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得承认，荀碧姗说的这种危险是我完全没料到的，为一座源石矿冒这么大的风险值不值得？

    我犹豫地目光与古昱隔空相撞，看得出他和我一样，正在心里重新估量这趟行动的可行性。

    即便是异能遍地的时代，世界上仍有许多我们解释不了的现象，好比我曾在地下救过的那两个战士，他们在石盘洞里只过了七天，而外面已经过去一年。

    龙涛这时一拍桌子，说：“找高妍帮忙啊，让她先派傀儡下去。”

    高妍的异能在这段时间也得到了提升，我觉得龙涛这个办法不错，只是实际操作起来难度也不小。

    荀碧姗还不知道高妍的牵丝戏异能是什么，龙涛就给她科普了一下，不过现在丧尸不好找，给她练习的机会很少。

    古昱决定把这次任务延后几天，急于求成往往结果反而不好，如果让高妍加入，郑超和龙涛中就要有一个人退出。

    通过地图的注解我们已经知道为什么荀碧姗要求人数不能超过五个，因为里面的某处最多只能承受五个人的重量。

    那是源石矿的真正入口，算是必经之路，我们没办法绕开它，而当初荀碧姗家族的高手，有四个折在这条必经之路上。

    对此龙涛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我们可以分批下去，每次三个人，这样就能带六个人。

    瞬移装置一次确实可以带三个人，两个装置刚好带六个人，郑超照着龙涛的后背轻轻扇了一巴掌，说：“你糊涂了，有宝宝的异能想带多少人都行啊。”

    荀碧姗提出要求的时候还不清楚小城内的异能各类，现在让龙涛和郑超一拓展思路，我们的选择其实可以更多。

    接下来就是提出方案和推演方案的时间，我们正讨论着，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妮妮？”我刚好面朝门口，看到从门外探进来的小脑袋，我立刻笑着起身，妮妮迈着小碎步，一阵小旋风似的跑到我面前。

    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奔跑却不擅长刹车，我赶紧蹲下身扶住她，我刚回来的头几天小妮子一刻也不肯离开我的怀抱，好不容易这两天不赖在我身上了，现在又自己跑到食堂来找人，让我觉得自己当妈貌似当得很不称职。

    妮妮进屋先扑进我怀里，然后朝着古昱伸手，连叫了两声‘爸爸’，古昱冲她笑着招手，这妮子立刻不要我这个妈，投向了古昱的怀抱。

    “你可以呀，啊？小姨呢？”我假装凶狠地拍了她的屁股两下，她自己跑过来，阿荧肯定正在找她。

    龙涛伸手捏住妮妮的脸蛋儿，痞笑道：“小妞儿，又越狱了？”

    其实阿荧在我回来的时候就说过，妮妮自打学会奔跑，经常跟她玩失踪或是离家出走。

    偏偏妮妮跑起来没有脚步声，之前阿荧还尝试过把她绑在婴儿车上，结果小妮子照样能越狱成功。

    她甚至给妮妮的脚上系过铃铛，然而根本没用，妮妮轻松解开铃铛逃之夭夭了。

    后来阿荧想着有上古大阵在，索性随她去，反正有周礼的千里眼在，小妮子逃不出小城就是了。

    “妈妈，这是谁呀？”妮妮的发音准确、吐字清晰，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她好奇地盯着荀碧姗，头顶的两根羊角辫跟着小脑袋转来转去，十分可爱。

    “这是荀阿姨，妈妈和爸爸的朋友。”我正想让她打个招呼，谁知她根本没用我提醒。

    “荀阿姨好，我叫韩新妮，欢迎你来小城。”稚嫩的童音清脆悦耳，语气却是十足的‘老成’，妮妮边说边伸出一手小胖手，隔着桌子伸向荀碧姗。

    “你好，谢谢。”荀碧姗应该不怎么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看了我和古昱一眼，然后略显僵硬地伸手握了握那只小胖手。

    “小妮子，跑这儿来了！”阿荧站在食堂窗外，探头往里看，可能是一路找过来，刚好听到了妮妮的声音。

    妮妮自知东窗事发，笑嘻嘻地把脸埋进古昱的肩膀，一副打算装死到底的模样。

    我们开会的内容并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不介意被打扰，反正讨论了半天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我正和佳宁在河边洗衣服，刚洗一件，结果一转头，嘿，这小家伙就挣脱绳索逃出来了。”阿荧瞪着眼，用指尖戳戳妮妮柔嫩的后颈。

    妮妮显然很怕痒，咯咯笑着缩了缩脖子，但就是不抬头，阿荧拿她没办法，只好向我求助，要我管管这妮子。

    “让她野吧，散养的健康。”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艰难，在这样的世代长大，注定要多经磨练，娇养是行不通的。

    “姐，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她就敢上树、跳河了。”阿荧跺了跺脚，好像个操碎了心的小家长。

