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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宋嘉言笑而不语,方太后提议宋德妃、秦淑妃代掌宫务之事,就这么被宋嘉言按了下去。

    及至慈宁宫请安完毕,诸人各归各位。

    方太后没讨得一二便宜,心绪不佳自然不必再提。端睿公主随母亲去了长福宫,到了长福宫,端睿公主方叹一声,“皇后娘娘好生威仪。”幸而当初没做那出头的椽子挡宋嘉言的道。

    戚 贵妃道,“有这么个厉害人镇着,日子才能过得舒坦。”她与各方都没啥利益冲突,没人会闲到手发痒来为难她。戚贵妃的后宫生存之道是,永远跟着皇上走。皇上 信谁,她信谁。宋嘉言新媳妇第一天,就没让方太后讨得半分便宜,这样的本事,只要宋嘉言平安的诞下皇子……方太后,毕竟已经老了。

    端睿公主笑,“母妃说的是。”她也比较看好宋嘉言,宋嘉言虽然出身不高,不过,一直是帝都城出了名儿的厉害人物。打从昭文帝把立后的话说出来,端睿公主就觉着,宋嘉言之势已然难挡。如今宋嘉言将生产时的宫务交由戚贵妃与她打理,这是绝佳与宋嘉言交好的关系。

    端睿公主是个最聪颖不过的人物儿,宋嘉言自臣女、县君、臣妇、皇后,一步一步,越走越高。但,公主是不一样的,她现在已是极得帝宠的公主,如今,她父皇尚在,她尊宠已极。日后,做了长公主、大长公主,自然只有更尊贵的。

    但,这种尊贵,与皇后、太后的尊贵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宋嘉言,进入宫为后前,宋嘉言自然要对她俯首。如今,却轮到她对宋嘉言俯首了。

    这就是端睿公主所要面临的形势。

    没有宋嘉言,也会有别人。

    若是别人,她宁可此人是宋嘉言。

    宋嘉言已经伸出了橄榄枝,戚贵妃与端睿公主没有理由不接下。

    相对于戚贵妃、端睿公主,宋德妃、秦淑妃的心情就不是那样的畅快了。凭谁被宋嘉言指名点姓的说一句“我不信她”,都愉悦不了。

    尤其宋嘉语,宋嘉言立后之事一定后,宋嘉语虽然心下难安,到底还能稳得住。不为别的,方太后一句话“为皇子想想”。为母则强,为了儿子,宋嘉语也得打叠起精神来应对当前形势。她甚至准备许多忏悔的话来祈求宋嘉言的原谅,但,她从未料过,宋嘉言会绝情至此。

    至于秦淑妃,早在她插手秦峥亲事时,先失帝宠,后失家族助力。她以为,只要她诞下皇子,家族终有一日会站在她这一面。家族会明白,支持她的好处。

    但,她实未料到秦峥对于仁德亲王府亲事反感至此处。秦峥甚至直接上书请求立宋嘉言为后,不惜与家族对立。

    望着儿子乖巧可爱的小脸儿,秦淑妃心下微沉:不论如何,该争的,还是一定要争。

    昭文帝下朝,先去慈宁宫请安。

    宋嘉言还在陪着方太后,向昭文帝浅身一礼后,昭文帝扶着宋嘉言坐好,笑道,“皇后身子重了,以后这些繁文缛节,该免就免。”

    宋嘉言抿嘴儿一笑,“早上带着妃嫔们来给母后请安,母后心疼我,心疼我腹中皇子,也免了我的礼。母后这样的慈悲,陛下对我又这般爱护,真是我的福气。”

    好话都给宋嘉言说了,方太后笑,“皇帝下朝较往日早些。”

    昭文帝笑,“朝中无甚大事。正好皇后也在,不如随朕一并陪母后用膳。”

    宋嘉言笑,“打发了妃嫔后,我特意没走,一是想陪着母后说说话儿,省得老人家寂寞。二则,就是在等陛下一道用膳。我与陛下,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其实方太后真不乐意叫宋嘉言陪,但,宋嘉言死活不走,新皇后执意献殷勤,方太后也只得随她去了。

    看到婆媳二人和睦,昭文帝心中大石落地,哈哈一笑,赞许的望宋嘉言一眼,“是啊,心有灵犀。”

    宋嘉言眼睛弯弯的回之一笑,笑望之间,两人默契尽现,唯方太后心下翻一白眼,暗骂:妖孽!

