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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节

      第1774章 郭嘉的自信

    孙策哭笑不得。他倒不至于因为公孙度的几句狂话就暴跳如雷——论骂人,他还真没怕过谁——可眼前的困境的确有些挠头。

    几天前还在笑刘备贪得无厌,居然觊觎易县,一转眼就被事实打脸了,他比刘备更贪,步子迈得更大,扯着蛋了。公孙度也真是,不就是一个沓氏县么,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居然起兵五万来争。

    五万啊,我所有的机动兵力加起来也就这个数,而且是以步卒为主。

    这可怎么打?

    虽然心里有些懊悔,孙策也不能表露在脸上,只能耐着性子分析形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困难的局面总要面对,总不能形势不对就撤吧。沈友早有准备,铺开地图,讲解战局发展的形势。公孙度来得很突然,他兵分两路:一路沿襄平、新昌直抵沓氏的官道,步骑参半;另一路却是迂回了一个大圈,从西安平方向过来的,全是骑兵。

    麋芳、凌操很谨慎,派出了斥候,但他们骑兵有限,无法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更没有足够的兵力四处设防,一看公孙度来势汹汹,迅速放弃了城外的阵地,退守县城,同时派出信使,向沈友求援。

    他们的反应非常及时。公孙度赶到城下,立刻包围了沓氏城,并派兵封锁港口。沈友赶到时,楼船已经无法进港停靠,只得在更远的地方驻营。了解到公孙度的兵力部署,意识到公孙度的决绝,沈友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派人通报孙策,请求指示。以他的兵力无法击退公孙度,也无法救出凌操和麋芳。

    公孙度来得这么快,关键在于迂回的骑兵。三千余骑一人双马,在五天时间内奔驰了近两千里,而且是在山区穿行,这样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若非麋芳谨慎,没有贸然接战,他们可能进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在城外就被击溃了。

    听完沈友的介绍,孙策说道:“子正辛苦了。”按照时间推算,沈友应该回到青州不久就收到了消息,又急急忙忙赶回来,这几天又一直努力击破公孙度的包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向他求援,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但凡有一线自己解决的可能,他都不会求援。

    沈友不动声色的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低着头。“臣愧不敢当。”

    “子正毋须自责,是我低估了公孙度。”孙策苦笑道。当初轻取沓氏的时候,他还鄙视公孙度,现在公孙度打脸来了。不过这也不矛盾,在某种程度上,公孙度和公孙瓒差不多,都是独狼,他的强悍并不能掩饰他部下的无能。

    沈友悄悄地吁了一口气。孙策没有责备他,并不能减轻他的自责,但孙策能保持心态平静,说明形势并未超出孙策的估计,不会影响整个大局。

    孙策转向郭嘉。“奉孝,你有什么意见?”

    郭嘉摇着羽扇,翻看着沈友的记录,将其中几页摊在案上,沉吟了片刻。“赶到襄平的可能不止是许攸,还有我那位族叔。”他曲起手指,轻轻点了点。“最后的消息是十天前,应该是公孙度准备出兵的时候,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们的细作却没能及时送出消息,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们被抓了,要么是原有的信息通道被堵了,来不及送出。能做到这一点的必然熟悉我安排细作的手法,非我族叔莫属。”

    他抬起头,轻笑一声:“这一次能幸免覆军之败,麋子叔有功。”

    孙策吃了一惊,凑过去细看,再把时间线梳理了一遍,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公孙度十余年前在洛阳做尚书郎,与袁绍就有接触,我族叔等人也是老相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时候凑到一起。这应该不是巧合,而是沮授有意为之,我们被他骗了。”郭嘉顿了顿,又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沮授一举两得,既在辽东埋了伏笔,又顺理成章的把这两个汝颍系重臣赶出冀州。”

