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说到她在十六岁生日会上,就当众许愿要嫁给我——”
他蓦然想起般顿住手,“哦,我太太的生日会门槛比较高,也难怪耿先生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吱吱 5瓶;庄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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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
守在门边的徐安易微微侧目。
他们凌晨抵港,太太被吵醒时发了好大一通火,他在外面都听到了……
当然,萧总想怎么编就怎么编,男人的面子重要。耿鑫国这老匹夫竟敢挑拨,暗示萧总头顶……呸!老王八犊子!
耿鑫国错着后槽牙,“萧总开心就好,人生嘛,难得糊涂。”
丢下这阴阳怪气又意有所指的一句,他转身欲走,却被萧行言叫住。
“耿先生请留步。”
萧行言站起身,颀长身形居高临下,无形间压迫力十足,“耿先生这么关心我的家事,礼尚往来,我突然想起,你去年为了避税,几乎将所有资产都转移给了在加国的妻儿?”
耿鑫国脸色一变,“你敢动我儿子!”
萧行言淡淡道,“耿先生多虑,我的原则是商场归商场,不累及家人。方才那么多桩事情,无一牵涉到你们的家人,不是吗?”
耿鑫国回想,发觉确实如此。
他的第一任老婆只生了两个丫头片子,期间外面也有几个女人怀上过,可全是丫头,都打掉了。后来终于有人怀了儿子,他马上把她扶了正——老耿家的命根子,可不能落个私生子的名声。
瞧瞧宁海泽,财势滔天有什么用,生不出儿子,就算费尽心机挑了个孤儿女婿,还不是便宜了外人?
在生儿子这一条,他就比宁海泽强!
萧行言扫过他得意洋洋的脸,“把全副身家都交给令公子,耿先生真是舐犊情深。”
耿鑫国从鼻孔哼了一声。儿子是他唯一的根,他毕生的积累不给他给谁?姓萧的没爹没娘,眼红罢了。
“为人父者,难免护犊心切,”耿鑫国笑得怜悯,“换作是萧总的父亲,也会……噢,瞧我,失言了。
徐安易想一平板拍爆他的秃瓢。还来劲了是吧!
萧行言面色清淡,并未放在心上。
他和宁缈的婚礼上没有男方亲属出现,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事实,早已不是秘密。
然而外人并不清楚,他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不过是个酗酒滥赌,暴力成性的人渣罢了。母亲离开后,那个男人只要一喝醉,便把火尽数撒在他身上,肆意殴打谩骂。
不在世大概是那个男人唯一的优点了。他从未对那个男人、对亲情有过任何期待,自然也不会有失落。
萧行言笑笑,指间把玩着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倒让我犹豫,是否该把这条记录了某份亲子鉴定报告被人为篡改的系统log,交给耿先生?”
耿鑫国不觉间拳头紧攥。
他素来谨慎,儿子当然早验过dna,确认过是自己的种。
可是亲子鉴定……被篡改?
“得了吧,”耿鑫国面颊的肉跳了跳,不屑道,“伪造个什么log对你来说多容易,你当我会信?”
“确实容易,”不想萧行言点头同意。
只见他手指灵活一转,u盘在指间旋出一道银色的弧光,倏而消失在掌心。俊脸上云淡风轻,“所以耿先生不必介怀,就当我没提过。人生,难得糊涂。”
徐安易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耿鑫国刚才的话么,当场原路奉还可还行?
耿鑫国面色铁青。
情感上他自然不愿想象,有任何一丝可能,他被糊弄了二十年,倾尽所有给别人养了儿子。
可理智上他不得不考虑——
只要私下再做一次dna鉴定,结果一看便知,姓萧的撒这种谎毫无意义……
他越想心越乱,甚至浑身都微微发起颤。徐安易紧盯着他,怕他当场来个中风,又警惕他暴起发难。
最终耿鑫国咬牙丢下句,“无稽之谈!”转身像头发怒的公牛般冲了出去。
半秃的脑壳在徐安易眼中划出一道绿光。
如此美妙。
徐安易欣赏完,转头欲请示:“萧……”
话音猝然顿住。
萧行言立在落地窗前,颀长的身影如孤松般冷峻,一贯的温和淡然仿佛假面破碎,露出底下的寒冰棱角。清隽的下颌紧绷着,幽暗的黑眸中乌云汇聚,暗沉得令人心悸。
就这么一言不发,迫人的压力如有实质,徐安易竟生出了些许寒意。
哦对,谢那什么的……
耿鑫国那只绿毛龟难道没瞎编,还真的有那么个谢某人的存在?
