跑慢了他们把他剩下。

    “你怎么把他吓成这样？”我自认见过不少奇怪恐怖的生物，说女人是鬼，我坚决不信，顶多是个怪物。

    “出去我再告诉你。”女人从笼子里爬出来，到了外面仍然没有站起来，直接朝着电梯爬过去。

    身高一米六的人，却穿着国际名模尺寸的衣服，就像小孩子裹在大人的衣服里，袖子和裤腿长出一大截，这样爬起来还真有点吓人。

    电梯一次只能装十个人，囚犯们全挤在电梯门口，谁都不愿意落在后面，于是便发生了争吵。

    有说先让老人和孩子走的，有说让病人先走的，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吵架的人身上，我趁机退到角落里，找到墙角的监控器，挪到它底下的死角处，瞅准了没人注意我，我立刻使用飞灰，移动到负二层。

    一层的距离没多远，幸亏安保处的人只收走了我的枪，飞灰和游戏终端他们没发现。

    我继续上移，移到负一层，我心说坏了，第一波逃上去的囚犯肯定是暴露了，大批的安保人员围住了负一层的电梯门，他们按下了向上的按键，等电梯停在这层的时候，里面的囚犯必死无疑。

    我甩甩飞灰，在电梯门上开了个洞，吊着电梯箱的钢缆也随之断开，一层楼的高度，摔下去里面的人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除非是特别倒霉的人。

    电梯箱掉下去，下面的人上不来，上面的人下不去，囚犯们暂时安全了。

    我抓紧时间移动到一楼，从游戏终端里换出一颗炸弹，用飞灰将它送到大门外，然后引爆。

    安保处是轮班制，12小时一个班，24小时都有人，此时守卫一部份在外面处理刚刚触发警报的可疑人士，一部份留守在大楼里。

    大门附近没有人，我挑的炸弹威力很小，只够把大门炸成大洞，但随后我又扔了几颗催眠弹和烟雾弹。

    这下警报是响彻云霄，徐斯临他们触发的是外面围墙上的警报，而我触发的是大楼内部的警报。

    不明真相的守卫从各个房间冲出来，走廊和大厅烟雾弥漫，他们误以为只有烟雾弹，结果出来没几秒就软倒在地。

    终端里的催眠弹配有头盔，我戴着头盔穿行在雾气中，很快摸进监控室，监控室门口倒着俩人，其中一个人的身体正好卡住了门。

    我省去了破门而入的麻烦，跨过他的身体走进监控室，将存有视频文件的硬盘拆下来揣进怀里，出门转向卫生间，把硬盘扔进便池分解，然后冲掉。

    做完这一切后我原路返回，在每层都扔了几颗催眠弹，最后回到牢房区的墙角。

    由于电梯箱掉落，犯人们停止了吵闹，合力撬开电梯门，里面的人只受了些轻伤，他们打开了电梯箱上方的维修口，正搭人梯往上送人。

    “姐，你干嘛呢？快过来呀！”悟空挤出人群，四下张望，看我站在墙角，连忙朝我招手。

    牢房区的空间很大，灯光又昏暗，从电梯门的位置看我所站的角落，应该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阴影。

    我迈出阴暗的角落，大步朝他走去，今晚的越狱无论成不成功，我都需要人证，证明大门被炸和监控录像丢失不是我的杰作。

    从悟空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知道我离开过， 这样我就安心了。

    犯人一个个从维修口爬上去，攀着墙上的维修梯爬到一楼，催眠烟雾存留的时间很短，当犯人爬上去的时候，大厅的烟雾还在，但催眠气体已经挥发，我是读过说明才从游戏里兑换出来的，为的就是防止伤及犯人。

    逃生的路我给他们打开了，能不能跑出去，就看他们的本事和运气了。

    其实最难的不是出牢房，而是出城，a区是安全港市的中心，a区安保处更是重中之重，方才警报拉响，肯定惊动了谢欣和变形怪。

    这些人能逃出牢门，却很难逃出城门，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创造机会，没人愿意留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等死，牢门大开，犯人蜂拥而出，就说明他们想拼出条生路。

    从别处调派安保人员最快也要几分钟，有动作快、跑得快的犯人已经逃出大楼。

    悟空紧紧跟着我，我稍稍落后一点，他就回身来拉我，扯着我的袖子跑。

    来到一楼大厅，悟空拽着我转了个方向，借着烟雾掩护向大楼的后门跑。

    “跑反了。”我出声提醒他道。

    “没反，后门外边有个侧门，侧门外有条暗巷，傻子才走正门，一会儿让人堵个正着。”迷漫的烟雾丝毫影响不了悟空判断方位的能力，他身形灵巧轻盈，扯着我的袖子跑出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