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兰花质询的眼神终究还是淡了些,听话地再度将脸贴进了云魔神的胸口处,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所有紧绷着的心绪和情感,在这一刻渐渐放松了下来。
“你,”艾普心里所想的与兰花无异,想当然云魔神希望他能够将兰花带离此处。
云魔神的眼神在周围巡过一圈,闪了闪,“你将兰花带走的想法不怎么靠谱。”笑了笑:““我只希望前辈一会能替我拖延一点时间,只消一刻钟,我便能脱离铁链的禁锢。”
“你想带走兰花?这样的想法,以你如今的状态,似乎比我带走她更不靠谱。”祭司大人并不在意,笑了笑。
对于眼前这个深陷困境,却依然这般器宇轩昂,有着凌然傲气的男子,即便没有兰花这层关系,艾普对云梓焱,同样欣赏不已。
“不,”云魔神轻轻摇头,勾唇一笑,“遇强则强,百折不弯才是我云家人的本色。逃兵二字,从未出现在我云家的典籍里。”顿了顿,云魔神的眼中多了一抹凝重之色,“噬魂血池,才是我想去的地方。”
话音一落,别说靠在他怀里的兰花身子一抖,就连艾普亦目瞪口呆,一时愣住。
“我休息够了,主动权自然应该由我来掌握。”云魔神咧唇一笑,“留着噬魂兽,即便控制它的不是那个老妖婆,换成其他人,也有可能会对兰花儿的能力觊觎贪心不止。所以,最彻底的做法,就是抹去它的存在。”挑眉看了看艾普,“这不正是阁下希望看到的?”
艾普想开口问你可有信心,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且不论云梓焱获胜的几率有多大,单单与噬魂兽放手一搏的勇气和自信,就足以让他汗颜。
艾普道:“若是要将兰花献祭给噬魂兽,便一点错也出不得。如果你冲进了噬魂池,只要你和噬魂兽的决斗一天没有结果,兰花都会是安全的,伊恋不会冒然动她。”艾普眼神恳切:“当然,我也不会让她受欺负。”这一句指的自然是艾塔儿。
艾普的回答无疑让云魔神极为满意。没有信口雌黄,而是分清了利弊轻缓,显然是一个极为实在之人。
“多谢!”云魔神言辞恳切。
体内的噬魂匕越发的蠢蠢欲动,对噬魂血气的吞噬速度越来越快。云魔神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噬魂匕对噬魂兽气息的渴望和喜欢。
噬魂匕与噬魂兽之间必然有某种他还未能解释理清的关系。隐隐中有一个感觉,唯有一探噬魂血池,才能弄清楚,也唯有一探噬魂血池,才能最终解决这个隐患,一劳永逸。
云魔神的眼神渐渐暗沉了下来,和缓的声音在兰花的耳边响起:“莫怕,等我。”
“好!”兰花的声音轻轻在他胸腔处响起,和他一般坚定而信心十足,“我等你。”
“有劳阁下了。”云魔神绷紧的身体一松,眼神一闪。
艾普身子一肃,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犹如水泡被戳破的一声轻响,兰花这才察觉原来祭司大人在他们周围布下了禁制。
几乎在禁制消失的那一刹那,伊恋的声音响起,带着诧异和压抑着的一丝欢喜。
“你竟然还在这?”因为泄露了消息,她劈头盖脸训斥了艾塔儿一顿,原以为艾普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往营救,没有想到他却还呆在这里。
“嗯?”看到被释放自由的兰花,伊恋脸一沉,素手一挥。
艾普踏前一步,站在兰花身侧,长袍一鼓。
两股劲气在空中碰撞。
“故人之子,还请族长手下留情。”艾普正儿八经的声音响起。
“艾普,你知道你保不住她的。她的命运,注定和伊然一样。”伊恋冷冷的声音传来。
“保得一时是一时。”艾普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兰花松开揽在云魔神腰间的手,站在艾普的身边,神色淡然,似乎完全没有将渐行渐近的伊恋和艾塔儿放在眼里。
艾普和兰花反常的反应,几乎吸引了伊恋所有的注意力。
而一直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云魔神,自然而然被她忽略了。
艾普与伊恋争锋相对的交谈中,伊恋双眸猛地一怔,随即转向云魔神的方向。
嘭的一声,银蛇乱舞,玄寒铁链断了。
在伊恋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个偌大的拳头,在她的瞳孔处急速放大。
伊恋飘身而退,站定。
长袍随风而起,一声娇斥,噬魂血池里血浆翻涌而起,再一次凝成一个狰狞的兽首。
