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念来到医院时，萧伯盛刚从急救室被推出来，脸上带着呼吸机，手臂缠满管子。

    萧寒夫妇守在重症监护室外，正在和裴捷谈论病情。

    “我们给老爷子做了核磁共振，结果发现他脑部有一处血管畸形，而且在脑干位置，非常凶险。这种血管畸形一般是多发性的，就算这次侥幸度过危机，之后复发的可能性也非常高。”裴捷如是说。

    “老爷子这把岁数，本来就有高血压，做开颅手术肯定是不可能的，这次如果能够醒过来，也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总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很不乐观。”

    “我知道了。”萧寒眉头紧锁，紧紧握住凌小安的肩膀。

    虽然以前就有心理准备，但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他一下子真的没有办法接受。

    裴捷拍了拍萧寒的肩膀，抿了一下唇说道：“重症监护室有规定的探视时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情我会立刻联系你。”

    “我等会儿还有个手术，先去忙了。”

    萧寒道了一声谢。

    当萧寒转身时，看到站在身后的凌念，他低低地出声：“念念，陪你妈妈先回家。”

    凌小安摇摇头：“我没关系。”

    “听话，这里有我守着，你回去好好睡一觉。”萧寒吻了一下凌小安的额头。

    毕竟是高龄孕妇，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自然不能让她操劳。

    凌念上前挽住凌小安的胳膊，努力控制着情绪：“妈妈，我陪你回家，爷爷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母女俩坐上车。

    路上，凌念始终紧紧依偎着凌小安，脑袋轻轻靠在她肩膀。

    “对不起妈妈，爷爷在医院，我却还要你们操心。”

    “傻孩子，胡说什么。”

    凌小安淡淡地笑了一下，温暖的掌心覆在凌念脑袋：“你去找过晨曦了？他是怎么说的？”

    “嗯。”

    凌念垂眸，轻声说道：“我们谈好了，他同意离婚，过两周就把手续办了。我们的财产很透明，没什么需要分割的，赡养费我也不会要的。”

    “我觉得没什么，以前因为很喜欢他，所以一直梦想和他结婚。但是结婚以后我才发现，不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件越来越不快乐，甚至是痛苦的事情。”

    至少对她而言，痛苦几乎占据她所有的感觉。

    所以这段婚姻，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本来……也就没什么美好的回忆啊。

    他对她，永远都是冷冷的，淡淡的，所有的热情，只用于向外人做戏的时候，还有就是在上床的时候。

    她忽然觉得，心里很恶心。

    凌小安眼里泛出一抹泪光：“原来我的念念这么勇敢。”

    她眉心微蹙了一下。

    晨曦不喜欢念念，她最开始就知道，但她却没有阻止这段婚姻的开始。

    坦白说，她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母亲。

    这些年，她与萧寒更多的是在享受二人世界，时常往返东南亚，包括这次怀孕，其实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她很怕，很怕她的念念……会成为当年的漫漫。

    凌念忽然笑了，眨了眨清澈的眸子：“妈妈，这里面，是我的弟弟还是妹妹啊？”

    本来她想从明天起就搬到外面的房子住，但是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爷爷在重症监护室，妈妈又怀孕，她不能在这时候离开家。

    回到家，凌念走进自己房间的浴室。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略显憔悴的脸庞，她低头用冷水抹了一把脸。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静静地闭上眼睛。

    什么也不再想了。

    好好睡一觉。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之后的一周，凌念每天早晨都会去医院守着，一直到下午才回来。

    萧伯盛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不过生命体征平稳，脑干部位的血块也在慢慢变小。

    关于她无法生育的传闻，渐渐被平息，关于陆晨曦和女明星的绯闻，也没什么声响了。

    然而此刻的恒耀集团，仍然维持在全体高度紧绷的状态。

    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多，会议室的大门一直紧闭。

    高层们简直苦不堪言，就连中饭都是几个助理端进去，高层们在会议桌上吃的。

    “林秘书，听说我们总裁要离婚了？”小助理跟在林秘书旁边打探。

    这一个礼拜，水深火热啊，这么搞下去，谁吃得消啊？

    林秘书白了一眼：“别瞎说。”

    小助理嘀咕：“听小道消息说，总裁太太搬回娘家了，现在已经在走离婚程序，是真的吗？”

    “还多嘴！”林秘书使劲敲了一下小助理的脑袋。

    傍晚六点多，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高层们一个个黑着脸走出来。

    开什么会啊，简直是批斗大会。

    陆晨曦站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淡淡地抽了几口烟。

    过了会儿，林秘书走进去：“陆总，关于离婚协议……律师这边已经拟定好，您看一下还有什么问题？”

    陆晨曦捻灭了手里的烟，接过来，随手翻了几页。

    林秘书表情凝重：“陆总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陆晨曦沉默了很久，静静注视着窗外。

    片刻，他走出会议室，直接去了地下车库。

    当他的车子抵达萧家大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放下车窗，他抬头望了一眼，然后摸出手机，打了她的电话。

    他声音很冰冷：“你不在家？”

    八点多而已，时间不算太晚，她不可能这个点就睡了。

    她的沉默，让他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冰冷，仿佛是在质问：“你在哪里？”

    电话里，凌念沉默了。

    陆晨曦抬头，便瞧见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车前。

    他熄了火，打开车门走下车，手里拿着那份离婚协议。

    凌念微微垂下目光，声音淡淡的：“你是来给我离婚协议的吗？”

    本来他说两周以后，现在却……已经把协议准备好了吗。

    “这么迫不及待和我离婚？”

    “我……”

    凌念才刚开口，就被陆晨曦拖进了车子后排，他跟着坐进来，用力关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