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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节

      翎毛入手温暖而柔软,小开将牠往头顶上一触,翎毛仿佛有粘性一般贴了上去,顿时,眼前猛地一暗,铺天盖地的红色光芒顿时全消,小开再抬头去看,那个纯阳结界依然挂在头顶上,虽然依旧红通通的,却不再觉得晃眼了。

    转眼间,众人已经飞到了圆球下面,身边两只凤凰架住小开的胳膊,不闪不避,对着圆球直接撞了上去。耳边「呼啦啦」一阵火舌翻卷之声,圆球仿佛流质一般,被众人冲破了一个口子,众人顺利的冲进了圆球内部,落下地来,脚踩在圆球上,这次却又不像流质了,而是坚实的地板。小开知道天地间奥妙无穷,倒是见怪不怪,只是赶紧伸长了脖子寻找凤凰神的踪迹。

    「你看,那便是先祖。」凤凰美女化为人形,伸手一拂,圆球内的火光被她压得往下一沉,顿时现出火海后面的一尊雕像来。

    「哇!」小开和小竹齐齐叫出声来。

    这尊雕像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整个身体足有上百米长,贯通了整个圆球,那凤翅上七彩斑斓,熊熊的火光一股一股的升腾起来,而那颗鸟首正昂然而立,修长优美的颈子优雅如天鹅,颈上的羽毛色彩更是绚丽得难以描画,那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正盯着小开在看,虽然明明不是人类,可是那眼神,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桀骜和高傲。

    这就是五大神族之一的凤凰神啊……

    小开忍不住又想起了在修真界初见诸葛神猴的情形,猴子当日何等威风,而凤凰神这个造型,却又绝不在猴子之下。

    凤凰美女看到两人这幅模样,显然十分开心,笑道:「先祖号称五界之内最美丽的神族,很少有见到他老人家而不赞叹的,虽然被九天玄女封印在这里,可是先祖的容颜气度却丝毫也没有减弱。」

    小开忍不住走上前去,细细打量。

    九天玄女的封印非常奇特,凤凰神整个身躯仿佛都被变成了雕像,看起来毫无血肉之躯的感觉,而他双爪攀地的位置,竟然还雕刻着极为细小的字迹,小开凑近了看,却是四个古怪扭曲的字迹,这字迹跟无字天书封面上的字迹差不多,跟破书上的字迹也差不多,显然是神的文字,只可惜小开自己却不认识。

    凤凰美女解释道:「那是先祖生来就有的纹身,乃是创世神镌刻上去的『天一神兽』四个字。」

    小开全身一个激灵,霍的转过头来,失声道:「什么,天一神兽!」

    凤凰美女眨了眨眼睛,诧异道:「没错啊。」

    「可是……」小开脑子里的疑惑越来越盛,忽的又想起了苏爱迪,道:「你们不是凤凰一族吗,怎么又跟天一神兽扯上关系了?」

    「哦,是我疏忽了,」凤凰美女恍然笑道:「凤凰这两个字,是三界中对我们的尊称,其实,创世神赐下的名字,便是叫做天一神兽。」

    小开更糊涂了:「为什么?」

    「君不闻天一生水么?」凤凰美女笑道:「凤凰乃是纯火性的生物,代表了五界火焰的最高境界,原本创世神创造万物,金木水火土五大源力各有归属,可是纯阳天火却超越了无根天火,这便违背了创世神的意志,创世神原本想要毁灭凤凰一族,重新造物,可是先祖却又偏偏是五界最美丽的生物,是创世神最得意的创举,创世神便又舍不得毁掉了。他想来想去,既然纯阳天火违反了创世规则,那么便要以水压之,所谓天一生水,水能克火,既然如此,便赐给先祖一个名字,叫做天一神兽。」

    小开脑子里乱七八糟,忽的又想起一个问题来:「那么,你们凤凰一族,跟黑龙有仇吗?」

    凤凰美女道:「当然没有。」

    小开想了想,皱眉道:「可是龙凤一直都是并提的吧,说不定他们互相攀比,又或者互相不服,曾经打过架呢?」

    凤凰美女摇头道:「据先祖所言,创世神造物之时,本来是想让龙凤两族各自掌握水火源力的,可是先祖一出世,纯阳天火便直接超越了无根天火,创世神不欲偏心,便干脆也不将冰魄之晶赐予黑龙了,而是直接给牠造了个龙之空间,独立连接三界,这样一来,黑龙的力量境界虽然不如先祖,可是却有了自己的庞大领域,总的来说,力量又超过了先祖,创世神还是不想偏心,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招,便是让黑龙永不得拥有后裔,而且,只能居于龙空,毕生也不能彻底离开龙之空间,这样一来,先祖和黑龙即便互相不服,也根本连比试的机会都没有,你说,他们怎么可能有矛盾呢?」

