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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说完大步上了楼。

    江蓠有时候喜欢光脚走路,所以家里每一处都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又软又棉,她偶尔还会故意踢掉拖鞋在上面跑。

    此刻二楼空无一人,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蒋鹿衔走进主卧,发现衣柜门是开着的。而平时挂得满满当当的女装现在都消失不见。

    梳妆台面一片空荡,整洁得一尘不染。镜子上贴着机器猫的贴纸,是唯一有人曾经使用过的证明。

    似乎无法再忍受这里的任何气息,蒋鹿衔转身欲走。凌乱的脚步在路过床边时陡然停住。身子顿了顿,他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一张照片。

    目光在照片上停留良久,他终于想起来这是结婚一个月的时候江蓠拍下来的。

    他站在书房的窗边抽烟,江蓠走进来喊他,转身时候被她抓拍到。

    “你不是从来不拍人吗?”

    他知道江蓠非常喜欢拍照,而且只拍风景。

    她低头看着相机,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你不一样啊。”

    他当时觉得好笑,不怎么诚心地问:“不一样在哪?”

    “我是不喜欢给人拍照,但是家人除外。”

    她说得理所当然,导致他忽略了她漂亮的杏眼中含着的那抹娇羞。

    胸口陡然涌上一股缓慢而绵长的疼。仿佛有一只手在不停地拉扯着心中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蒋鹿衔紧紧捏着照片,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电话声响起,他看都没看直接接通。

    “你怎么样了?”是周齐光。

    “她走了。”

    周齐光一怔,随即叹了口气:“你还真离了?不是我说,有你后悔那天。”

    蒋鹿衔身体懒懒倚在墙上,垂眸看着照片,“我为什么要后悔?”

    就像江蓠说的那样,该得到的他已经得到了。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反倒是江蓠,十五岁到二十五岁整整十年的时间,一直心无旁骛地喜欢着自己。

    他不相信这种感觉会在一瞬间就化为乌有。

    离婚是她提的,后悔那个人也应该是她才对。

    果然是当局者迷。

    听完蒋鹿衔大言不惭的话,良久,周齐光沉沉叹了一口气:“你最好能一直这么刚。”

    ——

    这两天明明什么都没做,江蓠却觉得身体说不出的累。从民政局回到家她足足两天没有出门。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刷剧,彻底过了一把肥宅的瘾。

    离婚以后她确实还没有其他打算。不过难得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放松一下,也不着急开始工作。所以江蓠的近期目标就是浪个痛快。

    从内而外地放松下来后,江蓠感觉自己身处在一片岁月静好之中。今天阳光很好,她愉快地决定等吃完饭要倚在飘窗上看看书,装一把文艺青年。

    刚把碗放进洗碗机,还没来得及文艺电话铃声乍然响起。

    江蓠用脖子夹着手机,边擦护手霜边听电话。

    辛以彤在那端问:“事情都办妥了?”

    “是啊。”

    “那你今天有事吗?”

    江蓠往那边瞥了一眼,“我一会儿准备坐在飘窗上面看书,你能想到那个画面吗?文艺女青年。”

    察觉到她心态不错,辛以彤稍稍放下心来,“看什么书?”

    江蓠想起昨晚睡不着看的那本小说,忽然来劲儿了:“就是那个晋江文学城很火的那本……”

    辛以彤眉头一跳,打断了她的话:“别看书了,来我工作室吧。你更适合做一个美美的二哔青年。”

    江蓠:“……”

    这话说的,她竟一时分不清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但有一说一,ht梳化室还是蛮有意思的。江蓠起了点兴致,但又怕影响到正常工作,遂犹豫地问:“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换个造型换个心情,打扮得漂漂亮亮寻觅第二春让狗男人去后悔。而且指不定哪天能遇到你的小爱豆呢。”

    她的爱豆是个演技好但是没有好资源的小演员,像个被公司放养的存在,不太可能会接洽到ht梳化室。道理是这样,但江蓠仍旧有些心动。万一他哪一天红了呢。

    “好,我去。”

    辛以彤满意地笑了出来:“太好了,我早就看不惯你这身死板如尼姑的打扮了。”

    江蓠:“……”怎么有种中计的感觉。

    挂断电话后她换了件款式简约的连衣裙,简单地打了个粉底又擦了口红,满意之后锁门走人。

    不久便到了ht工作室。

    眼前一栋三层小独楼,工业风格的招牌彰显着时尚的气息。江蓠推门而入,步行至三楼刚好遇到一行人从会议室鱼贯而出。

    辛以彤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表情严肃,很有大老板的风范。

    直到看见江蓠,微绷的脸才稍稍缓解,眼中泛起清淡的笑意:“不错,最起码知道化妆了。”

    其他人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江蓠身上。她视若无睹,凑到辛以彤身旁小声问:“你忙完了?”

    “还有点事要做,不过没关系。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蓠跟着辛以彤来到二楼的时尚部,几个造型师正在忙着为客户上妆做头发。她偷偷瞟了几眼,发现了一两个眼熟的明星。

    之前来她都是直接去总监办公室,错过了如此美妙的场景,想来真是亏本。

    脑海里天马行空之际,辛以彤跟一个打扮得非常时髦像一只花孔雀的男人打招呼。对方仰起头,目光在江蓠身上停留几秒,懒洋洋地用手指顶了一下眼镜框:“辛大总监有何指示?”