    孙策和沈友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有了郭图和许攸的协助,公孙度出奇制胜也在在情理之中了。细想起来,郭图、许攸在年前就出使,现在还在辽东,本来就有些可疑。只是之前他们过多的关注汝颍系和冀州系的内斗上,没有想到会在这儿有个伏笔。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打蛇打七寸。”郭嘉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圈。“从凌操、麋芳占据沓县到公孙度围城,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沓氏城的城防应该已经加固完毕,公孙度急切之间很难攻克。这必然是一场对峙,正可以实现我们练兵的目的。沓氏的粮食不足以供给公孙度的大军,他肯定要从襄平运粮。”

    郭嘉用力挥了挥手。“我们劫他的粮道。”

    沈友点点头。“这是个办法,但是我们也要小心许攸和你族叔将计就计,诱我们去劫粮。公孙度骑兵多,我们的骑兵数量有限,万一被他们咬住,很难全身而退。”

    “没错。”郭嘉无声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就像野兽看到了猎物,张开了血盆大口。“所以这次用兵,我们但凡用计都要假想有人在揣摩,来个计中计,看看谁能抓住谁。”

    沈友抚掌而笑。“祭酒,郭公则有你这么一个族子,也算是倒了血霉。他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会后悔当初让你离开邺城。”

    郭嘉笑着摇摇头。“我留在邺城也没用,荀文若兄弟、辛佐治兄弟不是都先后离开了邺城?我族叔虽然有智,但他还没有聪明到见微知著,否则当时离开邺城的就不是我,而是他了。”郭嘉眼珠一转,笑道:“君侯,你知道你大破徐荣的消息传到邺城之后,袁绍等人是什么反应吗?”

    孙策摇摇头,笑而不语。

    “说来听听。”沈友兴趣盎然,连声催促道:“这不会是祭酒离开冀州返乡的契机吧?”

    “哈哈哈……”郭嘉大笑,用羽扇拍拍沈友的肩膀。“乱世不唯君择臣,臣亦择君。君侯大破徐荣的消息传到邺城,从袁绍到普通谋士,没有一个人相信是真的,只有我……”郭嘉指指自己的鼻子。“只有我相信。本来我关注的人是曹孟德,但他在宛城被君侯击败,去了长安,我便转而关注君侯。等安众一战的结果传到邺城,我就做出了决定。”

    沈友掐指算了算时间,感慨的摇摇头。“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祭酒,你是真正的高手。”

    郭嘉一点也不谦虚。“这是自然,我本来就比他们强,这一次也一定能击败这两位老朽,拿下辽东。”

    第1775章 当局者迷

    夜色朦胧,明月初升。

    孙策坐在飞庐之上,吹着海风,吃着海鲜,喝着酒,悠闲自在。甘梅、刘和在一旁看风景,甄宓凑在孙策身边,嘀嘀咕咕,不时发出一声轻笑。

    孙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回头看了一下军谋处的舱室,看着窗玻璃上摇晃的身影,暗自发笑。郭嘉今天怕是不能安睡了。从认识郭嘉到现在,他第一次看到郭嘉如此被动,以至于要当众夸下海口来安抚人心。

    真正的自信不需要说,需要说的都不是真正的自信。幽州方略本来就是一个很勉强的计划,现在又出现了意外,面对公孙度的五万大军,郭图、许攸联手制定的方案,即使聪明如郭嘉也会有压力,但他最大的敌人不是郭图或者许攸,而是他自己。

    其实所有人都这样,最难打败的敌人不是别人,只是自己。郭嘉如此,他也是如此。

    孙策放下酒杯,暗自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甄宓笑盈盈地看着孙策。

    “阿宓,如果我这次无法击败公孙度,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甄宓眨眨眼睛,孙策看到了她眼中的明月,却没看到任何意外。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不用说,只看军谋处的紧张气氛就能感觉到这一战不容乐观。见孙策看她,甄宓歪了歪脑袋。

    “那就下次再来呗。”

    “就这样?”

    “那还能怎样?胜负乃兵家常事嘛,哪有什么百战百胜的将军。”甄宓低下了头,沉吟了片刻,又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对吧?”

    孙策微怔,本想问她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一看她这副表情,随即又明白了。守平原的是袁熙,她肯定希望看到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没想到他不战而走,白白欢喜一场。孙策牵着甄宓的手,将她拉了过来,坐在腿上,下巴搁在她发梢轻轻蹭了蹭。

    “没能拿下平原,有些失望?”