    ☆、140晋江原创发表

    宋嘉言入主凤仪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凤仪宫上上下下宫女内侍的档案,各人的家庭出身、入宫时间、入宫后在哪个宫哪个殿当差,啥时什么品阶,宫内有何亲朋好友啥的,一一记录在案。

    宋嘉言笑对昭文帝道,“我进宫两眼一摸黑,也不能事事去麻烦母后。这法子也是跟陛下学的,我听说户部便有各官员的履历职能记录。宫里不比朝中人事复杂,不过,大同小异,都是这个理。”

    “现 在我身子还便宜,我已经跟母后说了,待我生产后不方便时,还是要由母后总揽,戚贵妃是个细心的人,再有公主们也大了。我像公主们这个年纪在家时也已经学着 理家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也叫二公主、三公主跟着端睿公主、戚贵妃学一学宫务。以后自己当家做主的,不至于两眼一摸黑。”

    昭文帝点头,“很好。”以往纵使老娘掌管后宫,戚贵妃帮衬,但,与皇后是不一样的。太后的身份注定了,昭文帝对于自己的母亲不能有半分挑剔。戚贵妃到底只是贵妃,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宋嘉言一上位,光明正大的管理妃嫔,教导皇子皇女,这些都是皇后份内之责。

    “还 有事要交待陛下。”自宫人手中接过茶盅递给昭文帝,宋嘉言笑,“还是那句话,端睿公主的婆家,陛下已经心里有数了。二公主、三公主,一个十五,一个十四, 咱们家的女孩儿倒是不愁嫁。不过,公主嫁人可是不一样,陛下不妨这两年先暗中相看着帝都杰出子弟,查看两年,脾气性情大致也就出来了。介时,给公主赐婚, 岂不妥当?”

    昭文帝笑,“知道了。”

    “陛下可得记在心里才好。”

    “记得了。”昭文帝拉住宋嘉言的手,笑问,“宫里事务多,累吗?”

    “还好。”宋嘉言靠在昭文帝肩上,柔声道,“这是咱们的家,自己家里的事,就是累一些,我也是高兴的。”

    “是啊,咱们自己的家。”昭文帝感叹。

    宋 嘉言浅笑,“陛下有情有义的娶我为后,我嫁给陛下,就是想一条心跟着陛下过日子的。陛下后宫中,有许多为家族为富贵为荣宠存在的女子。陛下,我不是那样的 人。都说,夫为妻纲,这当中,自有尊卑之别。其实,意思却是要夫妻一体。在寻常人家,尚且要夫妻同心,才能把日子过好。在皇家,自然也是一样的。”

    昭文帝笑着拍拍宋嘉言的手,“好。嘉言的话,朕记得了。”

    “陛下记在心里,且看百年之后,宋嘉言会不会变卦。”

    在美人扫街的后宫,宋嘉言算不上漂亮的女人,不过,她绝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哪怕肚子颇大,不能行房,昭文帝也喜欢去凤仪宫与宋嘉言说说话儿。

    方太后颇有微辞,对昭文帝、宋嘉言道,“皇后是个贤惠人,皇帝广施雨露,方是社稷之福。”

    宋嘉言笑,“是我一心仰慕陛下,恨不能陛下每日都去看我。不知为何,越是临近产期,越是思念陛下。陛下疼爱于我,我对陛下亦是满心感激爱慕。不过,母后说的事,我也记在心里了。我宫里也有美人儿,不会寂寞委屈了陛下的。”

    方太后脸色不大痛快,道,“皇后一国之母,爱慕之类的话,叫外头命妇听到,要笑话皇后不庄重了。”

    宋嘉言笑眯眯地,“因是自家人,我也只在母后和陛下面前说,只要母后陛下为我保密,不会有人知道的。母后的话,媳妇记得了。以后,我只说给陛下一个人听。”

    昭文帝曲指敲她额角一际,爱怜一笑,“悄悄的说给朕听。”

    宋嘉言挑眉,脸上露出一抹娇憨,哈哈一笑,“遵旨。”

    方太后翻个白眼:妖孽。

    宋 嘉言的确得昭文帝的心意,不过,昭文帝也会去别的宫里坐坐,尤其宋嘉语的永安宫与秦淑妃的淑宜宫,七皇子、八皇子年纪小,偶有病啊痛的,报到凤仪宫宣太 医,宋嘉言总不会瞒着昭文帝,还会劝昭文帝去探病,“人皆有喜恶,我不喜欢德妃、淑妃,这事,全宫里没有不知道的。我就是这样直率的性子,怕是难改。不 过,与二妃之间的事再怎么也牵扯不到两位皇子身上。我去了,怕她们多想。陛下多去瞧瞧她们,也好安安她们的心。”

