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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段飞卿蹙眉,鼻尖忽而弥漫出微微的馨香。那女子又道:“你以为狼是怎么来的?我想要它们来便来,想要它们退便退,只要有我手中药物即可。”

    段飞卿于是知道她还会制药。

    那女子又道:“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虽然受伤却被那群人严密提防,必然身份不低,现在又显露了身手,我要留着你保护我去镜城,而作为报答,我会治好你的伤。”

    段飞卿尚未有所表示,她又补充:“我是指所有的伤,如果我无法让你恢复如初,你便亲手杀了我。”

    这是个太诱人的条件,他算是默许了和女子合作,随她前往那传说中的镜城。

    之后的岁月段飞卿开始与各种药物为伍,每日喝下味道各异的汤药。沙漠缺水,他们所携带的水已不足,但女子胸有成竹,说三日内即让他眼见光明,到时候便可专心赶路了。

    段飞卿以为她是吹嘘,可是结果真的是他的眼睛复明了。

    还不是完全康复,但已经能看见大概景象。他心里震惊非常,难怪此女毫无武艺却敢独自行走大漠,她控制药物的本事简直出神入化,而论行医救人,只怕连整个璇玑门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个。

    女子妖媚,利用美色很快引起经过商队的注意,他们很快就摆脱了困境。在随商队前进的路上,女子把段飞卿的双腿也治好了,他终于又可以站立,除了容貌和口哑之外,已与往常无异,现在不妨碍赶路了。

    镜城这地方他从未听过,只从女子的话里得知了大概。镜城既不属于中原,也不属于西域任何一个国家。它位于西夜和若羌国附近,距离嘉峪关也并不算远,但很少有人知道有这个地方,因为去的路线太隐蔽了。

    女子有次说漏了嘴,段飞卿才知道镜城城主是她的师父,难怪她执意要去那里。

    对这样一种三不管的地带来说,城主等于是皇帝了,她看起来很受她师父宠爱,在镜城的地位应该很高。

    因为要给他治病,这一路走走停停,几乎花了半年才到若羌国内。段飞卿的眼睛终于完全康复,女子的容貌他也终于看清了,五官果然很美,但出乎意料的是身材却很肥胖臃肿。

    她似乎毫不在意,每日都要定时吃一颗药丸,后来发现段飞卿在看,笑着说:“这是可以增肥的药物,你想试试?”

    没有人会刻意丑化自己的外表,段飞卿明白,她必然是为了隐藏自己。

    她有太多的秘密,不过,段飞卿自己又何尝不是。

    本来他已经和女子建立起尚算友好的关系,但这次她又犯了老毛病,她又为了私利害了无辜的人。

    段飞卿是个极其正直的人,差点就要对她动手,但她轻轻巧巧地告诉他,那些人意图对她不轨,不是他们死,就是她死。而她死了,估计段飞卿一辈子都得做哑巴。

    她有本事,所以敢这么骄傲。

    段飞卿决定不再依靠她,暗中偷学她的医术。她察觉到了,也不遮掩,甚至大大方方地说:“我收你为徒吧,这样关系更牢靠,等到你把我安全送入镜城,我们便两清了。”

    段飞卿没有拜过师父,他的师父就是他的父母,但此时好像别无选择,因为他无法说话。

    女子自顾自答地说:“不说话就算默认了,好的,我收下你这个徒弟啦,哦对了,我叫师雨。”

    认识那么久,段飞卿才知道她叫什么。而她也丝毫不在意他叫什么,每次都是叫“喂”或者“哎”。从收徒之后,她开始叫“徒儿”、“乖徒儿”或者“宝贝徒儿”……反正段飞卿无法说话,没有人反驳她。

    他们终于到达镜城,师雨甚至有自己的府邸,段飞卿得到了妥善的照料,她每日陪伴在她师父身边,只有晚上回来才会动手教他医术。

    但凡江湖中人,都多少会点儿简单医理,因为久伤成医。但是师雨教他的方式非常独特,不是按部就班,也不见常见的药材理论,所有东西对段飞卿而言都是新奇的,治病方式也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但在她那里偏偏都敢用。

    镜城似乎并不安宁,师雨却好像毫无所觉,反而更加肥胖了。有一天段飞卿听到她府中的下人议论说西夜即将攻过来拿下镜城,而城主忽然把在外游荡的徒弟师雨叫回来,就是打算将她作为义女送去给西夜王做妃子去的。