未等她反击,云魔神的身子在空中一转,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血池边缘。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停驻,伊恋眼睁睁看着云魔神的身子猛地悬高,在与翻滚而起的兽首平行时顿身而立,下一刻便一跃而入翻滚的血池。
伊恋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云魔神嘴角那一丝自信而洒然的微笑。
他不是被噬魂兽吸入血池,而是甘愿投身而下。
伊恋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不安。
整个地洞里,顿时鸦雀无声。
“云梓焱,你疯了!”艾塔儿跑向前,却在看到那咆哮得越加疯狂的血浆时停步不前,脸有悸色。
艾普站在兰花的身侧,全神戒备。
而兰花,依旧如同一株玉兰,静谧而倔强地站在那。在这充满暴戾和绝望的地洞里,唯有她,散发着属于生命的活力和希望。
与此同时,大漠里,索玛道上,一个部落的族人正在艰难地行走。
十几头骆驼,驮着老人,妇女和儿童,二十几个青壮年男子,身上却也有着轻重不等的伤口。
“伊阿姨,”一个小孩踉踉跄跄地跑来,一脸惊慌失措,“前面又有一人拦着队伍,看样子,好像跟那些冲进我们部落里的人一样。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好长好大的刀。”
大漠密藏之争,给在大漠里生存的部落带来了很多无妄之灾。
异能队伍的争斗,还有一些凶残而不守规矩的异能队伍物资不足时对部落的劫掠,都让整个大漠生存着的部落,渐渐举步维艰。
如今行走在索玛道上的部落,就是受到劫掠而幸存下来的部落。他们要赶往大漠的边缘安顿下来,等密藏之争结束后再做打算。
听着小孩的叫声,正和最后一头骆驼上驮着的老妇人轻声交谈的女子转过头来。
大漠的风沙仿若没有在女子的脸上留下任何粗糙的痕迹。不若其他大漠女子黝黑的皮肤和显老的容颜,女子有着白皙的小脸,眼角微微有着岁月的痕迹。柔和的脸上挂着暖人心脾的笑容。头巾挽住了她软软柔柔的长发,一身粗布衣衫,却显得那般恬淡而素洁。
不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女子,却是一个让人看到觉得特别舒服的女子。
“不要慌,小牛仔。”女子弯下腰,轻轻捏了捏小孩子的肉肉的脸颊,“带伊阿姨去看看。”
女子拉着小孩的手,脚步轻快地往队伍前面走去。
队伍的前头,几个青年男子一脸警惕地围成一圈,圈里高大的男子有些无奈地皱着眉头。
杨宗武有些无语,他刀也没拔,甚至连话都没说,这群人就如临大敌般把他围住。
他在大漠游荡了许久,也找过大大小小很多部落。
听闻圣光廷和西方异能组将对东华一行采取行动时,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东华行走的方向。
还未赶到与女儿一行汇合,便听到了圣光廷和西方异能组在东华手下覆灭的消息,生生将他震住了好一会。
一想到那个魔神般的未来女婿,杨宗武摇摇头,轻笑一声,奇迹在那小子身上,似乎从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圣光廷和西方异能组的覆灭,让小型的异能队伍越加的活跃起来。他们行事手段更加的肆无忌惮,很多部落都遭到了严重不等的骚扰和损失。
杨宗武的心里越加的着急,着急如果他的女人还活着,如果他的女人也在其中的某一个部落,若是收到袭击,她该如何保护自己。
他拦住队伍,也仅仅因为他迷失了方向,想要问个路而已。
思想间,杨宗武的情绪越发地不耐。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阁下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杨宗武全身无法受控地轻轻颤抖,一颗心如万鼓齐锤,轰然作响。
微垂的双眸缓缓抬起,在触及眼前的容颜时猛地一顿,再也挪不开眼。
第91章 终章
“伊然。”略带沙哑的男声在女子的耳边响起,饱含着浓浓的感伤和思念之情。
