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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

      可等我想问清楚的时候,闻卓已经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不想说,可看得出他对叶轻语的交集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闻卓。

    叶轻语要上龙虎山,闻卓告诉我们,以他对叶轻语的了解,不撞南墙不回头,绝对不会只是说着玩玩而已,三曲九洞的事估计她并不知道,到时候以她的性子多半会硬闯。

    闻卓笑而不语的盯着我和萧连山,看他样子我也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摇头哭笑不得的对他说。

    “你不是没听顾连城说,每二十年能过三曲九洞到山顶的人寥寥无几,我们自己都不清楚能不能上去,你想保叶轻语周全,即便是我们保护她,可人家刚才持剑追杀你的样子,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正眼瞧你,你做这么多她未必会知道。”

    “她领不领情我不在乎,可不能让轻语有什么闪失,何况反正我们也要闯三曲九洞,就当是随便带着她。”

    萧连山忽然在旁边拍了拍闻卓肩膀憨直的问。

    “你既然这么在意叶轻语,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她现在不记得你是谁,我看你道法也挺厉害的,为什么你早不去冥界拿她前世的记忆呢?”

    “都告诉过你们,下冥界没那么容易,先要拿到七星莲花灯和引路贴,没这两样东西阳人根本去不了。”闻卓不以为然的回答。

    “这两样东西是不是很不容易拿到啊?”萧连山追问。

    “……也不能算不容易拿到,只不过这两样东西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闻卓坐在秦淮河岸边,随手摘了一截草根叼在嘴角。“而且是分别由两个世家守护。”

    “守护这两样东西的人道法很厉害?”我很认真的问。

    “这个我不清楚,我原本是打算去拿的,谁知道守护这两样东西的都是女子,结果不清不楚的就对我眉来眼去,再然后……”闻卓越说越纠结摸了摸下巴很无奈的样子。

    “再然后怎么了?”萧连山问。

    “再然后我就不敢去了。”

    “两个地方你都不敢去了?”我问。

    闻卓点点头,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挂在嘴角不以为然的回答。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不是不敢去,是怕沾染上麻烦,何况估计她们要比叶轻语厉害的多,我现在去她们也不会放过我。”

    “就你这样子还敢厚颜无耻给人家叶轻语说永世不忘,你去拿她前世记忆都不忘勾搭其他人,闻卓你这不叫情深意重啊,你就活脱了滥情啊。”萧连山终于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闻卓一愣,抬头看我也在意味深长的笑,萧连山刚才一开口问那话,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萧连山憨直连闻卓也没意识到。

    “萧连山,你挺老实的一个人啊,怎么还玩这一套,挖这坑让我跳。”闻卓有些急了,可又一时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说。“这事一码归一码,我是宅心仁厚,我是一直把轻语放在心上,可是我遇到的女子都对我不怀好意,我要是不解风情那就是大煞风景了,我是成人之美,不过到最后我总是能幡然醒悟,我什么都能放下全身而退,可她们做不到啊,这也不能怪我不是。”

    “就你这样子也敢说自己一往情深。”看着闻卓信誓旦旦的样子我摇头苦笑。

    “这话其他人说可以,帝王,你就不该这样说了,我的面相你也看过,桃花主多风流,我招桃花也不是我愿意的,没办法啊命中注定的事,我想躲都躲不开。”闻卓摊着手不以为然的痞笑。

    去龙虎山的日子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其实我也明白闻卓为什么会选在现在带我们来这个地方,用他自己的话说,认识我之后就没安生过,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凶险离奇,之前他是没想过要告诉叶轻语,不过至从上次在钟山虚空幻境后,他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怕是再不说以后会没机会,我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不过看他样子挺认真和重视。

    萧连山和我也不开他玩笑,在我答应闻卓以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站起身对萧连山和闻卓说。

    “既然出来了,你的事情办完了,现在该我去办一件事了,我也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闻卓抬头问我。

    “去龙虎山是为了拿玉圭,魏雍的道法修为如果我没估计错现在和我应该不相上下才对,就算比我高也高不到什么地方去,我现在身边有你们帮忙,单单一个魏雍我已经不是太担心了。”我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回答。