    小开呐呐道:「那么……霸下……赑屃那些东西,难道不是龙的后裔?」

    凤凰美女忍不住呵呵直笑:「龙生九子各不同,那都是他随便找些乱七八糟的低等生灵赐予血脉孕育而成,个个力量低弱无比,而繁殖能力却异常强悍,恰如荒草一般低廉,就连龙神自己都不承认这些是他的孩子,那又怎么能算纯种后裔呢?说到底,五界之中仅此一条黑龙,他便是想要找个同类双修也没有机会,又怎么可能诞下纯种后裔呢?」

    小开完全糊涂了。

    古天依便是天一神兽,苏爱迪也是天一神兽,这父女俩原本应该跟伯格家族是死仇,偏偏古天依还投靠了撕皮尔伯格,还将撕皮尔伯格引为毕生知己,反倒是跟他们压根就不搭界的忘川君黑龙,跟古天依结下深仇,甚至不惜掳走苏爱迪,做了自己的爱妾。

    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开想来想去,只觉得千头万绪,再也想不明白,忍不住连连叹气,凤凰美女看在眼里,诧异道:「你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我。」

    小开忍不住又问:「那么魔界之中,现在还有凤凰一族存在吗?」

    凤凰美女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带着点不确定道:「按理说……纯粹的凤凰一族应该是不存在的,可是当时九天玄女动手的时候也有些仓促,难说有些血脉淡泊的同类,会被忽略过去……」她忍不住看看小开,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开看看眼前美女,心中估摸着凤凰一族倒是脾气极好,从刚才对自己两人的态度就看得出来,起初怀疑自己是伯格家族的骗子时,虽然言语冲突,却也并不动手。既然如此,自己不妨直说了吧!

    他咬牙道:「实不相瞒,我曾经擒住了一个魔族,便是号称天一神兽的,不知是不是你们的同类。」

    第三章 天一神兽(下)

    凤凰美女大惊道:「在哪里?」

    小开也不废话,直接取出万蕴瓶,往地上一倒,古天依骨碌碌滚了出来,双腿盘起,坐在地上,正默默运功,居然连被放出来都不知道。

    围观的凤凰们足有二十多人,顿时齐刷刷发出了抽气声,许久,才有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颤声道:「没错……他……他便是我们的同类!」

    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一只凤凰窜了过来,伸手在古天依头顶上轻轻一拍,顿时一股近乎无色的热流从古天依头顶灌入,古天依全身一颤,刷的跳了起来,睁眼喝道:「是谁?怎么竟会我的独门功法……」

    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古天依目瞪口呆的看着四面八方的凤凰族人,脸上的表情可谓瞬息万变,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喉咙里「卡卡」作响,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开嘿嘿一笑,提醒道:「喂,不想说点什么吗?」

    古天依这才清醒过来,飞快的后退一步,呛的一声,飞剑冲天而起,怒道:「你到底是何人?想要对我伯格家族做什么?」

    小开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根本懒得看天上的飞剑,直接指了指满场的凤凰:「你问他们好了。」

    凤凰美女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素手对着空中一招,古天依的飞剑就软软的落了下来,正落到她手里,她低头看看飞剑,叹了口气:「不行,你的纯阳天火连门都没入啊……」

    古天依完全懵了,吃吃的道:「纯阳天火?那是什么东西?」

    小开转过头来,跟小竹相视一笑,两人走到凤凰神的脚下坐下,懒得看远处即将上演的「骨肉团聚」的狗血剧情了。

    那边果然折腾得很欢,古天依时而大吼,时而惊叹,其间夹杂着凤凰们此起彼伏的说话声,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慢慢平静下来,小开看到古天依遥遥的对自己招手,这才拉着小竹慢慢的走过去。

    「老夫在此跟你郑重道歉,」古天依倒是个爽快人:「老夫糊涂了半辈子,多亏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今日才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唉……」他无限感慨的摇摇头:「撕皮尔伯格那老贼当日义薄云天收留我,我还以为他乃是真正的英雄人物,谁知……谁知他竟然怀有如此险恶的用心!」

    撕皮尔伯格的用心的确有点恶毒,按照古天依的说法,他居然想要古天依带着盘古斧进禁区来收集凤凰泪,要知道禁区里的纯阳天火是很可怕的东西,撕皮尔伯格虽然手里有盘古斧,却还是怕出意外,如果要古天依来就不一样了,古天依身上有凤凰血脉,虽然稀薄,却也勉强算是凤凰一族,纯阳天火是不伤自己的,如果古天依真能做好这件事情,那伯格家族此后的凤凰泪收集工作就彻底不愁了。

    最恶心的是,让一个凤凰族人来收拾自己同类的眼泪,这件事情就有点恶毒过分了。

    「那凤凰泪究竟是什么东西?」小开好奇了很久了,这次古天依又提起来,他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怎么收集的?」

