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沉默几许之后,康熙终于是发话了:“梁九功,眼瞅着就快要午膳了,今个儿就让和妃来乾清宫陪朕用膳吧。”
梁九功嘴角抽了抽,不由得想到了一会儿佟贵妃闻着这消息时的表情。
想想还真是讽刺的很,佟贵妃亲自禁了和妃的足,现下这倒是好了,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呢。
“奴才这就去传话。”
钟粹宫
青菀正拿着一个戏本子看的乐呵,却见梅香抑制不住喜色的跑了进来。
“说吧,有什么好笑的事儿了,今个儿万岁爷回宫,不会是有哪个妃嫔出糗了吧?”
梅香咱得知梁九功传来的消息时,整个人真的是懵了,尤其是想着这样的当口万岁爷竟然还传口谕让主子去乾清宫,这得多大的恩宠啊。
“主子,方才梁公公来传旨,说是万岁爷让您去乾清宫一同用膳。”
青菀缓缓合上书页,也有些摸不准这康熙的心思了。
嘴角微微勾了勾之后,她由梅香侍奉着沐浴焚香,就往乾清宫走去。
“臣妾恭请万岁爷圣安!”
许是多日未见,康熙瞧着她盈盈一拜间,心下竟是有着隐隐的怀念。
想着这些日子她受的委屈,他一个不忍就把她拉在了怀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的骑射,青菀觉着康熙的手心原本那层薄薄的茧越发鲜明了,垂着眼睑,她指尖细细的摩挲着他的手心,却是没有言语。
康熙是明君,方才瞅着诸位妃嫔那幸灾乐祸蠢蠢欲动的样子,他就没有想过会疑心他的青菀。
所以现在,当他的青菀只字不言,并未因着自己的禁足而做任何解释的这一刻,他心下的信任更是多了一分。
闻着她发间淡淡的兰花香,康熙眉梢微动,关切道:“朕瞧着菀儿竟是消瘦了几分,是不是那些奴才不尽心?”
青菀微微一笑,温婉道:“臣妾哪里消瘦了,怕是万岁爷太长时间没见着臣妾,才有这样的错觉。”
或许真的是因为多日未见吧,康熙觉着他的菀儿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柔媚,直勾着他的心痒痒的。
尤其是他的菀儿待他的态度并未有任何的心虚和异常,这让他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两人这正聊着吃的欢呢,却从承乾宫传来消息,说是长春宫双答应身子不爽,已经请太医院的人过去了。
青菀抬头看了康熙一眼,嘴角的笑意丝毫不减,道:“万岁爷,要不您去瞅瞅吧。”
“想来若是有万岁爷的宽慰,妹妹会好一些的。”
青菀以前一直觉着自己做不到这样的云淡风轻,可现在,看着眼前的帝王,她觉着自己的潜力还有待开发。
康熙轻笑,一把拉着青菀坐在他的腿上:“太医院的人既已过去了,朕就不去凑那热闹了。”
“和朕说说,朕离京数日,菀儿每日都做些什么?”
青菀噗嗤一笑,轻轻的拽了拽康熙的衣袖,道:“臣妾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睡睡觉,看看戏本子,再摆弄摆弄院中的花花草草。”
“万岁爷明明知道臣妾没啥出息,偏来调侃臣妾。”
瞧着小丫头撇嘴的样子,康熙抑制不住的哈哈一笑,温柔的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道:“朕的菀儿太过谦虚了,在朕看来,比起那些自以为是样样精通的妃嫔,菀儿深得朕心呢。”
青菀心底一颤,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够这样装傻了,起身跪在地上,道:“万岁爷刚回宫,就因臣妾的事儿而扰了您的心情,臣妾很是自责。”
康熙温柔的一把拉起她,宽慰道:“朕的菀儿是何品性,朕比谁都清楚。这后宫恐怕也只有你介意朕开心与否了,至于他们,可不都蹦跶的想给朕添堵吗?”