    段飞卿似乎明白了什么,师雨故意丑化自己,也许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不管整座城如何不安,段飞卿的日子过得很安稳。他很多年没有这么平静的生活了,远离了刀光剑影,只有药香陪伴,偶尔摆弄摆弄草药,居然渐渐习惯了。

    有一天师雨回来告诉他,城中来了陌生的中原人,四处打听一个叫段飞卿的人,城主因此很生气,因为他觉得中原也在打镜城的主意了。

    段飞卿几乎立刻就猜出那是尹听风的人,听出她言辞里的杀意,他立即主动接下了驱赶这群人的任务。

    这件事之后,远在中原的尹听风发现了他的踪迹,但也对他不肯回来的举动感到诧异。

    段飞卿不是不肯回去,只是伤还没好。他不知道为什么师雨忽然放慢了医治他的速度,明明他都已经在镜城待了一年多了。

    师雨似乎压根忘了这件事,她带着他出去给人治病,即使别人被段飞卿的脸吓得脸色发白也毫不在意。

    她像是变了个人,没有了路上的狠辣,会给穷人治病,分文不取,也会好心地把仅剩的干粮送给乞丐。

    段飞卿发现这个人骨子里不坏,但她睚眦必报,一旦被得罪或者自身受到威胁,就会痛下狠手。

    镜城住的其实大部分是汉族人,也不知道怎么会被西夜盯上。像是要满足大家的不安,西夜的使臣终于到了。师雨这晚回来,没再继续吃增肥的药物,她对段飞卿说:“我恐怕迟早要被送去西夜。”说完她又笑起来,“临走之前帮你把伤医好吧。”

    段飞卿见她强作欢笑,居然有些不忍心,可明明这人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柔弱可欺的。

    那张戴了太久的人皮面具终于成功被取下,他的容貌开始显山露水。师雨给他用药水洗了最后一遍脸,看到他的原貌,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她忽然贼兮兮地笑起来,“不如别做徒弟了,做我相公吧。”

    段飞卿皱起眉,他太正人君子,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轻浮男人完全不同。

    但就是这点让师雨喜欢逗他,甚至有时候还会故意碰一碰他,看他立即守礼地避开,又哈哈大笑。

    城主果然收了师雨为义女,她就要去做西夜王的妃子了,所以段飞的口哑必须要赶紧治疗了。

    师雨不再出门,她的反抗似乎已经彻底被城主镇压,也已经认命地接受了安排。她的身段渐渐恢复了窈窕,可是没了神采,反而没有以往的艳光四射了。

    她把段飞卿叫到跟前,交给他自己精心编著的“医书”。哦,她管那个叫“圣典”。

    可是段飞卿觉得那根本连书都算不上。里面记载的东西虽然都是让他叹为观止的医术精华,但她写的太乱了,像是随性为之,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好在他跟她相处久了,还能看懂。

    这样东西似乎很珍贵,段飞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交给自己。原本以为她只是为了寻求他的保护才用教他医术牵绊着他,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在用心教,有时她甚至还让他独自代替她去给别人治病。而如今既然她要离开,他的伤也要痊愈,那么一切就该按照她当初所说两清了不是吗?

    在这之后,师雨似乎渐渐沉默起来。段飞卿开始练着发声,她开始闭口不言。段飞卿注意到了,却也没有在意。

    直到有一天,师雨试了西夜国送来的华衣美服,跑来给他欣赏,却忽然说:“你带我走怎么样?”

    段飞卿愣了愣。

    “就算你不带我走,迟早我也会自己逃掉。”

    段飞卿用还不太顺畅的句子问她:“为什么?”

    “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说的也是。

    师雨道:“我不能陷我师父不义,所以我会到达西夜国境后再逃跑,你武艺高强,一定能帮我。”

    段飞卿考虑良久,点了点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答应帮你。”

    师雨笑了笑:“不止,我还是你的师父。”

    “……”

    前往西夜的送亲队伍多了一个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因为他的相貌太过惹人注意。

    师雨坐在车里,身着白色二十四褶玉裙,外罩黑面云锦褙衣,眉目温润,双唇饱满润泽,总让人联想到香甜诱人的蜜桃,颇为妩媚。围观的路人偶尔瞥到一角,赞不绝口。

    队伍进入西夜国境内,天气有些反复无常,师雨忽然把段飞卿叫到跟前,告诉他可能会出现风暴,这会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果然,不出三天就出现了风暴天气,狂风席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师雨撒了药粉,送亲队伍包括前来迎接的西夜士兵误吸入鼻中,立即行动迟缓起来,段飞卿趁机带着她跑了出去。

