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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节

      他以前对党人最反感的有两点:一是自以为是,总觉得他们做的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二是行事偏激,动不动就杀人全家。可是经过张俭那件事后,他的想法有些变化。

    不管怎么说,就眼前而言,党人绝对算得上这个时代的精英,而且比起外戚和宦官,他们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也是值得赞许的。行事偏激,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正常渠道已经堵塞不通,只能用非常手段。李膺杀张让之弟张朔,是因为他知道不管张朔有多么罪孽深重,天子都会接受张让的恳求,宽恕张朔。张俭之所以杀侯览一家,是因为他知道有侯览在朝中,走正常程序根本无法申张正义。

    他依然不赞成党人,但他对党人多了几分理解之同情。如果没有党人直道而行,所有人都依附权力,唯利是图,那只会更黑暗。

    见孙策沉吟不语,何颙抚着胡须,露出几分狡黠。“我冒昧的猜一猜,与其说将军对党人有意见,不如说将军是欲为党人而不可得吧。将军不必急着否认,作如此想的,将军绝不是第一个,袁公路当年可比将军激烈多了。”

    孙策微怔,盯着何颙看了两眼,忍不住笑道:“何公,你……哪来的自信?”

    第1062章 党人如瓷

    听到袁术的名字,堂上正与丁夫人说话的袁权竖起了耳朵。

    袁术这辈子最不能接受的事就是袁绍这个庶子成了袁家的代表,万众拥戴,而他这个嫡子却成了陪衬。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党人的取舍。如果说袁氏的门生故吏中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了袁术,那党人则根本没人搭理袁术,这使得袁术失去了和袁绍竞争的机会。

    党人的代表人物何颙就对袁术弃如敝履,从未登门拜访,就连袁术主动去见他也被拒之门外。此刻听到何颙提及袁术,袁权自然关心。她知道孙策辞锋犀利,骂得许劭三次吐血,今天如果能折服何颙,也算是为袁术出了一口恶气。

    丁夫人心思灵敏,立刻感觉到了袁权的心不在焉。她微微一笑,识趣的闭上了嘴巴。想想眼前的袁权,再想想自己,她心里很是羡慕。她是曹操的正妻,却被卞氏那个侍妾夺了宠。袁权是侍妾,却享受着正妻才拥有的荣耀和宠爱。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是因为袁家的家世好,还是袁权个人的运气好?

    丁夫人微微侧身,看着庭院中的孙策等人,也想看看孙策如何应对何颙。她太清楚何颙的身份了,资历之老,不仅孙策不值一提,就连曹操也是把何颙当前辈对待的。当初曹操能跻身士林就是得到了何颙的提携。何颙不仅赞他是干国之才,还让他去见许劭,一步步的洗去曹操的阉竖污点。

    孙策要与他辩驳,不是自取其辱么?

    面对孙策的反问,何颙不以为忤,反而更加从容,颇有几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

    “无他,直道而行尔。”

    孙策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好笑。这是要拿我当烈马驯的意思啊。怎么着,驯袁绍失败,驯袁谭没劲,打算改驯我了?他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东西南北,请何公任选一个方向,直道而行,你要是能出雍丘城,就算我输。”

    何颙语塞,眼睛一瞪。“小子,你就算不读书,也不至于如此愚昧吧?”

    “敢问何公,读书是为了什么?”

    “读书是为了追循圣人足迹,知道明理,为天下苍生……”

    “等等。”孙策抬起手,眉头皱得像个疙瘩。“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天下苍生?谁是天下苍生,谁又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你们来决定了?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何颙沉下了脸。“你是说我自以为是?”

    “你是不是自以为是,不由我来判断。我只想问你一句:中平元年,黄巾事起,与你们党人有关系吗?”

    何颙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明显游移了一下,避开了孙策的眼神。“党人和黄巾能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黄巾事起,八州并动,仅是豫州就有黄巾百万,八州与事者近千万人,与你们党人没关系?的确没关系,他们认的是张角,不是你们党人。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代表天下苍生,就因为你们那几个人读了几句子曰诗云?”

    何颙顿时愕然。他本来以为孙策是指党人暗通黄巾,所以才忙不迭的否定,没想到孙策在这儿等着他,他一时不察,一头撞了进来。不过,就算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不能承认。

    党人与黄巾的联系是秘密,绝对不能公开。

    “黄巾虽有数百万,但他们只是无知愚民,岂能代表天下?”