女子只觉得男子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神秘而熟悉的力量,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女子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便感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地握住,粗粝而温暖的手掌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她的手,那种温度,似乎让她那颗从清醒过来后便一直有些茫然和惶恐的心刹那间安定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人看到杨宗武突然抓住了女子的手,好几名男子手持砍刀,以包围之势围住了杨宗武,其中一名英挺的年轻男子更是双目圆瞪,额角青筋直跳,显得极为愤怒。
“放开她。”年轻男子大喝一声。
伊然是他们部落偶然救下的女子。伊然温柔,坚强,睿智,善于照顾别人,仿佛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有属于生命的活力和生机。这些年来,部落里每一个人都喜欢和她相处。虽然部落里有很多男子喜欢她,包括他自己,但伊然和善又礼貌了婉拒了很多人。即便如此,却从来没有人借着冲动或其他的理由去唐突亵渎这样美好的女子。
眼前突如其来的男人,凭什么?
然而男子没有看到他预料中属于伊然向来礼貌的责备和拒绝,而是截然相反的另外一幕。
女子深深望进杨宗武的双眸,声音带着一丝浅浅的情怯:“你,你认识我?”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杨宗武仅剩下的一丝悲怆,再一次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
似水流年,哪管你思念如山,哪管你深爱成伤,哪管你情深不知归处,又哪管你叹息相惜却已相忘。
杨宗武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拼起,拼起又碎了。
伊然望着眼前的男人,那目光里,炙热得如同初识的恋人,又悲伤得如同诀别的爱人。
爱人,伊然的心因为这两个字而砰砰直跳。
她一向不喜与男人过度接近,更别提如此亲昵的动作。
然而此时的她,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她如此眷恋男子掌心的温度,还有那种暖洋洋的,让她有点想哭的归属感。
男子的手缓缓离开她握在胸前的拳头。伊然的心中,竟掠过一股深深的失落,甚至冲动地想将男子的手抓住。
只是,在她的心顿感所失的时候,男子的手轻轻抚过她耳际的散发,双手坚定而有力地捧着她的脑袋。
伊然只听到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出,双手一按,将她的头按进了他的胸膛,双手继而牢牢实实地环住了她的腰,她的背。
“我认识你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伊然。”男子的声音里那股珍爱怜惜之情让伊然为之动容,“你是我的妻子,伊然。”胸腔处的心跳声稳健而有力,耳边的声音沉着而深情,带着宣誓般的郑重其事,“我是杨宗武,你的丈夫。”
声音一落,伊然的鼻子酸酸的,两行滚烫的泪,从眼眶里溢出,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住了杨宗武的腰。
这样的话似曾相识,这样的情景依稀可见。
从清醒过来的那一天到此刻在这温暖的怀抱里,空白的脑海,仿佛被各种各样破碎的片段和话语填满了。
“杨宗武。”伊然呓语般地喃喃叫着,“宗武,我的宗武。”
声音一落,环着她身子的双手蓦地收紧,两个身躯紧紧相贴。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却都识相地没有过去打扰。就算是那懵懂不懂事的孩子,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亦能感受到伊然和那个陌生男人之间特别的情愫,稚嫩的童声清脆地响起:“原来那位伯伯是伊阿姨的丈夫,就像我爸爸和妈妈一样。”
“太好了,”小孩子开心地拍着手,“伯伯不是坏人。”
“宗武。”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嗯。”沉如暮钟的声音在胸腔处响起。
“我忘了,什么都忘了。”喃喃自语般内疚的声音,伴随着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杨宗武腰间的衣服,。唯恐一放手,眼前的杨宗武便会如泡影般消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