    “你是在担心那个叫秋诺的人。”闻卓想了想点头说。

    “秋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没这么厉害啊,她到底是谁,居然杀不死?”萧连山听到秋诺的名字面容立刻阴沉下来。

    “就算我们能过三曲九洞,到了山顶难免和魏雍还有秋诺一战,魏雍我是了解的,可秋诺我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把她搞清楚我们即便上了龙虎山也会吃亏。”我心平气和的说。

    “你想去见秋诺?”萧连山大吃一惊的问。

    “不是,帝王是想去见了解秋诺的人。”闻卓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

    我点点头,知女莫过母,如果说还有谁最了解秋诺,恐怕只有是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了,我见她们两人的时候,萧连山当时因为陪着越雷霆,所以对这两人多少有些陌生,不过闻卓却习以为常的样子,抬头对我说。

    “你能想到,秋诺也一定会想到,如果这两人真知道关于她的事,无非现在会有两个结果,要么秋诺把她们两人藏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要么再干脆点,直接灭口一了百了,不管是哪一个,你好像都难以如愿。”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回来后我起卦寻人,从卦象上看,秋诺似乎还留着她们两人。”我若有所思的回答。

    “哥,你就是算出来她们还活着,可秋诺真不想你见她们,可以藏在任何地方,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时半会上什么地方去找?”

    我淡淡一笑,把一张字条拿出来,递给闻卓平静的说。

    “你我道法不相上下,占卜问卦上次在钟山见你也造诣非凡,这是我占的卦,你给看看。”

    我交给闻卓的字条上是写的周易八卦中第四十五卦,兑上坤下,泽地萃卦,闻卓看了看不假思索的说。

    “这个卦是异卦相叠,下坤上兑,坤为地为顺,兑为泽为水,泽泛滥淹没大地,人众多相互斗争,危机必四伏,务必顺天任贤,未雨绸缪,柔顺而又和悦,彼此相得益彰,安居乐业。”

    闻卓说完掐指一算,嘴角又扬起自信的弧度。

    “此卦中萃表示精华聚集之意,主吉中带小凶之状况卦,有因缘际会下重聚之兆,此卦寻人虽有阻碍可问事可成。”

    “就占了这一卦,也没说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在什么地方啊?”萧连山很茫然的问。

    “这就要看如何去解这个卦了,如果能领悟卦中……”闻卓说到一半见我漫不经心的看着秦淮河两岸风景,忽然意味深长的问。“看你这样子,这卦你已经解出来了吧。”

    “我是解出来了,不过需要和你佐证,我能解卦,你同样也能,你解出来看看是什么。”我笑了笑回答。

    闻卓也不推辞很自信的重新看手中卦象,抬手再掐算一番后,口中喃喃自语。

    “从卦象上看,泽泛滥淹没大地,人众多相互斗争,危机必四伏,务必顺天任贤,未雨绸缪,这大有蛰伏以待时机之意,而萃卦的卦辞是,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

    “你们知道我不懂,说简单点,这话是什么意思?”萧连山半天接不上话急切的问。

    “是说君王当宗庙祭祀,得到大德之人出来治世,亨通顺利。”我在旁边给萧连山解释。

    闻卓默不作声的想了半天,慢慢抬起头胸有成竹的笑着说。

    “萃卦有蛰伏待机之相,人众多相互斗争,危机必四伏,你要寻的是武则天,而当时太子李承干被废,晋王李治被立,纷争不断,而武则天也刚好就在那个时候归隐,而萃卦的卦辞是说君王当宗庙祭祀,得到大德之人出来治世……永徽元年唐高宗入庙进香之时,又蛰伏归隐的与武则天相遇,至此武则天显贵,我知道武则天在什么地方了。”