落地窗外海阔天高,白色的海鸥振翅翻飞,水天一片无边无际的碧蓝。
萧行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抬步朝外走。
她是怎样为了谢锦润向宁董争取过,并不重要。情愿与否,她现在是萧太太,他只需要维持现状。
感情于他,从来都不是必需品。
“告诉巴黎那些高定作坊,她定的东西都送到泰铭花园去。”
徐安易脑子险些没转过来,“可是那边……”
虽然有专人打扫维护,可泰铭花园那栋天价的1号公馆就是块昂贵的老婆饼,里面没老婆啊。
“还有那些她喜欢买的牌子,让他们搞清楚东西该往哪儿送。”
“……明白。”徐安易应是,接着请示:“要安排周六回景城的行程吗?”
萧行言脚步微缓。
吴小山转达的原话是随便、不重要、无所谓,她的意思,显然是不想要他回去。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默许了。
***
宁缈一身小香早春度假系列的刺绣套裙,现身g.a.画廊的开业酒会,一如既往,是全场众星捧月的中心。
画廊主人葛青陪着她看了几幅画,察觉大小姐兴趣不大,他一拊掌,“对了!我这次在威尼斯挖掘到一个新人,let me show you——”
画廊后方,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副油画,小心翼翼地摆在展架上,热情介绍:“画家名叫grace yao,特点是线条细腻,层次丰富,我非常看好她……”
宁缈的注意力没有放在画上,她盯着右下角的签名,杏眸微眯。
y的提勾卷曲,闭合成扁状的椭圆,像一个小小的音符。
宁缈蓦然笑了。“原来是她。”
姚昙惜的这个书写习惯,跟萧行言一模一样,从过去到现在,始终如一。
不知道是想昭示什么呢。
世事就是这么讽刺,如果不是姚昙惜,她或许根本不会认识萧行言。
她第一次遇见萧行言,还是在十四岁的生日宴上。
她的生日宴一向盛大,当红的明星歌手欣然献艺,作为小寿星的她头戴精巧的钻石王冠,熟练地接受着认识的不认识的叔姨爷奶们热情洋溢的夸赞。
穿白衬衣黑马甲的侍者们在宾客间穿梭,她无意间瞥见姚昙惜把一个侍者拉到楼梯拐角,俩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宁小姐认识grace?”
葛青惊喜的声音让宁缈回神。目光从画上移开,她漫不经心一笑。
“我讨厌她。”
说完她翩然转身,丢下满脸错愕的葛青,踩着细高跟红底鞋,婷婷袅袅离去。
姚昙惜的父亲和宁缈的父母,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发小。据说宁缈妈妈本来要跟姚父结婚,然而旦夕祸福,姚家一朝败落,彻底跌出了这个阶层,婚事自然不了了之。
上一辈的事情,宁缈不太清楚。总之有天,爸妈告诉她,要接一个大她一岁的小姐姐来家里住。小姐姐父母双亡,她父亲临终前向旧友托孤,鉴于姚家没有别的靠谱亲戚,他们决定将她接过来,正好两个女孩子做个伴。
宁缈很开心。爸妈都忙,家里没人陪她,这下多了个玩伴,她兴奋地挑了不少新衣服和芭比娃娃,准备送给新姐姐。
然而姚昙惜来得并不情愿——当然,那是宁缈后来才明白的,当时姚昙惜只是满脸写着“我虽寄人篱下但是我很有骨气,我不稀罕你们有钱人廉价的施舍”,端的是清高孤傲。
宁缈送过去的东西全被她退了回来,她说自己什么都有,不习惯别人穿过的旧衣。
那些衣物都是崭新的,只是没有吊牌和标签而已——新衣送来家里,佣人们都会先拆掉标签熨烫整理好,以备她穿用,这是惯例。
类似的事情有过几次,宁缈不高兴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交朋友的心思也淡了。
她再不高兴,宁董夫妇也不可能把姚昙惜送走,免得落人口实。反正宁家不差这一口饭,也不缺人伺候,无论如何总能保证姚昙惜富足地长大。
可是这下,姚昙惜又觉得自己受了刻意的冷待,寄人篱下的小白菜,凄凄惨惨戚戚。
宁缈懒得理她,视她为空气,在学校里见到也当没看见。
外面传言一直不断,说宁大小姐骄横跋扈,仗势欺负寄居的孤女。
传言这种东西,无根无据,却有鼻子有眼。
像这晚她的生日宴这样盛大的场合,她打扮得精致高贵像个小公主,而姚昙惜穿了条灰扑扑的棉布格子裙,对比之下,还真像是被恶毒继姐欺负的灰姑娘。可想而知,回头传言又不缺新素材了。
宁缈知道她是故意的。
但宁缈不care。
可是当跟姚昙惜说话的那个侍者微微转过脸来时,宁缈正要移开的视线不由顿了顿。
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比刚才唱歌走调的那个偶像歌手还好看。
美貌是有磁性的,宁缈的目光一时间被吸住,下一瞬,蓦然与他投过来的视线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