    “黄巾数百万都是愚民,所以他们不能代表天下。你们党人读书识理,所以人数虽少,也能代表天下。何公,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何颙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就是这个意思,但当着孙策的面,这话似乎也无法宣诸于口。照这个逻辑推下去,那不读书的人,不是党人的人,都不能代表天下苍生,孙策自然也被排除在外。这无疑会触怒孙策,造成激烈的冲突,影响预定的计划。

    这个计划似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何颙眉头紧皱,心中掠过一丝强烈的不安。他仔细回想,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说崩了?他想了想,决定以守为攻,回到问题的原点。

    “那依将军之见,谁能代表天下苍生?”

    “谁也不能代表天下苍生。”

    “那岂不是一团散沙?”

    “非也,得道多助,失道少助。你如果走的真是正道,那支持你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你如果走的不是正道,支持你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少。敢问何公,这三十年来,党人是越来越多,还是越来越少?”

    “自然是越来越多。将军纵使年少,也应该听说过党锢之时,无数贤达名士以名列党人为荣。”

    “现在呢?”

    “现在……”何颙的嘴里有些苦涩。现在党人依然很多,但现在的党人似乎已经不是当初那些党人了,最明显的事实就是袁绍号称党人领袖,但张俭、刘表、荀彧这些不同年龄层的精英都不约而同的抛弃了袁绍,就连他和张邈这样曾经与袁绍休戚与共的党人都与袁绍各分东西了。

    党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何颙越想越不安,甚至有些恐惧起来。身为曾经的党人领袖,他对这些一清二楚,却从来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个别人的选择,是细枝末节,与党人这个集体无关。现在被孙策逼迫,他忽然意识到党人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坚固,不知不觉间,党人已经星流云散,四分五裂,党人的事业刚刚看到一点希望,还没来得及壮大,就已经夭折了。

    孙策眯起眼睛,斜睨着何颙。“如果我猜得不错,何公逡巡不去,是希望引我为同道,将我也变成党人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能要让何公失望了。我不知道袁将军当初是不是想成为党人,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想成为党人,也不屑成为党人。也许在你们有眼里党人很高尚,代表天下苍生,可是在我的眼里,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书生罢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何颙心头一震,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原本挺直的身躯不知不觉的垮了,腿也有点软。他晃了一下,张邈连忙上前扶住,急声道:“伯求,伯求。”

    孙策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外强中干,徒有其表,你还真是党人的典范。我说何伯求,你不会是想去南阳本草堂养老,故意来碰瓷吧?”他顿了顿,又道:“要说你们党人还真像瓷器,平时高高在上,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只是要轻拿轻放,不能磕着碰着,一磕一碰就碎了一地。你们不屑与尘土为伍,可是你们忘了,你们本来就是尘土。”

    第1063章 曲线外交

    东汉末年已经有真正意义上的瓷器,以青瓷为主,黑瓷为辅。但瓷器在汉代不算高档器物,既没有玉器、青铜器的高贵,也没有漆器的轻便,更没有孙策说的冰清玉洁、一尘不染,但容易磕碰破坏却是事实。何颙被孙策说得羞愧难当,只当孙策故意用粗笨而易损的瓷器来羞辱他,倒也没有注意到孙策语境中的微妙破绽。

    何颙纵横江湖一生,活人无数,对他感恩戴德的人比比皆是,就算是没有受过他的恩惠帮助,听到他的名字也会礼敬三分,就连袁绍、王允都不会当面顶撞他,今天却被孙策当面折辱,顿时心往上涌,眼前直冒金星,天旋地转。若不是张邈扶着,他说不定真会倒在地上。

    见何颙摇摇欲坠,不得不靠在张邈身上,丁夫人惊愕不已。

    “只道孙将军武功高强,战无不胜,不意他辞锋竟也如此犀利,连何公都难当其锋。”

    袁权笑笑,淡淡地说道:“夫人过奖了。他读书少,没什么文采,只不过有一颗赤子之心,不失质朴,亦有几分小聪明,偶有言中。何公是成名多年的党魁,怎么会与他一个后生较量。大概是最近四处奔波,心力交瘁,体力不及吧。说起来,以前是为袁使君,现在为的可是令郎曹府君,夫人,何公很不容易啊。”

    丁夫人眼珠一转,莞尔而笑。“夫人说笑了,袁使君尚且不是孙将军对手,子修又怎么敢放肆。他如今困守东平,还要请孙将军手下留情才是。”