    “在什么地方?”萧连山很惊讶的问。

    “感业寺!”我和闻卓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

    ☆、第七十四章  冥火天雷

    闻卓解出来的卦结果和我的如出一辙,我更加确定武则天现在应该在当年她出家的感业寺,本是唐代禁苑内的皇家寺庙,唐高宗时,武则天曾在此为尼数载,因之驰名。

    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李世民去世遗诏,命武才人出家于感业寺,没有人会明白太宗为什么会下这道遗诏,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武则天在感业寺才躲过了纷争不断的争斗,这段蛰伏为她换来后世传颂的千古女帝。

    我们在三天后才赶到感业寺,在上龙虎山之前我唯一心里没底的就是一直没被我看透的秋诺,我一定要知道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一个能让魏雍这样滴水不漏步步为营的人都浑然不知的女人,而且再加上她在钟山让我们见识到匪夷所思的道法,她的存在似乎比魏雍对我们的危险更大。

    感业寺原来是皇家寺庙,按照记载占地三百余亩,仅山门在距殿南就有一千五百多米,故有骑马关山门之说,可等我们到达感业寺的时候,这里和我们想象中大相径庭,因年久失修,现只留破旧大殿一座和一些散落的石栏和汲水井一口。

    如果不是我们看见大殿外面耸立的石碑,上书唐武后焚香院六小字,下书大唐感业禅院六大字,很难想象这里曾经香火鼎盛的辉煌,走进大殿清冷孤寂,和这残破的寺庙倒是相得益彰,谁会想到后来的一代女皇曾经就在这里度过五载晨钟暮鼓、青灯古佛、远离尘世、面壁修佛的比丘尼生活。

    并不大的大殿里面一眼就能看的透彻,莫要说武则天和上官婉儿,香案上集着厚厚一层灰,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塑像已残缺不全,壁画因受风雪的侵袭,也色彩斑驳模糊不清,这里已经很久人来过了,我们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外面刚好下去雨,细雨霏霏把这里烘托的更加萧瑟。

    这里虽然一副破败之像,不过大殿周围的荒草中盛开各色野花,在雨中艳丽妖娆,给这里灰暗的色调中注入一丝明亮,稍微让这颓败的大殿有了少许生气。

    “看样子是白来了,她们并不在这里。”萧连山坐在门槛上失望的说。

    依照卦象上看,武则天应该就在这里才对,就算我能解错卦,还有闻卓解出来的也和我一样,我不相信以我们两人的能力会算错,可看看四周的确如同萧连山说的那样,或许我们真算错了。

    本打算等雨停了再走,可这濛濛细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和闻卓都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我猜他应该和我一样,也在重新推演卦象,看到底是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萧连山闲暇无事,靠在大殿外面的柱子上向不远处的汲水井扔石子玩,感业寺年久失修虽破败,可那口古井里面却还没荒废,里面的井水清澈见底,萧连山开始还是完全无聊之极的用来打发等雨停的一种方法,可我慢慢发现萧连山越扔越来劲,到最后整个人走到大殿外面,就站在那口古井边,雨淋在他身上也浑然不知。

    我看见他机械性的重复着同样一个动作,从地上拾起石头扔到古井中,然后嘴微微张大一点,接连好几次后,萧连山目瞪口呆的矗立在井边大声喊。

    “你们过来看看,还有这稀奇事。”

    我和闻卓走过去,萧连山拾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当着我们的面丢进水井中,然后指着水面诧异的说。

    “是不是很稀奇。”

    我和闻卓都没有说话,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景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古井中的水清澈见底,被萧连山这样一试后,我也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

    石头没入井水中下沉,我们能听见噗通的声音,也能见到溅起的水花,可是……

    我们居然没看见石子击破水面后产生的涟漪,闻卓似乎想起什么,张开左手,用用手在上面快速舞画,我看他所绘的是召五雷咒,闻卓在手心画好符,单掌一握再举起时已经变成指决,口中默念几句,猛然亮出手中五雷手印。

    “五雷破虚空。”

    闻卓咒行雷至,五道雷光破空而降,在我们四周结结实实劈落在地上,闻卓有些意外的皱着眉头。

    “井水中没有涟漪,我们看到的就应该是假象,我原以为这里被这里的封印结界,可破天雷能劈下来说明这里没有结界和道法屏障,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我们看到的会是假象呢?”

