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墓园后，乔晚晚叫了出租车前往医院，看望小峥。

    在半路上，男人打电话过来，没有迟疑，她立刻接通。

    “为什么不等我陪你去？”沉沉的嗓音，不是在责备她，而是放心不下她。

    她轻抿嘴角，声音听着很自然，依然轻轻柔柔的：“我只是去医院看看小安的弟弟，打车过去也很方便，不用麻烦你的。”

    电话那边有短暂的沉默。

    他是在问她，为何自己一个人去了墓园。

    而她，却直接回避了他的问题。

    尔后，他说道：“有事情记得打我电话，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老公……”她糯糯地唤了一声，然后轻轻咬着唇，清浅的呼吸声传入电话里。

    男人似乎在轻笑，哪怕隔着电话，她也可以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怎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我喜欢你，也爱你……”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可男人还是听见了，语气染上了明显的笑意：“记得早点回来，嗯？”

    “嗯，那我先挂了。”挂断电话，乔晚晚低低拢着脑袋，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这样的伪装仿佛很让人疲倦。

    相爱的人之间，是不该有隐瞒的，这会让彼此产生隔阂与距离，这个道理，她懂。

    可是她没有选择，她宁愿生活在……他为她编织的谎言里，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曾知道过。

    对不起爸爸，是晚晚不争气，是晚晚没用，是晚晚自私了……

    哪怕以后，乔氏将不会存在，可是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然胜过了一切。

    恒耀集团总裁办公室，陆湛深的手指依然握着电话，墨色的眼瞳愈发暗沉下去。

    ……

    医院。

    乔晚晚来到病房前，四两以及另外一名身穿黑衣的保镖守在门口。

    “陆太太，您怎么……”怎么又上这儿来了？

    眼神愠怒看向四两，乔晚晚冷冷出声道：“我过来探望我朋友的弟弟，怎么？你又想拦着我吗？”

    是啊，可不得拦着你么？

    他家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可以随便进出这间病房，尤其是……这位陆太太。

    四两正愁着如何将人拒绝，凌小安已经走了过来，轻柔唤了声：“晚晚。”

    乔晚晚和凌小安走到过道尽头，在墙边的长椅坐了下来。

    下意识的，凌小安将手中的那份报告悄悄放到身后，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晚晚，谢谢你来看小峥。”

    “小峥手术的事情怎么样了？”陆湛深说，萧寒会安排，可她不放心。

    “嗯，已经安排了。”凌小安微微低头，轻声说道，“是他帮着安排的，请了最好的心脏科主任医生亲自做手术，时间定在下周。小峥现在的情况挺稳定的，只要手术顺利，一定会没事的。”

    他承诺过，会替小峥安排手术，他保证过，小峥绝对会安然无恙。

    而条件，是用她自己还清欠他的五百万。

    五百次，一次都不可以少。

    除去昨晚的三次，还剩下……四百九十七次！

    她以为，只要还干净了，就可以永远逃离他，可是如今却……

    呵，老天爷对她，真的很残忍。

    乔晚晚安慰着：“那就好，你放心吧，小峥的手术一定会顺顺利利的。至于高考，小峥还小，大不了就延后一年，没关系的。”

    萧寒那混蛋，算他有点良心，好歹做了件好事！

    转而，凌小安轻轻握了握乔晚晚的手：“晚晚，你最近身体还好吗？你的……孩子，还好吗？我是说……我是想说，寒假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你还去学校上课吗？”

    乔晚晚愣了愣神，眼前的凌小安让她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雾蒙蒙的眼眸看着比以往还要忧虑。

    “我身体挺好的，这几天胃口也比之前好多了，至于学校……医生说我的预产期是十月份，所以下个学期我应该还是会去学校吧，反正这段时间，我的肚子也看不出来。”

    “而且，不管怎么样，有他在，他会替我安排好的。”她依赖他，任何事情，她都依赖着他。

    可是依赖却也会成为很可怕的东西，等到无法再依赖，等到失去的时候……她的世界，也许就坍塌了。

    凌小安挤出一抹笑，嗓子有些微微发疼。

    是啊，晚晚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晚晚的孩子，会带着不尽的幸福来到这个世界上。

    可是她，在她肚子里的……应该叫做什么？是私生子？还是孽种？

    前前后后，她吃过那么多药，又或许，这条生命根本就是稍纵即逝而已。

    是啊，是啊……

    她与萧寒，永远不可能，她与萧寒，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孩子，孩子……对不起。

    凌小安动着苍白干裂的唇瓣，眼神渐渐涣散：“晚晚，你爱他吗？到底……什么是爱？”

    不知怎么的，乔晚晚觉得气氛很沉重。

    沉吟过后，她挽唇轻笑：“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太深奥了，我说不来……可是，我知道我是爱他的，我这辈子，只爱他一个男人。”

    对陆湛深的感情，她一旦认定的，便再也没有质疑过，再也没有逃避过。

    看着乔晚晚坚定而璀璨的目光，凌小安的心口蓦地揪起一阵痛。

    真好……

    她也好想，坦坦荡荡的，说爱一个人。

    可是，她好像连爱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啊。

    “小安，你怎么一直摁着肚子？是不是不舒服？”乔晚晚抬起手，轻轻抹去凌小安额际的汗水，不免感到担心。

    “可能是一早出门，没来得及吃东西，这会儿有点胃疼。”凌小安扯了扯嘴角，声音又轻又哑，“晚晚，不如你先回家吧，我要去病房陪着小峥了。”

    乔晚晚挽着凌小安，往病房走：“小安，不如我陪你一起吧？我回家也没事情做。”

    “不用的，我也只是白天陪着小峥，到了晚上，他安排了护工，所以……我也不会很累。”

    说话的时候，萧寒走了过来，拽着凌小安的胳膊，便将人拉到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