    袁权轻叹一声:“拙夫虽有小勇,却不是好斗之人。他本是朝廷任命的会稽太守,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一是朱太尉军令难为,二是家翁身陷重围,于忠于孝,不得不来。如今双方罢兵,他又负了伤,正要回家休养,并无再战之意。曹府君大可不必担心他,要担心的却是那些不肯善罢甘休、穷兵黩武之人。夫人,兖州是四战之地,这个责任可不轻。令郎虽然文武双全,但有人想让他为刀,却未必是看重他本人的能力,或许只是想让他为瓦当罢了。尊夫已经付出了代价,令郎切不可重蹈覆辙。”

    丁夫人若有所思,微微地点了点头。

    曹英和孙翊被争论的时间吸引了过来,站在院门口,茫然地看着何颙与孙策。见何颙情况不妙,曹英奔了过来,将何颙扶到堂上坐下,又是倒水,又是擦汗,费了半天力气才让何颙缓过这口气。曹英赶到孙策面前,仰着头,叉着腰,杏目含煞。

    “何公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要惹他生气?”

    孙策歪着头,打量了曹英一眼,忍不住笑了。“何公对你好,对我却不好。他吃我的,喝我的,反过来还看不起我。再说了,我也没惹他生气,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他是自己不好意思。”

    “真的吗?”曹英转头看着堂上的何颙。何颙摆摆手,无力说话,但意思很明白,让曹英别和孙策较量。他都不是对手,曹英又能占到什么便宜,别平白惹怒了孙策,连累了曹家。见何颙不反驳,曹英又噔噔跑了回去,照顾何颙。

    孙策惊讶不已。如果他记得不错,这曹英应该就是历史上的清河公主。他一直以为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子,没想到还这么有胆色。看她照顾何颙的模样,也算得上懂事。这也说得过去,她和曹昂同母,又都是丁夫人抚养长大的,曹昂是个优秀的五好青年,曹英没道理会成为蛮不讲理的恶妇啊。

    孙策转头看看孙权、孙翊,这才发现孙权的心情还是很低落,倒是孙翊很从容,一双眼睛一直落在曹英身上。孙策拍拍孙权的肩膀,挤挤眼睛。“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没有。”孙权悻悻地说道:“她说我的眼睛像狼,生性残忍,不愿与我说话。”

    孙策忍俊不禁。“就为这点事?”

    “我怎么就像狼了?眼睛长成这样又不是我愿意的。”孙权更委屈了。“我杀的人还没阿翊多呢,怎么我倒成了生性残忍?她就是有眼无珠。”

    孙策咂了咂嘴,不知道怎么安慰孙权。也许是童言无忌,也许是天生的直觉,孙权还真是他们弟兄几个中最残忍的一个。这个残忍不在杀人多不多,而是在有情与无情。孙翊杀人是在战场上,杀的都是敌人。孙权杀人是在官场上,杀的大多是自己人。

    “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那你何必在乎她说什么?”孙策摸摸孙权的脑袋。“这次回平舆,我跟阿母说,让她去会稽谢家提亲,如何?”

    “真的?”孙权立刻高兴起来,拉着孙策的手不住的笑,把曹英忘在了一边。孙策笑笑。“你别高兴太早,谢家那小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提了亲,人家又应了,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妾可以换,妻可不能换。”

    “不会,不会。”孙权乐得合不拢嘴,眉飞色舞。

    丁夫人在堂上看着孙策与孙权说话,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看到刚刚把何颙骂得差点晕倒的孙策拉着孙权的肩膀轻声细语,把不知为什么生气的孙权哄得眉开眼笑,不禁想起了曹昂。她不喜欢卞氏生的孩子,但曹昂却非常喜欢那两个弟弟,有空就带他们玩。在这一点上,孙策和曹昂一样是一个心怀仁爱的兄长。能对家人好的,心地都不会坏到哪儿去。也许袁权说得对,孙策并不是一个凶恶之人,只是人在战场,身不由己。

    想到曹昂,丁夫人的态度不知不觉有了转变。她想着袁权刚刚的提醒,越发不安,迫不及待的想见曹昂一面,提醒他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这个兖州刺史不是那么好当的,可千万别重蹈了袁谭的覆辙。

    丁夫人置办了宴席,热情款待孙策一行。听说郭嘉是孙策的心腹,她亲自敬酒,向郭嘉请教当前形势。

    郭嘉正中下怀,孙策特地来拜访丁夫人,就是为了创造这么一个机会。虽然还没有收到具体的消息,但他们分析曹昂成为兖州刺史的可能性非常大。曹昂是个孝顺的人,丁夫人的意见,他肯定会参考,有时候甚至比陈宫说的话还有用。如果能通过丁夫人转达孙策的友善之意,保持兖州的形势稳定,争取时间,对孙策尊王攘袁的战略实施有莫大的帮助。