    昭文帝只得哭笑不得的去了。

    说句老实话,后宫规矩森严,宫妃这些争宠手段也有限的很。无非就是病一病、痛一痛,连御花园偶遇的机会也并不大。若有孩子的,利用孩子争宠,实是常事。

    做了皇后,宋嘉言也没做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

    只要能在昭文帝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坐稳皇后之位,也就够了。何况,她的当务之急,不是与妃嫔争宠,而是如何平安的诞下孩子。

    临近新年时,已是产期将近。

    皇 室以子嗣为重,皇后肚子颇大,遮在繁复宽松的宫妆下并不明显。不过,许多该由皇后主持的祭祀活动,便由太后代劳了。就是昭文帝也有几分心神不宁,宋嘉言肚 子里是龙凤胎,算着年底的产期,宫里早提前两个月就预备下了,生怕早产啥的。结果已是新年,宋嘉言的肚子硬是没动静。

    连宋荣这等素来不信鬼神的人都往老太太院儿里的菩萨面前上了两柱香,只求上苍保佑,让宋嘉言早些平安诞下皇子才好。

    这个新年,有宋嘉谦带着老婆孩子与宋嘉诫,宋家过的并不冷清。待守过子时,宋荣令大家自去歇息,自己与杜月娘回了主院。

    杜月娘柔声道,“老爷放心吧,娘娘肯定会顺利的。”

    宋荣望着杜月娘恬静的脸孔,杜月娘道,“最艰难的时候,娘娘都熬过去了。”嫁给方二那样的人,宋嘉言都能争个不一样的未来。

    “是啊。”那样的波折坎坷,宋嘉言都熬过去了。如今荣登后位,宋嘉言一样可以继续披荆斩棘的走下去。唯一唏嘘便是,他能帮到她的地方实在太有限了。

    宋嘉言迟迟不生,太医已经驻扎凤仪宫时时待命。方太后直接怀疑到了别处,跟儿子打听,“当时在宫外,无凭无证的,你好生算一算,别叫人蒙骗了才好。皇后之子,可是嫡子,将来承继江山社稷,血统之事,不容混淆!”

    昭文帝皱眉,“母后,这是没有的事。头一胎,产期延后也是有的,太医都说了胎像稳健。”

    见儿子心烦意乱的,方太后叹口气,道,“早就看着不是个太平人,这么多妃嫔生孩子,单她这样的磨人。”

    一直到上元节,正月十五的日子,昭文帝自然要歇在凤仪宫。且,宋嘉言就是上元节的生辰,刚嫁进宫的第一个千秋,原要好生庆祝。

    因宋嘉言产期已过,如今时刻待产,千秋节并未大办。

    昭文帝自起身后就是满目笑意,宋嘉言由宫人服侍着穿上宽松的衣衫,笑,“陛下可是有什么喜事,也与我说说。”

    “昨夜,朕做了一梦。”摸摸宋嘉言的肚子,昭文帝温声道,“朕梦到天空一颗星辰落到朕的怀里,脚下鲜花如锦。嘉言,说不得这梦便是应在咱们儿女身上。”

    只要是吉兆,宋嘉言毫不客气的往身上揽,笑,“肯定是的。”话音刚落,她便觉着肚子下坠,抱着肚子变了颜色。

    梁嬷嬷、吕嬷嬷连忙上前搀扶,急命道,“皇后娘娘要生了,快传太医、产婆!”

    昭文帝吓一跳,宋嘉言紧紧的握着昭文帝的手,“陛下,陛下……”宋嘉言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流下来,咽下一声惶恐,宋嘉言强自镇定,道,“陛下去上朝吧……”

    昭文帝哪里还有上朝的心。

    皇后娘娘生孩子,方太后得了信儿,特意到凤仪宫坐阵。宋嘉言在产房中喊的惊天动地,她既不喊爹、又不喊娘、更不喊皇上,来来去去就是一声“太后娘娘——”。

    或是尖利,或是凄惨,把个方太后在外听的心惊肉跳。这若是宋嘉言有个万一,满宫的人还不得想偏啊。

    头一遭生产,宋嘉言这胎还算顺利,午间艳阳高照时,先诞下一子,再诞下一女。昭文帝大喜过望,令人按嫡子双倍份例大赏凤仪宫。

    至于人们脑补的生产时的种种阴谋诡计,宫里会对宋嘉言下手的几人,宋德妃、秦淑妃已经被宋嘉言明晃晃的警告过了:我不信她们。二人本本分分的离凤仪宫远些尚且不能,哪里敢做出半分惹人怀疑的事态来。

    甚至方太后,她倒不是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只是,说句心里话,方太后有些憷了宋嘉言。而且,宋嘉言将宫务交给戚贵妃、端睿公主,这见风使舵的母女两个……哼,简直不提也罢!

