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现在已经进宫了。”

    华羽觅抬头看着她，眼底神色错综复杂斑驳陆离。

    “嗯，我知道了。”

    姜观音的表情很平静，如同心如止水一般，好像任何事情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澜。

    “你怎么是这般的表情？”

    华羽觅抬头看她，快步走进屋子，进屋之后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赶紧的关上了屋门。

    隔墙有耳，两个人的话最好不要被别人听到。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一个人最直接的表情代表了一个人最直接的态度，华羽觅看到她的眼里好像是盛了一潭死水一般，无波无澜，风平浪静，就算是再大的风吹过来，还是风平浪静。

    “我担心什么？”

    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问题，姜观音缓缓抬头看向华羽觅。

    “我既然已经败在了王妃和王爷夫妇手中，那么，成王败寇，我敢存有什么希冀吗？所以王妃娘娘就不要再刺激清越了。除非王妃娘娘是想让清越劫持自己，让清越能够逃出去，但是清越是姜国的公主，这很棘手，是吗？”

    姜观音想了一晚上，大约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就算是华羽觅给了她逃出去的机会，她也逃不出去。

    身为女子，她没有可以营生的手段，只能附庸在男人的身上。

    身为和亲的公主，她要是逃了，一定会被全国通缉。

    所以，姜观音没有办法逃，只能等待姜国和大燕的处置。

    “你说对了一点，我确实不敢让你挟持我，我这个人被挟持爬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华羽觅叹了口气。

    “大燕不会杀你，你的身份也不应该是姜国的公主。”

    姜观音的眼睛里终于带上了那么一点震惊，不过不是因为前边的那句话，而是因为后边的那句。

    “我的身份是我活命的理由，我为什么不能是大燕的公主。”

    她突然笑了，突兀的微笑里带着苦涩。

    “家里出事，我逃了，逃到姜国地界，我知道，作为大燕人不应该沦落到姜国去，但是没有办法，我父亲被污蔑造反，我是个乱臣贼子，所以我不能待在大燕。我逃到姜国，沦落青楼，因为只有在青楼我的身份才最不会被别人怀疑。我在青楼给人端茶倒水，我做最脏最累的活，因为我想活下去。”

    她笑着，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当时，我有幸去陪一个贵客，为那位贵客斟酒。那个贵客把我扶上了姜国和亲公主的位置，他说，我愿不愿意报仇，他说，成了和亲公主，就要一辈子背上这个身份，一辈子待在大燕，我所仇恨的大燕。而且，一辈子待在七王爷的身边。”

    她说着，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

    “为了回来，我毁了自己的脸，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说完这些话，姜观音已经是哽咽不能语。

    华羽觅听了以后，心情沉重。

    都是奸佞当道。

    难怪荆楚在上朝进的谏言都是和清君侧正朝纲有关系。

    难怪荆楚会那么痛恨奸臣。

    奸臣，有不轨之心的小人才是造成一个国家毁灭与否的重要原因。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丢了一颗铁钉，坏了一个蹄铁；坏了一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个骑士；伤了一个骑士，败了一场战争；败了一场战争，亡了一个国家。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

    “可是王爷不是你应该伤害的人，有仇必报有恩必报这很好，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就去找谁，不要跟我讲父仇子报父债子偿这样的歪理。”

    华羽觅为姜观音倒了杯水，最终还是忍不住规劝了一句。

    “倘若我能活下来，再说这些道理。”

    她盯着华羽觅，依旧很平静。

    “师妹何必如此，直接挟持了这女人，出王府，天涯海角，任我们逍遥。”

    躺在床上养伤的宗政鸿风从床上站起来，一双阴鸷双眼紧紧盯着华羽觅。

    “挟持我，逃出王府？你们觉得可能吗？”

    华羽觅知道这两个人中肯定会有一个人动这样的心思，发出一声冷笑。

    “我的身份，在昨天见到我的时候，宁小姐你应该清楚了，我是王爷的谋士，所以对于王爷而言，我不过是他的谋士罢了，我的重要性可是万万不能与他的原则相提并论的。”

    她这话不假。

    她死了，于荆楚而言，不过是再找一个谋士。

    如果放了姜观音离开，那么姜观音是影响大燕和姜国之间关系的枢纽，她离开肯定会影响大局。

    荆楚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在精神上，也许华羽觅对于荆楚而言比较重要，但是在原则上，姜观音比较重要。

    华羽觅比较受宠，可论重要性，是万万不能和姜观音相比较的。

    “师兄，我不能挟持王妃，七王妃有恩于我，又曾经求助洛神医救了你的性命，这份恩德，我记在心上我不能忘，所以，你也不能对王妃下手。”

    姜观音上前一步抱住想要冲上前去挟持华羽觅的宗政鸿风，她说出来的话让华羽觅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就算是要复仇，姜观音也没有摒弃自己的良心，还是那样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她曾经听荆楚说起过宁清越。

    荆楚不是一个喜欢讲述往事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追忆怀念往事的人，但是说起姜观音，也就是宁清越这个人，荆楚的语气里满满的是欣赏。

    他说，宁清越出身将门世家，骨子里豪爽，喜欢直来直往，不希望算计人心拐弯抹角，一举一动都会考虑顾及别人感受，而且还很理解自己。

    宁清越还是个女子，就有男子一般的心智，他和宁清越说话时，不需要费脑子。

    在多年前，宁清越是荆楚为数不多的好友中的一个，而且还是唯一一个女孩子。

    当年宁家出事，他在外地，当赶回到京城时，宁家上下已经被诛杀，而宁清越也“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没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