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凝固。

    尉迟戟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手从顺着萧吾的脸庞缓缓滑下，直到萧吾的脖子。现在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萧吾主动脉里涌动的鲜血，就像之前一样，这生命流动的感觉诱惑着他去摧毁。

    尉迟戟的手刚好扣住萧吾的脖子，他垂下眼，睫毛遮去了他的眼神。此刻他难得地迷茫了，他对萧吾的渴望，好像不仅仅是吞噬。

    那是什么呢？

    萧吾被尉迟戟的动作吓了一跳，尉迟戟这架势像是要杀了他啊！这脖子都上手了！就说他喜欢粉色，不至于吧？

    萧吾看着突然停住动作的尉迟戟，心里有些不忍。说一个大男人喜欢粉色的确过分，而且尉迟戟的手没有用力，他的眼帘垂着，是…难过了吗？

    萧吾放下打算拉开尉迟戟的手，半跪起来。他也看到了尉迟戟血色而迷茫的眼睛，那是一双疯狂而充满嗜血的眼睛，本应该让人避之不及。

    可是，萧吾看到了里面的迷茫，相比以前的尉迟戟。里面少了些属于人类的灵动，那是平静无波的冷漠与麻木。

    尉迟戟被萧吾看见眼睛的同时，捏住萧吾脖子的左手指尖已经探出一根毒刺，这剂量不会让萧吾死去，只是忘记关于他的所有，所有。

    尉迟戟害怕掌握的东西突然的发生变故。如果是不能实现分梦，毁在开始的地方，不就好了？

    萧吾一直看着尉迟戟的眼睛，从他的杀意，犹豫，迷茫，到最后的痛苦，这一切都像皮筋一样揪着他的心，不断伸缩，让疼痛漫延开来。

    萧吾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愧疚他没有告诉尉迟戟，他在尉迟戟睡着后打开的那本书，是一个通讯器，里面夹着条陌生语音信息。

    而那信息已经告诉了他，他姐和父亲一直瞒着他的事情。

    萧吾还记得陌生信息的声音中带着的恐惧，就像是对恶鬼的害怕，她的每一句话都让萧吾血液渐渐冰冷。

    “他是一个生化武器计划的唯一成功的…试验品。他…可能…手上沾着实验室…2000多人的血。”

    “他很危险。他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尉迟戟，这病毒…是我的研究领域，我很了解。他现在无心无情，嗜血为生…你明白吗？”

    “你爸留在a市，就是为了杀他。”

    “萧吾……他似乎对你还有一些…执念，只有你能稳住他。”

    “四天后，我们出征…将他葬送在那里吧。”

    “为杀戮而生，死于杀戮挺好的。”

    当尉迟戟看到，萧吾的脸色瞬间苍白。他就明白了，在被送进实验室的那天起，他就不再是萧吾的吃鸡哥了。

    尉迟戟嘴角勾起一抹邪气而危险的笑容，他缓缓靠近萧吾，贴到他的耳边，仿佛用尽了最后的柔情，柔声安慰道：“小吾别怕，我不会杀你的。”

    萧吾心里一酸，想要开口却觉得脖子干哑，对上尉迟戟那双恶鬼一般却残留些许温柔的眼睛，他动了动嘴唇，却只说出三个字，“吃，鸡哥。”

    尉迟戟笑了，是萧吾熟悉的笑容，宠溺而温柔，他的眼角红色的花纹如同蛛网一样覆盖上他的脸颊，让他的笑容变得诡异而诱人。如同被打入地狱的路西法，美丽中带着邪恶。

    “小吾，是想对我说那消息告诉你的那些事吗？”

    萧吾心里一惊，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尉迟戟声音依旧轻柔，开口却并不是回答这个问题，手上微微用力，道：“小吾既然知道了我是个怪物。为什么还要陪着我演呢？”

    听到这里，萧吾眼眶红了，这一切跟他在实验室见到被捆绑的尉迟戟都联系上了。而尉迟戟的眼中依旧是冰冷，没有他熟悉的温柔，让他逐渐变冷。

    尉迟戟没有得到答案，叹了一口气，松开萧吾的脖子，擦了擦他的眼泪，动作温柔，话却是残忍，道：“别哭了。她想要我的命，也要看她能不能做到。”