    大好时机,就任凭宋嘉言平平安安的诞下一对龙凤胎,这其中,有多少人指天骂娘,就不知道了。反正,昭文帝大喜,皇室大喜,宋家,自然也是大喜。

    一次生俩,饶是宋嘉言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好在皇家,各类滋补之物应有尽有,又有御医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命,身体调理上自是周全。

    宋嘉言生母早逝,昭文帝特旨允许杜月娘进宫照顾宋嘉言的月子。

    当初,昭文帝费大力气迎娶宋嘉言进宫,多少是顾忌到宋嘉言肚子里的孩子。龙凤胎,在皇室中便有龙凤呈祥之称,天生的祥瑞。

    如今宋嘉言一朝诞下皇子皇女,昭文帝更是日日探望,对母子三人的宠爱溢于言表。而且,这是正宫皇后所生,纵使昭文帝另眼相待,谁也不敢有意见。

    宋 嘉言对杜月娘道,“看到他们,我才明白爹爹的苦心与难处。”子女是独立的个体,但是,对于父母而言,孩子都是一样的。孩子在父母面前会追逐一个公正,而父 母期冀的却是子女能彼此礼让,维持一个家的和睦。尽管宋家最后仍是支离破碎,宋荣也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叹一声造化弄人罢了。

    杜月娘笑,“娘娘心胸宽厚,是有后福的人。”

    宋嘉言不但人争气,肚皮也争气,昭文帝对宋荣更是另眼相待,赏了爵位后,此次非但赏了凤仪宫,连宋家也赏赐了一番。宋荣笑,“只要陛下与皇后一切顺遂,就是臣一家子的福气。”

    昭文帝心下有些内疚,他与宋荣君臣多年,自知宋荣自有报负。只是,外戚无涉朝政,宋荣被赐爵之后,只能于朝中任一闲差,着实浪费了大好才华。

    倒 是宋嘉言对昭文帝道,“别的事我不懂,爹爹正当壮年,陛下虽为爹爹惋惜,只是朝中事自有规矩,陛下切不可为我父例外。要我说,父亲状元出身,才学自然是好 的。我如今进宫,书院的人就有些顾不上了。以往多是杜君打理,今年是大比之年,杜君难免要下场一试,总不好耽搁了他的前程。树人出院是我一手建起来的,父 亲是读书人,别的干不了,书院的事打理打理,还是没问题的。”

    昭文帝道,“未免大材小用。”

    宋嘉言笑,“什么是大用小用,只要有用就好。我的书院,就是陛下的书院。那里面的孩子,免费念三年书,不是为了叫他们学成什么渊博学子。而是为了叫他们识字,识些做人的道理。以前,我一直想着请陛下去书院看看,也叫孩子们知晓什么是‘君恩’。”

    昭文帝一笑,终于道,“这样也好。”

    宋嘉言足足做了两个月的月子,将身子完全养好,方出了凤仪宫。只是,宋嘉言未料到,方太后的手段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141晋江原创发表

    自宋嘉言出了月子,方太后就开始生病,御医开方子熬药,就是不见好。宋嘉言看过那些方子,无非就是太平方,她心知肚明,方太后这是没病。

    只是,方太后这样在慈宁宫躺着,宋嘉言就带着宫妃、公主们日日侍疾罢了。终于,不知方太后从何处找了个道士来,说是太后娘娘凤体违祥,乃是星象不和,需有大福大贵八字贵重的人入住慈宁宫,太后的病方能好。

    昭文帝对宋嘉言说起这话时,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自在。宋嘉言心中有数,笑,“老人家的心思,咱们做儿子媳妇的,自该体谅。亲祖母想抱孙子过去养活,寻常人家也是常有的事,我怎会不许?倒是母后,何苦拿着些道士的话来说事儿。”

    “皇子五岁启蒙,就要送到皇子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