    “嗯,也没什么啦。”甄宓靠在孙策怀中,拍拍孙策的手臂。“没有开战,何来胜负可言。”

    孙策沉默了片刻。“如果真的开战,那也不太可能赢。平原城很坚固,袁熙又有足够的兵力和粮食,再加上逢纪为谋士,我兵力不足,就算围城也没多少胜算。”

    甄宓诧异地抬起头,盯着孙策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看来你虽然不能百战百胜,却可以百战不败,这也不错,总比明知不能打还要冒险的好。”

    孙策搂着甄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很丢脸啊。”

    “丢脸总比丢命好,而且是那么多人的命。”她转头看看孙策,又看看四周,凑到孙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无极甄家被人鄙视了一百多年,早就习惯了。”

    孙策“噗哧”一声笑了,伸出手指,掏掏耳朵。甄宓说话时靠得太近,热气都吹到他耳朵里了,痒得很。“没想到你这么会安慰人。”

    “是吗?我这可不是安慰你,我这可是进谏,希望夫君不要被一时荣辱进退迷惑。”

    孙策心中一动,眉头轻挑,心情有些低落。甄宓是聪明,但毕竟年轻,聪明过于外露,反而失去了几分温润。“阿宓……”他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凑在甄宓耳边说道:“鱼有可能化龙,龙却不可能化鱼,尤其是几百岁的老龙。”

    甄宓斜睨了孙策一眼,会心而笑。

    孙策又拍拍甄宓的小屁股。“阿和是个老实人,你不准欺负她。”

    “我哪敢?”甄宓撅起小嘴,神情委屈,眼神却有些躲闪。她想挣脱孙策下地,却被孙策搂住不放。“我知道阿宓最听话了,只是例行提醒一下罢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开开心心的,谁也不能受委屈。离家万里,本来已经不容易了,如果互相之间……”

    甄宓抬起手,捂住了孙策的嘴,挤挤眼睛。“这个道理权姊姊讲过,我们记在心里呢。再说了,我们既然都嫁了夫君,那就是一家人,纵使性情不合,也不会闹出什么事端来让夫君为难的。”

    孙策笑笑,在甄宓脸上亲了一下。甄宓有些慌乱,偷眼看了一眼甘梅和刘和,见她们没有注意,抱着孙策的脸,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这才挣脱孙策的手臂,一溜烟的跑了。

    “精灵鬼。”孙策笑了一声,在躺椅上躺好,闭上眼睛,将心思转到当前的形势上。

    虽说不喜欢甄宓耍小心机争宠,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甄宓的提醒有一定的道理,他要担心的绝不仅仅是公孙度,还有天子。现在已经是八月末,按照时间估算,天子应该已经出征了,进展如何,他现在一无所知。蒋干倒是长期住在长安,但他不可能随天子出征,消息难免会有延迟。他又一直在海上漂,行踪不定,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收到蒋干的消息了。

    天子会不会取胜?如果取胜,形势又将如何变化?历史已经面目全非,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可变的趋势,他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就算大汉中兴,他也不算完全失败,正如即使他得了天下,也不会完全胜利一样。天子,袁谭,刘备,曹操,他们都不再是原来的他们,他想改变华夏命运的志向已经实现了一部分。

    可自己的命运却有些多舛起来。

    这可不行啊。孙策暗自叹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可有点傻。孙策感慨着,不知不觉的沉入梦乡,打起了呼噜。正趴在栏杆上聊天的甘梅、刘和见状,连忙取来薄毯,为孙策盖上。

    ……

    郭嘉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一声长叹,一向不离手的羽扇也扔在一边。

    “弄点酒来。”他摆了摆手。

    军谋们互相看了看,庞统提醒道:“祭酒,你不能喝酒的。”

    “不多喝,一两杯。”郭嘉苦笑道:“脑子太兴奋了,不喝一点,我今天晚上睡不好。”

    庞统转身和诸葛亮嘀咕了两句,诸葛亮点点头,说道:“祭酒,要不弄点夜宵吃吧。商量了半夜,大家都有些累了,吃点东西,还能精神些。酒就别喝了,明天还要议事,又是在船上,万一喝多了,吐得一地,也不好收拾。”

    郭嘉瞅瞅诸葛亮,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诸葛亮转身去吩咐,时间不长,有人送来了点心,军谋们聚了过来,一人取了一块,一边吃一边聊些闲话。庞统端了一盘到郭嘉面前,又为郭嘉倒了一杯茶。

    “祭酒,出去走走?”