    郭嘉侃侃而谈,将目前的形势细细解说给丁夫人听。

    “夫人,人们常说形势,但形与势不能混为一谈。形是静,势是动。形是现在,势是将来。以人为例,四五十岁的人也许看起来比二十岁的强壮,可这只是暂时的。几年以后,情况也许就完全是另一番模样。所以善谋形势者,不仅要看现在,更要看将来……”

    第1064章 珍惜生命,远离党人

    会面非常成功,郭嘉细致入微的解说不仅获得了丁夫人的由衷认可,就连何颙、张邈也觉得很有道理。袁绍看似强大,但他的强大只是表面的,暂时的,形有余,势已不足,从长远来看,袁绍前景堪忧。

    袁绍本人并非庸才,他身边也有沮授、田丰那样的智者谋士,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他们一定会劝袁绍抓住战机,在优势尚存的情况下解决孙策。可是这么做有风险,袁绍四面受敌,他很难全力以赴,亲率大军南下。最有可能的选择是任曹昂为兖州刺史,让曹昂牵制孙策,而他本人则等待更好的机会。

    袁绍能不能等到机会,谁也说不准,但曹昂会成为袁绍手里的刀却是可以确定的事实。不仅是曹昂,拥有陈留的张邈也将面临选择:是听袁绍的命令进攻孙策,还是与孙策合作,与袁绍决裂?

    利弊很清楚,可是做出选择却不容易。毕竟袁绍的实力在这儿摆着。他也许一时半会无法击败孙策,拿下陈留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孙策让郭嘉当着他们的面解说形势,目的正是希望张邈能够从长远考虑,不要被袁绍吓住。在袁绍的使者到来之前,他还有时间仔细考量。

    相比于张邈,丁夫人就没这么从容了。听完郭嘉的话,她恨不得立刻起程赶往东平。

    告辞之际,袁权拉着丁夫人的手,委婉的透露了一个意思:虽然是对手,但孙策很欣赏曹昂,有意与曹家联姻,但现在形势特殊,与曹家联姻只会害了曹昂,所以这件事只能先放一放。

    丁夫人感激不尽。

    孙策有伤在身,先上了车。郭嘉正准备上车,张超走了过来,请郭嘉与他们兄弟同车,向他他问计。郭嘉请示了孙策,跟着张超走了。孙策正准备关门,何颙走了过来。

    “老夫有几句话,想与将军私语,可以吗?”

    孙策笑了。看来张邈兄弟问计是虚的,至少是次要的,何颙有话要和他说才是真的。“荣幸之至。”孙策欠身示意。“何公,我有伤在身,失礼了。”

    “无妨。”何颙拉着车门,一个箭步跃了上来,看得孙策一惊。这老头刚刚还半死不活的,现在怎么这么精神?何颙在孙策对面坐下,关上车门,左手向后一抹,握住了腰间的剑鞘,整个人也像即将出鞘的长剑,威势含而不露。

    孙策眉头一挑,手指下意识的挑了挑,随即又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何颙寒声道:“老夫虽然年过六十,身手却还未落下,三五人近不得身。”

    孙策点点头,嘴角笑意更浓。“听说何公曾和虎贲王越较过技,不相上下。”

    “你不担心我吗?”何颙的目光扫向孙策的双腿。“我知道你腿伤未复,行动不便。”

    孙策无声地笑了起来,摆摆手。“行啦,何公,要杀人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也是纵横江湖一生的人,用这种办法来试探我,有意思吗?别说你现在一把年纪,就算年轻四十岁,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何颙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你……哪来的自信?”

    孙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句话是他之前问何颙的,这老头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又原话奉还。他抬起右手,自我欣赏着。“实力。赤手空拳,再让你一只手,我也能让你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何颙盯着孙策看了良久,嘴角抽了抽。“少年人,很轻狂啊。”一边说一边缓缓解下腰间的剑带,搁在两人之间的案上。他刚才一直憋着,现在却忍不住的咳了起来,接连咳了几声,咳得脸上泛起不祥的潮红。孙策眉头轻皱,伸手轻拍何颙的背。

    “何公,你这是何苦呢,又没人说你……”

    话音未落,何颙突然伸出左手,扣住孙策的右肩,右手握着案上的剑柄,往前一送,剑鞘向前滑动,露出一尺多长剑刃,正压在孙策的脖子上。

    孙策一动不动,扬了扬眉,静静地看着何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