    “喏,人给你带来了。麻烦了。”

    花孔雀不可置信地抽了一口气,随即一脸“你是在难为老子”的表情,腾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你说她?”

    江蓠垂下目光,看着指向自己的食指——上翘得十分妖娆,过分妩媚并且婊气冲天。

    江蓠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就见花孔雀一脸马教主预备咆哮的表情,双手掐起腰,眼珠子翻上了天际:“辛迪,老实讲你这朋友真不是古墓派的弟子吗?是不是刚从墓里被你挖出来就带到我这了?”

    江蓠:“……”

    辛以彤眼中含笑:“杰森,她胆小你别吓到她。”

    汤杰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是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她朋友。为什么不拯救这土掉渣的审美?我的眼睛很无辜的好伐?”

    江蓠忍了忍:想打人。

    辛以彤安抚性地拍拍江蓠的手,“你先跟杰森玩,他就是嘴毒但人不坏,不要害怕。”

    “玩……什么?”她怕等下会打起来。

    辛以彤笑着告诉她:“杰森会教你的。”

    说完这几句,辛以彤抱着文件夹离开了。江蓠胆战心惊地跟汤杰森大眼瞪小眼,不自觉地攥了一下拳头。嗯,指甲够长,等下打不过就抓花他的脸。

    气氛尴尬地寂静了片刻,汤杰森撇撇嘴,一脸不情愿地说:“算了算了,你这古墓派的大弟子赶紧跟我来吧。”

    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江蓠怔了怔,犹豫着开口:“去哪?”

    这话换来对方一个不耐烦的白眼,“把你这只丑小鸭变成天鹅送上天!”

    ——————

    一早江蓠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困倦地睁开眼,望着熟悉的场景晃了晃神。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她迷迷糊糊摸到电话,刚接通一道高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江蓠,现在快九点了。最后一天你可不要偷懒啊!”

    “……我马上过去。”

    汤杰森轻轻哼了一声:“希望你别让我等太久。”

    挂掉电话,江蓠跌回床上揉了揉脸。

    见到汤杰森的第一眼,她绝对没有想到会跟这个眼睛长在头顶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人和平共处一个星期之久。本来她的打算是跟他“玩”一天就各回各家,省得彼此弄得不开心。然而这个人似乎有一种洗脑的魔力,嘴跟个破车一样可以不停叭叭,神奇的是还越听越有道理。在这种魔力的驱使下,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度过了一个星期。

    汤杰森这个人嘴毒是真的,人好也是真的。他教她化妆技巧,如何搭配服饰,还根据她的风格帮她定了服装。

    虽说这一切都是辛以彤安排的,但可以看得出汤杰森非常尽心。

    刚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她只觉得陌生和未知的恐惧。辛以彤比她大几岁,在她还对未来懵懵懂懂的时候,她已经试着扎根立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

    ht成立的那天,辛以彤搂着她的肩膀站在天台上,眼中满是晶莹的光。她斗志昂扬地许诺:“姐能在榕城立足,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一分一毫。”

    这句话辛以彤始终记着,所以对她的规划和未来甚至比她自己还要重视。

    ·

    九月初,风夹杂了一些凉意。道路上车子川流不息,街边行人来去匆匆,整座城市都显得那么忙碌。

    江蓠偷得浮生半日闲,还可以浪费时间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工作室里汤杰森有事暂时没在,江蓠悠然地坐到一旁拿起最新的时尚杂志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汤杰森抱着手臂骄傲地走了进来,“呦,素着一张脸就来了啊?”

    江蓠抬起头,嘴边勾起清浅的笑意:“这不是怕你久等吗?”

    他穿了一件浅粉色衬衫,头发梳到后面,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皮肤白皙得几乎没有瑕疵。

    平心而论,他的颜值挺能打,只不过身上的胭脂气太重,愣是从硬朗的五官上透出了一丝东厂的味道。

    江蓠的话显然很令他舒心。花孔雀满意地抬起下巴,傲娇又傲慢地睥睨着她,“帮你定的衣服到了,过来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来这里的第一天,这位了不起的造型师就对她的穿着打扮进行了3d环绕式的吐槽和嫌弃。她的地位急速从“古墓派大弟子”变成了“丐帮十二袋长老”。

    当时江蓠甚至没看清楚汤杰森从哪里变出来的软尺,他已经唰唰唰地扯开尺子自顾量起了尺寸。然后马不停蹄地帮她定了几套衣服。

    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仿佛在帮她赶制寿衣,晚一秒她就翘辫子升天了。

    不过说归说,江蓠也有些期待。她想看看自己跟他们的品味到底有什么壁。

    “我说你啊……”汤杰森目光扫着她,撇了撇嘴,“先天优势被你浪费了二十多年,你就不内疚吗?”

    明明长得漂亮还有着前凸后翘的身材,竟然不知道好好打扮。珍珠蒙尘,她这都落成一座坟了。

    接触了几天,江蓠也摸透了他嘴毒心软的体质,并且了解到了顺毛的精髓之处,“谁让我之前没有遇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