    萧吾听到姐姐，立马慌了，拉住尉迟戟帮他擦眼泪的手，恳求道：“你，别杀我姐好不好？我求你。”

    眼前的恶魔眯了眯眼，滑过一缕奇怪的情绪，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明明是笑着却透着冰冷和残忍，“她亲手把那病毒注射进我的身体。我不该杀她吗？”

    拉住尉迟戟的手一松，萧吾瘫坐在床上，滚烫的液体忍不住地掉落，落到他自己的手上，“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这样？在说清楚之前他们都好好的不是吗？他还和尉迟戟去买东西，尉迟戟还说要为他下厨，尉迟戟才买的睡衣还没吃呢。他还没履行给尉迟戟棒棒糖的诺言…

    熟悉的有力的手臂将萧吾的脸抬了起来，如同擦拭艺术品一样轻柔，帮他拭去眼泪。

    尉迟戟的容貌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缓缓开口道：“小吾在担心什么？三天后不是就是我的死期了吗？”

    萧吾猛得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明知道，还去？！”

    尉迟戟无所谓地挑眉，眼中滑过轻蔑天下的不屑，最后柔情缱绻地看着萧吾，道：“因为你在。而且…你也希望我去，对吗？”

    萧吾不知道他想不想要尉迟戟去，如果尉迟戟不死，迟早他会杀了自己的姐姐。可是，他也舍不得…尉迟戟去死。

    尉迟戟站起身揉揉萧吾的头，道：“别想了，我的诺言看来要三天之内要完成了。”

    “诺言？”

    尉迟戟系上围腰，走向厨房，回头轻笑，道：“不是答应下厨了吗？”

    一瞬间，萧吾感觉仿佛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只有三天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尉迟戟厨艺没有退步，反而进步了许多，一桌子菜都是萧吾喜欢吃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说话，而萧吾也是每天在尉迟戟床头一根棒棒糖。

    可是，三天很快。

    出征的日子终究是来了。

    一大早尉迟戟一如往常，洗漱完叼着棒棒糖换好衣服，将洗漱间让给萧吾。出门却看见萧吾没有穿着军区给的作战服，而是准备了一个背包，穿着远行的衣服现在洗漱间门口，似乎是等了尉迟戟很久。

    尉迟戟挑眉，靠在门上，眯了眯眼道：“哟，这不是要出征的样子啊。这是要去哪？跑路吗？”

    萧吾想了一晚上，根本睡不好，他不管了，最好的选择不是尉迟戟死，也不是他姐姐死。如果尉迟戟真的能被他安抚，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他跟着尉迟戟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萧吾眼神坚定，走到尉迟戟面前，认真道：“吃鸡哥，我想好了。我要跟你走，我们不待在这里了，好不好？”

    萧吾知道尉迟戟可以读心，索性在心里说。看到尉迟戟又挑了挑眉毛，似乎很有兴趣，他就知道尉迟戟听到了。

    “我们跟着他们到了地面，你就带我走。我们离开这里。”

    尉迟戟似乎是吓到了，“那可是十个‘神将’都在，我可打不过。”

    十个？？？

    “不然你以为呢？”

    萧吾皱起眉毛，认真地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下巴的疼痛让他回过神，他对上尉迟戟的脸，尉迟戟依旧笑着，眼底却是冰冷，“你为什么会想跟我走呢？为了你姐的话…”

    “我…唔！”

    尉迟戟右手将萧吾抱紧，左手捏紧萧吾的脖子，笑道：“你可是她弟弟，你真当我…不会杀你吗？”

    萧吾张开嘴，让空气进到口腔，他艰难开口道：“吃，鸡哥，我…我不想看到你和…我姐…任何一个人…受伤！”

    尉迟戟眼神微动，萧吾的身影开始模糊，变成了一个中年的女人，女人将他的手放上她的脖子，眼神里是崩溃和母亲的慈爱，对他道：“小戟，杀了妈妈。妈妈受不了了！你爸，不！他是个恶魔！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啊。乖，听话。杀了我…”

    萧吾可以感受到尉迟戟周身的杀气蔓延，压抑人心的恐惧扑面而来，黑色的鳞片在他脸上若隐若现，他的头发瞬间长长，他血色的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就像地狱的血池等待着生命的进入。

    “不想要任何人受伤？”

    “呵？”

    “那就直接让他们去死…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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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吾很慌:哥你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