    “还有更奇怪的……”萧连山拉着我和闻卓的衣角。“你们看那边。”

    我和闻卓像萧连山指的地方望过去,刚才被闻卓招下来的破天雷劈在地上,那些生长在上面的枯草野花瞬间一片焦土,可很快之前我留意到的那些野花竟然缓缓在漆黑的焦土中重新绽放,如果不是周围还在燃烧的枯草我很难相信,这些野花刚被雷劈过。

    我连忙走过去,从焦土中摘下一朵野花拿在手中一看,花三重四瓣犹如花球簇拥在一起,不过竟然有两种颜色,一半红色一半黄色,我拿在手中没多久就慢慢枯萎衰变,最后变成一撮细灰在我手中飘散的干干净净,再低头发现我刚才采摘的地方,又长出新的花朵。

    “阴阳子?!”我大吃一惊抬头对闻卓和萧连山说。“我在秦一手的古书中见过这种花,叫阴阳子,花生阴阳,左边的红色代表幽冥血海,右边的黄色代表九天金霄,此花在前秦的时候被方士用于制作迷雾,据说有瞒天过海迷惑人心之用,不过秦以后便绝迹,这里不是什么道法结界,这里是迷障!”

    “既然有人在这里设下迷障,那就说明想掩饰什么……我们没算错,这迷障后面一定别有洞天。”闻卓笑了笑说。

    “想要把武则天和上官婉儿藏起来的人无非就是秋诺,可她既然不想让别人找到她们,以她的道法修为完全可以在此设下结界。”我有些迟疑的想了想大为不解的自言自语。“她道法高深能不能破她的结界还不得而知,但是为什么她只设下迷障,要破迷障就远比破她的道法结界要简单的多了。”

    “哥,这迷障能破?”

    我点点头,虽然有些没想明白,不过至少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

    “闻卓,阴阳子花开阴阳,生生不息,要破必须同时破阴阳,我召冥火破阴,你唤天雷破阳,秋诺设下迷障估计是没料到你能专制九霄三十六天雷霆,你我二人合力就能破掉这迷障。”

    闻卓听完沉稳的点头,和我靠背而立,我和他同时启法,我掐冥火决手持符箓,闭目念咒。

    天地玄黄,日月之光,五行运劫,烈火四方。火赤天地,欻火神公,大圣令行,何鬼敢冲,瘟黄疫鬼,急走元踪。

    咒完符燃,我单手一挥扬符于天,符烬之时烈烈真炎从地而起,一片火海瞬间吞噬我们周围一切,那些在雨中摇曳的阴阳子在冥火中红色的一半焦黑燃烬。

    与此同时闻卓再张左手,重画道符于掌心,单掌举起向天大喊一声。

    天雷隐亿,地雷轰轰,阴雷速发,阳雷速鸣。雷威惊动,龙虎交横。日月罗列,照耀分明,十二功曹,六甲六丁,执符而行。急急如律令。

    一道天雷随咒而至,劈在闻卓掌心之中,雷霆万钧之势全被闻卓收于掌中,和我的冥火咒同时发出,单掌猛然盖于地下,以闻卓为中心,一道耀眼白光快速波及开来,和熊熊燃烧的冥火交织在一起,阴阳子另一半黄色的花瓣刹那间化为灰烬。

    冥火天雷所至,大殿周围的阴阳子纷纷破灭,随着这些消散的迷障,一座布局规整,梧桐林立四处落英缤纷的古刹出现在我们眼前。

    随着山门的台阶拾阶而上,抬头我看见威严肃穆的匾额上三个苍劲深远的大字。

    感业寺。

    走到里面,庭院鲜花争艳春意盎然,佛香迎面寂静庄严,这里太安静像是空无一人,直到走到大殿前的花园旁。

    我看见一身青衣淡寡矗立赏花的女人,肌肤如雪,面似芙蓉,眉如柳,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盘起繁丽雍容,透着威严和高贵,女人没有回头,红唇淡淡上翘。

    “雁回,你总算是来了。”

    “李……李姨,你真在这里……”比起武则天我更习惯称呼李姨,可很快反应过来。“你……你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