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沐白被黎轩的人送回家，又让医生挂了水输液，这时候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但还是头晕恶心，完全不想动。

    听到有人上楼推开卧室的门也没动，以为是佣人或者医生上来检查他的情况。

    等了几秒钟，感觉有人站在床边一直看着他。

    他疑惑的睁开眼睛，直接愣住了。

    向绾静静的站在他的床边，脸上表情淡淡的，但柔和的灯光下还是能看出她的风尘仆仆。

    “……绾绾，你怎么…”

    北沐白艰难的开口，一说话感觉还是有些大舌头的飘着，心里顿生一股无地自容，面对向绾这样的眼神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向绾没理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北沐白与她对视了几秒，难堪的别开了脸，目光闪躲，躲着她并不算冷漠的视线。

    他头发乱糟糟的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显得虚弱无力，脸上完全是大病一场后亏空的虚弱病色，手背上扎着针。

    看他病歪歪的样子，不问也知道现在头晕又恶心想吐，眼前一阵眩晕无法聚焦。

    向绾看着他这样样子，只觉得脑仁儿一阵阵跳着疼。

    北沐白等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悄悄转过脸看她，心里有些生怯，也忍不住有些惊喜。

    她站了一会儿，忽然把包包随手一扔，啪的一声丢到了桌子上。

    北沐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身子都跟着抖了抖。

    向绾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坐下，很自然的双腿交叠，身子疲累的往后一靠窝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你之前几次找我，总该说你又很多话想跟我说。”向绾仰头看着天花板：“我觉得没必要，话很早就跟你说清楚了，但现在看你好像一直都不清楚……”

    向绾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他：“今天，我们就好好说一说。”

    北沐白：“……”

    他能感觉到向绾在生气，可她说话的声音偏又这么温和，让他脑子渐渐发晕。

    他慢慢坐起来靠着枕头，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说你一直想说的，说我们。” 向绾偏过头看他。

    “我们，不是……”

    向绾收回视线，懒懒的看着落地窗。

    凌晨四点，外面的夜晚漆黑如墨，落地窗上倒映出她窝在沙发里缩成一团的倒影。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看着北沐白的影子，说道：“我跟你，我们之间稀里糊涂的开始，是因为你的酒后乱。”

    北沐白嘴唇动了动。

    “酒醉误事，是你酒品有问题。但情出自愿，事过无悔，我认了。”向绾慢条斯理的说道：“当年我觉得，就算是你品行不端花心风流，时间久了你总能改好的，谁都不是一天变坏的，也不是一天就能变好的，我有的是耐心。”

    北沐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这时候却忽然沉默了。

    隔了好几秒，她才扯了下嘴角：“但是后来，欧阳晚……我才发现你不只是酒品有问题，你是人品有问题，而且懦弱无用没有担当。”

    北沐白脸色一变，瞬间就皱紧了眉头。

    向绾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继续说道：“可能这几年你是真的后悔了，也可能是真的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你的时候就是毫无保留的喜欢，虽然没有很主动热烈，但我是真的一心一意。”

    “在那之后，很久很久之后……”她叹了口气：“我决定不喜欢了，之后就是真的不喜欢了。我说了不喜欢就会断的彻底，绝不拖泥带水，不像你们以为的欲擒故纵。”

    北沐白盯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尤其，这几年看你这个样子……除了喝酒颓废自暴自弃醉生梦死，我看的更清楚了。”向绾懒懒的回头看他：“北沐白，你确实没用。”

    “……”他心口一震，瞪着眼。

    “年轻的时候总会看错人的，当年我一直以为你是璞玉，能被雕琢，且稍加雕琢就能大放异彩，可能是因为当时喜欢你，恋爱滤镜有些厚……但这几年看清楚了，你就是个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你……”北沐白不只是气的还是急的，脸色爆红。

    “好在我现在已经自愈了。”向绾懒懒的笑：“别说这一两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就算还喜欢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真的看不上了。”

    北沐白死死的抓着被子，手背上扎着的针眼感觉一跳一跳的疼，像扎进了他眼睛里似的。

    向绾见他一副被羞辱无法接受的样子，静静的与他对视了片刻。

    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但他克制着没有像当年那样指着自己破口大骂。

    向绾没生气，她知道自己这些话有多伤人，尤其这样直截了当的羞辱一个曾经的纨绔子弟。

    她看着北沐白，声音近乎温柔：“你不服气吗，你认为我是借着今天的事情故意夸大其词的羞辱你吗？”

    北沐白没说话，但粗重的呼吸和不服气的眼神还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向绾笑了笑，偏过头看着落地窗叹了口气：“你还真是……”

    她真的没看错，北沐白一点都没变，一直都这么幼稚。

    挺好的，只有被一直保护着的人才会一直这么幼稚。

    她眯了眯眼，愣了很久，北沐白就始终这样瞪着她。

    接下来这些话，可能会有些严重，她在犹豫。

    好半天，北沐白终于开了口：“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我也想看看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丑恶。”

    向绾回神，见他绷着脸紧抿着唇，一副伤心又委屈又豁出一切的样子，有些悲壮。

    她垂眼，心想也是，反正都已经说了这么多，反正已经彻底撕破了脸，反正最坏的后沟她也已经想到了。

    向绾单手撑着沙发，手指点在额角上，整个人都褪去了尖刺和棱角。

    “没有人会一直理解你包容你惯着你的，谁没有感情受挫的时候？当年出了事，你哥哥被你怨恨，被……抛弃，他跟你一样了吗？他如果也像你这样自甘堕落，你们北家还能有今日的风光？你还能有这几年的风流快活？”

    “且不说他，就说跟你关系一直最好的三哥。”向绾看着他愤怒的眼神，缓缓说道：“当年凉凉被人绑架生死不知，他也像你这样了吗？他算是比你还惨的吧，当初已经算是个废人了，可他一直在不停的找凉凉，就算到了最后再伤心再绝望也只是待在家里自己舔伤口，他有像你这样无病呻吟整天酗酒吗？他有像你这样因为痛失心爱的人就自甘堕落留恋花丛风流成性吗？”

    “就连亦晨这几年都成熟了，每个人都在变得更好，每个人都在改变。”向绾看着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只有你，只会让周围的人跟着你伤心，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些，理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