    “嗯?”郭嘉愣了一下。“什么?”

    庞统端着盘子,示意了一下舱门。“出去吹吹风,放松一下。”

    郭嘉想了想,站起身,跟着庞统出了舱,来到飞庐甲板上,见孙策躺在躺椅上睡得正香,不禁笑了一声:“君侯不愧是君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居然睡着了。”

    庞统笑道:“怎么,祭酒觉得泰山崩了?”

    郭嘉自知失言,哑然失笑。“士元啊,你也不是外人,说实话,这次……有些棘手。”

    庞统点点头,放下托盘,又为郭嘉添了些热茶。“祭酒说得是,这次的确有些棘手,但也只是棘手而已,离泰山崩还有十万八千里。”

    “士元有何高见?”郭嘉呷了一口热茶,心情莫名的松驰了些。

    “高见不敢当。只是觉得祭酒不必太在意。眼前形势虽然有些棘手,却未必比去年袁绍渡河更难。就算战事不利,大不了暂且撤回青州便是,难道公孙度还敢入海追击?”

    “沓氏城的凌操、麋芳怎么办?扔下不管?”

    “真到了那一步,降也好,亡也罢,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既然决定披甲上阵,就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庞统喝了一大口热茶,淡淡地说道:“张允不就阵亡了?”

    郭嘉没吭声。他知道张允阵亡是庞统心里一直无法释怀的事。张允是吴郡人,是孙策入吴之后的支持者之一,孙策派他随沈友出征青州是想扶持江东系的,结果张允刚到青州不久就阵亡了,死在颜良刀下。他此刻主动提起张允,心里一定不好受。谁都知道战争会死人,可是又有几个能看着朝夕相处的同僚战死而无动于衷,尤其是那个人的死还可能是自己的失误导致的。

    “士元,君侯没有责怪过你。”

    “我知道,所以我也想告诉你,就算真到了那一步,不得不舍弃凌操、麋芳,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幽州方略是军谋处通过的方略,也是君侯同意的方略,不是你一个人的方略。如果要谈责任,所有人都有责任,包括君侯在内。”

    郭嘉咧了咧嘴,欲言又止。这个道理他当然懂,以他和孙策的君臣之情,就算此战不利,孙策也不会将责任推到他一个人的头上,更不会从此将他闲置,他还有机会卷土重来。江东系也好,青徐系也罢,甚至是庞统在内的荆州系,可能会从中得利,但还不足以代替汝颍系和他。只不过道理是道理,心情是心情,身在局中和身在局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庞统此刻劝他,可是他自己又何尝真的放下了?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士元,你有没有什么反败为胜的妙计?”

    庞统转头看着郭嘉,沉默了片刻,嘴角微挑。“有,就看祭酒敢不敢用。”

    第1776章 各抒己见

    郭嘉慢慢嚼着点心,沉默不语。

    庞统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嘴角微微上挑,淡淡的髭须被海风轻轻拂动。他今年十八,未脱少年稚气,但眼神却已经没有同龄人的青涩,明亮而锐利,像一口名剑,能一眼看透人心。

    这时,躺在一旁的孙策突然说道:“士元,说来听听。”

    庞统一愣,同时回头,这才发现孙策已经醒了。他只顾谈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刚才说的那些话又听到了多少,不免有些尴尬。他瞅了一眼郭嘉,郭嘉无动于衷,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将凉的茶,只是在茶水进口的一瞬间嘴角微微一颤,一抹笑意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