    “好好好，我来教育她，你忙你的吧。”两个都是孩子，一个青春期、一个调皮期，哪个都得哄着来。

    阿荧一走，妮妮就转过脑袋，嘿嘿朝着我‘谄媚’地笑，源石矿也有她一份，我当初还担心她是丧尸，会永远保留着婴儿的外貌，好在这半年多来，她个头和头发都长了，样子也在变化。

    尤其是她的智力，发展得比正常孩子快，虽然我没测试过，但感觉肯定超出了同龄孩子好几倍。

    怎么教育孩子我是一点经验也没有，我小的时候，老爸老妈采取地就是放养模式，幸运的是我还健在，而且没有长歪。

    对妮妮，我不想给她太多约束，但关乎她小命的事，必须让她记住一些道理。

    本来韩爷爷才是妮妮的亲人，教育她的事不该由我来，可是妮妮的丧尸身份，又令她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样成长和生活。

    比如正常孩子大人会教他们避开火、电、开水或刀子一类的危险事物，但妮妮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保住脑袋，脑袋受伤会死掉。

    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受了外伤会很快愈合，阿荧说她摔倒后眼都不眨一下，爬起来继续跑，摔伤流血跟没事人似的。

    老实说除了爱疯跑这个在我看来不是毛病的毛病，妮妮其实是个相当懂事的孩子，我把她抱到屋外，给她讲了讲哪些事是危险的，不可以尝试。

    都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但我觉着妮妮的智力既然增长迅速，那自尊心肯定也会跟着成长，她和荀碧姗还不熟，所以我决定单独跟她聊聊。

    听到我说‘死掉’，妮妮认真地问：“死掉是再也不能动了吗？”

    我记得末世前看过一篇文章，提到国外的父母，在小孩子几岁前，会尽量避免提到‘死亡’这件事。

    可现今形势如此，死亡也许是这个时代的孩子必须要上的一课，认识死亡、见过死亡，才能学会远离它。

    “对，再也动不了了。”

    “看不见爷爷、妈妈、爸爸和叔叔阿姨了？”

    “嗯。”

    “我不想死掉，不爬树、不下水，不出门。”

    “是现在不行，等你长大了再说。”我内心暗叹，小时候最讨厌听爸妈说的一句话就是‘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用这样的理由。

    妮妮倒是不嫌弃，重重点头嗯了声，跟她沟通比我想象中容易，她完全能听懂我的意思，大眼睛里不见一丝懵懂和茫然。

    当然，还有毫无保留的信任，她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被人信任和依赖，除了暖心，更多的却是一种沉重的责任感。

    无论是对爸妈还是妮妮，我都欠他们一个陪伴，妮妮不仅需要安全的环境，也需要父母的陪伴和教育。

    “妈妈这次就不出去了，或者让爸爸留下陪你，好不好？”

    “嗯~~不好。”

    “不好？”

    “小姨说，妈妈和爸爸要和外面的怪兽打架，大家才能快乐的生活。”

    “哦，没关系，妈妈、爸爸很厉害，一个能打十个，外面的怪兽打不过我们。”

    “不行，爸爸、妈妈要在一起，要一起出去，不在一起…会死掉！”

    “妮妮，为什么这么说？”

    “因、因为我看到了。”妮妮懊恼地抓抓头顶的羊角辫，“我忘了，忘了说，妈妈要和爸爸一起出门。”

    妮妮的预言异能不可小视，她的话立刻引起了我的重视，尽管她很聪明，但终究还是孩子，注意力容易被分散，可能看到荀碧姗，又被阿荧打断，所以忘了原本要说的事。

    “你来找妈妈，就是要说这件事？”我猜测道。

    “嗯。”妮妮挣了两下，我把她放到地上，她马上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起来。

    她吐字虽然清晰，可语言表达能力到底不如成年人，但她的绘画功力却是见长。

    地面比纸张宽敞，石子被她捏在手里快速划动，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幅风景画。

    起伏平缓的线条、上面坐落着房屋、牛羊还有马群，画中描绘的俨然是苍茫草原的景色，画中有六个人，三男三女，画得很敷衍，所以看不出都是谁。

    画完这幅，妮妮挪了几步，又在旁边继续画，草原的场景换成了弯弯曲曲的空间，我连忙叫古昱他们出来看。

    第二幅画中有三个人，这回能看出是我、古昱和荀碧姗，我们三个在一道弯曲的空间里，应该是在走路。

    第三幅画我消失了，画中只有古昱和荀碧姗，他们俩在一个巨大的类似墙壁一样的东西底下站着。

    第四幅画人物再次变化，是我和古昱骑在一匹马上，而且马在奔跑，天空有一大片云朵，大到与画的整体比例极不协调。

    古昱看着画问道：“妮妮，这六个人都是谁？”

    妮妮扔掉石子，胖胖的指头指向第一幅画中的六个人，依次念出名字，分别是古昱、胡涛、龙涛、高妍、荀碧姗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