青菀一脸忐忑的模样,一下下的玩着康熙的手指,“万岁爷切勿生佟贵妃娘娘的气,这次的事儿,只是个误会罢了。双答应肚子里的孩子出了意外,难免情绪会有些起伏。”
康熙冷冷一哼,淡淡开口道:“若是这样倒也罢了,佟贵妃之心实在歹毒,环环相扣,若是朕真的对菀儿心底有了一丝的怀疑,可就让她得逞了。”
青菀微微愣了愣,下一瞬,她似是想通什么,紧紧咬着嘴唇,忐忑的看着康熙。
见青菀恍然大悟后心有余悸的样子,康熙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轻声道:“放心吧,朕是明君,若是连这些小算计都瞧不出来,又如何管理前朝那些事儿。”
“佟贵妃这次做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看来朕真的对她实在是太过宽容了。”
青菀抬眸,抑制不住哽咽道:“得万岁爷如此信任,是臣妾三生修来的福气。若是能和万岁爷这样相守一生,臣妾真的别无他求了。”
康熙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傻子,后宫的阴私何其多,让你受委屈了。那些人算计了一切,却忽略了一点。对于这些肮脏的事儿,真相在于朕信不信。她们以为朕老糊涂了,竟然能够被如此愚弄。”
康熙这句话真是给了青菀不小的震撼,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帝王终归是帝王,更何况是在位三十多年的康熙呢?他比谁都清楚,后宫藏了多少隐晦。
说话的当口,梁九功又颤颤的走了进来,声音低到不能够再低道:“万岁爷,佟贵妃那边又来催了。说是双答应吵着要见您,太医院的人都没辙了。”
青菀勾了勾嘴角,很是大方的抚了抚康熙的手:“万岁爷您就过去一趟吧,毕竟她怀有皇嗣,若是因为臣妾在乾清宫而耽搁了要事儿,臣妾真是百嘴莫辩了。”
康熙暗暗叹息一声,揉着额头道:“真是不让朕省心,罢了,就去这么一遭吧。”
说着,他又道:“菀儿一同随朕去吧。”
青菀有些为难的看了康熙一眼,低声道:“臣妾尚在禁足中,这样去了,难免有恃宠而骄的嫌疑。”
康熙冷笑:“有朕在,谁敢为难菀儿!”
“况且朕估摸没错的话,长春宫那边可是虎视眈眈的想向菀儿问罪呢,倒不如随朕一同去,也省的麻烦了。”
闻言,青菀也没再做推辞,其实她倒也想看看,长春宫那边儿到底挖了什么坑让她跳呢。
长春宫
双答应一脸憔悴的倚靠在软垫上。
萱儿拿着一碗冒着热气腾腾的药汤,一勺勺的喂着。
佟贵妃和诸位妃嫔心下都各有各的心思。
静寂中,外面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皇上驾到!”
佟贵妃轻轻咬了咬嘴唇,领着众妃嫔就跪了下去。
“臣妾恭请万岁爷圣安!”
康熙神色冷冽的走进去坐在主位上,冷眼瞧着地上低垂着头的众人,终于还是摆了摆手,让她们起磕了。
诸位妃嫔没有想到的是,和妃竟然也和万岁爷一同来了。
青菀很是恭顺的向佟贵妃行礼之后,神色平静的站在了一旁。
佟贵妃温和一笑:“扰了万岁爷的兴致,都是臣妾的罪过。可有件事儿臣妾管理六宫,却是不得不说。”
康熙玩弄着手中的佛珠,眼眸都没有抬一下。
佟贵妃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可事已至此,她必须走下去。
“想必万岁爷已经得了消息了,您离宫这些日子,钮祜禄氏失了孩子不说,双答应这里竟然也有些为难。”
“都怪臣妾管理后宫不擅,臣妾已经派人去查了,可结果却是让臣妾大吃一惊。”
宜妃这时候面带嘲讽的幽幽道:“妹妹其实也是大吃一惊呢。和妃妹妹在钟粹宫养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妹妹的性子惯来是温顺柔和的,怎么好巧不巧的竟是被禁足了呢?娘娘会不会有些心急了?”
