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予佯装嫌弃的擦了擦脸，又道：“饭菜都晾凉了，你刚刚怎么不叫我？”
    “看你累着了，让你多睡会儿。我去热热菜。”
    看着江亦行把菜一样一样放进微波炉热好，沈予在餐桌旁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出了神。
    他应该怎么向江亦行开口说服他让他把自己手腕上的这串珠子摘下来？转念他又想，江亦行应该是不会向他妥协的吧？
    沈予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车祸死了之后江亦行并没有把他下葬，而是不知道安放在哪里——一路的栀子花，大片的洋槐，石板铺的路，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陌生了，他根本想不到会是在哪里。而且褚安刚刚也回复他，从同事的安置册里看不到具体的位置，推断下来和他的猜想是一致的。
    所以江亦行到底是把“自己”放在哪里了？
    难道他已经知道一旦处理了自己的遗体就能促成轮回，所以才执着地做了这件荒唐的事？
    放下筷子沈予帮着把碗筷收拾了，双手环胸站在厨房门口对江亦行说：“我们带轩轩出去转转？”他反身看了眼时间，又道：“现在八点，正好当出去散步。”
    江亦行用毛巾擦了手，走到沈予面前的时候突然被他抓了手：“以后不要洗碗做饭了，我没见过哪家‘霸道总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你这手——”
    “我不做饭看着你饿么？”江亦行看着他笑，就着还湿润的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说：“就是为了你才学的做饭，你不感动感动还让我别做了。”
    沈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你老实说，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都说出来让我感动感动呗。”
    “我感觉我每天给你做饭就够你感动几十年的。走吧下去遛狗。”
    江亦行去拿了遛狗绳系在轩轩的项圈上，和沈予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江亦行住的这个高档小区房价要比类似的小区每平高出那么几千块，楼间距宽，住户也不多，居住密度不大，楼下花园也跟着显得十分宽敞。
    沈予和江亦行并肩走着，他牵着江亦行，江亦行牵着狗。
    轩轩非常乖巧地跟着两人慢慢走，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却也不闹着跑远。
    沈予抬头就看到繁星点点，在他的印象中，即便是下雨那天的前夜，好像自己回来人间这段时间，晚上都是星辰满布。
    他觉得现在四下无人，气氛柔和，是和江亦行谈判的好时机。
    早些时候褚安提醒沈予，按照江亦行这个状态他根本坚持不到半年的时间，很快就会因为身体巨大的消耗而死亡。魂魄和沈予进入地府之后，按照约定沈予将顺利开始轮回，而他只能去无轮境。
    一切都是因为沈予而起，要改变这一切的关键，不在地府也不在江亦行，而在他本人。
    现在他只能强闯轮回境然后灰飞烟灭，或者尝试再次修改他的轮回轨迹提前去轮回。
    这个再次尝试，是孟婆给他提的建议，孟婆直言能帮他，可他还是有些顾虑。
    他没办法和地府取得联系，褚安想了各种办法突破他手上珠串的阻隔，和他通过一张地府专用的传信纸交流，告诉他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只剩下这两个。
    沈予非常确定自己不想灰飞烟灭，他想要下辈子，从始至终他都希望自己有下辈子。之前是因为上辈子活得太不像话了，想重活一次，这次是因为他想要下辈子能够重新遇到江亦行。
    他太想爱他了，像江亦行爱自己这么爱他，所以他必须阻止江亦行毁灭式的牺牲。
    “我们，可以谈谈吗？”
    他在江亦行身后半步的位置停下，拽了拽他的手，等那人回过头来看自己，他嘴边浮现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和江亦行都能平静。
    江亦行拉着他从分叉路走过去坐在一座小亭子里，把轩轩拴在柱子上，走到他身边坐下，说：“嗯，想谈什么？”
    江亦行早就准备好了，从头到尾，他都做好了一切准备，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而沈予也正是这么想的，如果他劝不了江亦行——反正自己都已经死了，那就好好道个别再消失。如果两个人都达成共识那自然是最好的，谈不妥的话，还是由自己来结束吧，以一种和相对温和的方式。
    他不能多想，一切只能依照本能来说，他怕自己一思考就会心软就会舍不得。
    “我知道你和阎王做了交易，我回到梦回灯根本没有改变这个事实。”他看着江亦行的眼睛，突然被他悲伤的眼神刺伤，不由得手都攥成了拳头。
    江亦行笑着去握他的手，并不意外，“嗯，你都知道了。”
    “你不打算跟我说什么？”沈予想过江亦行会很平静，但他没想到江亦行能做到这么从容。
    他能做到，自己不能。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其实阎王——”他想，或许江亦行知道真正的交易之后就会回心转意呢？
    他正要说，却被江亦行打断了：“我知道。交易结束后，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轮回，我们就没有下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