    狂风呼啸,这样的天气,连骆驼都只敢趴在地上,马是骑不了的,所以要想走快很难。师雨也不敢再用药,因为大风肆虐,撒出去的药粉很容易让自己也中招。

    原本一切顺利,他们顶着风往中原方向走了将近五里路,没有追兵。可惜再往前,他们遇到了阻截。

    段飞卿在镜城生活了两年多,第一次见到镜城城主,他并不苍老,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带着一队人马拦在后方,似乎早就料到师雨会有这招。

    师雨惊叫一声,转身往回跑,她的师父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命令左右下手去抓她。

    段飞卿替她挡住了那些人,师雨不敢停下,她像是十分害怕自己的师父,一路往大漠深处跑去。

    段飞卿斩杀了追兵,要去救她,她已经跑出去很远,几乎在他眼里只是个黑点。

    这时后方的镜城城主忽然大声叫嚷:“回来!你想死吗?”

    段飞卿感到不妙,愈发加快了速度,但终究没来得及,师雨像是故意为之,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纵身跃进了流沙里……

    段飞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她是可以逃掉的,可是她却选择了一条死路。

    镜城城主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带着仅剩的几个人远远看着,大概是忌惮段飞卿的身手,始终没有接近,许久才顶着风沙离去。

    段飞卿在师雨落下的地方挖了很久,没有找到人。一种从未有过情绪在他心里泛滥,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其实他们之间还经历过很多事情,还去过其他很多地方,但段飞卿都刻意忘记了,那段时间他接受治疗本就痛苦不堪,要忍受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在身边对自己指挥来指挥去更加痛苦,但最后给他这种痛苦的人居然忽然就消失了。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探知她的过去,除了知道她叫师雨外,对她的一切毫无所知。

    曾经有一次,她半开玩笑般说:“如果以后你伤好离开了,不要对外人说起我,也不要到处显摆从我这儿学去的医术。”

    段飞卿正疑惑,她又笑着说:“不过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他记得这句话,所以遵守诺言。

    “若是只教武功,我可以破例收她为徒。”他坐在青云派的大厅里,对初衔白说。

    初衔白笑了笑,点头道:“也好,或许等那位贵人出现,可以让她亲自来教小元医术。”

    段飞卿并没有说什么,只告诉她有个贵人救过他,还教过他医术,但关于那个贵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未提。

    她还能出现?段飞卿不置可否:“若你愿意,那就等着看吧。”

    初衔白又笑起来,然后命小元跪地拜师。

    “对了,我带小元来这里拜师的事,还没告诉天印。”

    “哦?”段飞卿难得开玩笑说:“那我得赶紧收下这个徒弟,免得她父亲到时候反悔。”

    “哈哈,说得没错。”

    小元双手高举茶盏,恭恭敬敬给他磕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番外二:尹阁主的桃花

    “公子,属下有事要禀……”刚晋升为听风阁总管的楚泓已经在尹听风的书房里站了很久,久到鞋底都快将地面磨出个坑来。

    “什么事儿?说呗。”尹听风正忙着对账,头都没抬一下。

    楚泓的鞋底又忍不住蹭地:“防、防风想要离开听风阁了。”

    “嗯?”尹听风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防风是谁?”

    “就是我们阁中最厉害的那个探子啊,轻功出神入化几乎无人能及的那个。”

    “……那应该是公子我吧。”

    “不,公子,我负责任的告诉您,是防风。”

    尹听风脸黑了一下,“哦”了一声:“要走就走呗,本公子从不强留门人。”

    “不能就这么放人啊公子!”楚泓的嗓门儿忽然拔高了几个调,一下扑到尹听风跟前:“您当初不是规定探子的收入按办成任务来算提成的吗?为鼓励他们,您还加了个条件,若是有人三年内每样任务都完成了,就在总收入上翻一番!”

    尹听风点点头:“对啊,怎么了?这个条件没人能实现吧?连我都无法保证每个消息都能成功打探到呀,哈哈哈……”

    “可是防风做到了呀!”楚泓激动地捶桌:“她现在说要嫁人了,要您把她的收入一次性付给她!公子您算过么?您没算过我算过呀!那可是一个天大的数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