佟贵妃听着宜妃意有所指的话,忍不住哽咽的对着康熙道:“万岁爷,臣妾尽心管理后宫之事,万万不敢为着自己的私欲而陷害妹妹。”
“万岁爷不信臣妾可以,可太医院陈御医您总信得过吧。”
说着,她神色严肃道:“宣陈太医!”
“万岁爷,这珊瑚手链是双答应有孕时和妃赏赐给双答应的,近些日子双答应一直都贴身戴着。”
“可臣妾万万没有想到,和妃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这珊瑚手链竟是被麝香浸过。要知道有孕之人莫说是贴身戴着了,即便是闻了这麝香,也有滑胎的危险啊。”
康熙漫不经心的把视线移到陈御医身上,“你说,这珊瑚手链真掺了麝香吗?”
陈御医浑身一个冷颤,正色道:“正如贵妃娘娘所言,此物有麝香不假。”
说完,他又重重磕了一头,为难道:“微臣还有事禀报,还请万岁爷示下。”
康熙摆摆手,“说!”
“依微臣之见,小主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已受到损伤,即使强行生下来,只怕也逃不过身有残疾。”
“此事关系皇嗣,微车不敢擅自做主,唯有特意请示万岁旨意才可。”
佟贵妃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几乎是歇斯底里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皇嗣身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陈御医低垂着头,无视她的为难。
“够了!”
康熙一把把佛珠甩在地上,是越发没有耐心看佟贵妃如此演戏了。
大呼大叫的一点儿风度都没有,这就是他亲自册封的贵妃,丝毫没有怜悯之心,都这样了还想让双答应强行把孩子生下,真是其心可诛!
“陈御医,一切你看着办吧,皇嗣血脉断不能容这样的事儿发生。老七已经是前车之鉴,朕绝对不想再经受一次了。”
内室的双答应本来还静静的等待着佟贵妃发号施令,不料,却听万岁爷如此言语。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踉跄的扑到康熙面前,“万岁爷,这是您的孩子啊,您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臣妾不要,臣妾不要!”
康熙嫌恶的摆了摆手,下一瞬,几个侍卫上前就要把双答应搀着出去。
“贵妃娘娘,救我,救我!”
双答应满脸泪痕,大呼大叫间却见佟贵妃那样无动于衷,心下恨恨然道:“贵妃娘娘,您怎么可以如此无情。这一切都是您吩咐臣妾这样陷害和妃的,臣妾就是弃子,也会拉着您的!”
诸位妃嫔皆向佟贵妃看去,眼眸深处有揣测,有幸灾乐祸,有嘲讽。
佟贵妃只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狠狠的瞪了一眼双答应,训斥道:“休得胡言!还不快给本宫把她拉下去!”
第65章 中宫笺表
此时的佟贵妃早已经温柔端庄的跪倒在地上,竭力的想在康熙面前拉回几丝的好感:“万岁爷,臣妾陪伴您身旁这么多年,臣妾是断断不会做残害皇嗣这样的事情的。”
“双答应御前失仪,又如此污蔑臣妾,还请万岁爷给臣妾做主。”
坐在上首的康熙嘴角微微一勾,因着这些狡辩更是对佟贵妃心生厌恶和失望。
“佟贵妃,你太让朕失望了。宫中向来不缺兴风作浪的妃嫔,只是朕从未想过,朕亲自册封的贵妃,竟然也越发的无状了。”
“朕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可惜,却经不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以为是。”
闻言,佟贵妃的身子骤然一软,哀伤的看着康熙。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昏过去,这样也就不会经受这样的残酷了。
瞧着她脸色苍白大难临头的样子,一旁的荣妃已是乐开怀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次佟佳氏是真的要倒了,这佟佳氏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能够让万岁爷说出如此无情的话,看来真的是消磨掉万岁爷的耐心了。
一旁的青菀瞅着康熙冷冷的面容,心下也是一颤,今个儿这场风波不得不说是佟贵妃自己作死,她就那么笃定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和设计之中,却偏偏没有想到,康熙坐拥天下这么久,又如何是那种轻易能够被愚弄的主。所有她自以为是亲自谋划的内情,在康熙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