    凤凰美女笑道:「我们凤凰一族本来是纯火性生灵,毕生也见不得水的,可是每一只凤凰临死前却能留下三滴凤凰泪,这三滴泪虽是液体,却比世上最猛烈的火焰还要猛烈得多,乃是纯阳天火的精髓,若是用来炼器,便是天下最珍贵的材料,若是用来对战,便是无坚不摧的利器,若是取一滴凤凰泪藏在身边,修炼起火属性的功法来,更是事半功倍,更何况伯格家族的九天玄女鞋,必须靠凤凰泪来开启,所以,凤凰泪一直是伯格家族势在必得的东西。」

    小开更是好奇:「那你们凭什么要将凤凰泪交给伯格家族呢?若是不交,凭你们的力量,难道伯格家族还能强抢不成?」

    凤凰美女悠悠叹了口气,表情沉重下来:「凤凰泪是族人的精华,我们自然不想拱手送人,可是这个该死的结界……」

    这个该死的结界,牠由九天玄女设置,拥有相当恶毒的规则,凡存于内的生灵,最高寿命不超过三千年,而临死之前必然精华尽丧,凝结成凤凰泪,这里属于独立空间,并不在五界规则之内,没有轮回,没有转世,最要命的是,这里不允许存在任何液体,否则,便会引发剧烈的爆炸。

    所以,这些价值连城的凤凰泪,对结界内的凤凰们而言,不但不是宝贝,反而是随时可以引发爆炸的定时炸弹,他们必须找个渠道将这些泪滴送走,免得引发灾难。

    到这时候,就轮到伯格家族出马了。

    结界中有一个奇妙的通道,牠能够将放入其中的凤凰泪通过古怪的空间折叠传递到迷宫之外,然后由伯格家族的人取走。这个过程中,既不用担心泄露迷宫的路径,也不用担心凤凰们对伯格家族传人不利,一切都是结界的规则在运作,一代一代,一年一年,转眼间,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世代。当然,凤凰神自己是不受这个规则约束的,神族天生便与天地同寿。

    「今年,我正好两千九百九十九岁,再过一年,我便要死了,我的泪水,也会被伯格家族取走,」凤凰美女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意:「我听前辈们说,我们天一神兽本该是与天地同寿的。」

    小开和小竹默默无语,心中也有些凄凉,凤凰一族本是创世神的恩宠,可是现在这样,恰如被人豢养的奶牛一般,也实在有些凄惨了。

    小开忽的想起一事,道:「外面那个迷宫我倒是会走,如果你们想出去,我可以带你们走出去。」

    凤凰美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竟然会走那座迷宫?」

    小开笑道:「不然我们怎么可能进来。」

    凤凰美女奇道:「可是那座迷宫,连智慧之神都走不进来,你为什么会走?」

    小开道:「智慧之神不是说过吗,这座迷宫并不是五界之中的东西,事实上,牠本来应该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天象轨迹,那个世界,叫做灭世之门。」

    凤凰美女更是震惊,口里喃喃念了「灭世之门」数遍,才道:「你竟然去过另外一个世界吗?」

    小开呵呵笑道:「的确有幸去过几趟。」

    小竹在旁边悄悄白了他一眼,心想:「你倒是会打马虎眼,什么叫做有幸去过几趟,明明是随时可去,那里不就跟你家的后花园一样么?」

    凤凰美女怔怔的看着前面凤凰神的雕像发了一阵呆,才低声道:「看来你竟是一个神选之人。」

    小开笑道:「何谓神选之人?」

    凤凰美女道:「创世神沉睡之前,在五界中随机留下了无数伏笔,只要开启其中一条,便能一路奇遇不断,机缘不绝,最终到达至高之境,完成创世神遗留下来的使命,你身为普通人类,力量低微,实力单薄,却偏偏跟黑龙、诸葛神猴等人都有来往,这显然不仅仅是运气而已,你必然是天命注定的神选之人。」

    她这番说辞倒是新鲜,小开想起当日遇到猴子的情景,猴子也说过,小开必然会进入第五界,成为与自己比肩的顶级存在,如此说来,自己的命运岂非冥冥中早已注定?小开想到这里,心头大为好奇,忍不住又道:「那妳知不知道我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凤凰美女摇头道:「神的心思岂是我们能够猜测的,你既然身为神选之人,总是会一步步完成你的使命的,现在你不知道,只是因为还没到知道的时候,此事冥冥中既然早有定数,你又何必着急?」

    她看看小开脸上的茫然,忽又嫣然一笑:「神选之人身上总是有奇迹发生的,你倒是不必担心被困死在这里。」

    小开油然道:「那好,我这就带你们出去吧。」

    凤凰美女却又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这个结界,即便你知道怎么走,我们还是出不去的。」

    她指着前面振翅欲飞的凤凰神雕像:「只要先祖还封印在这里,我们就永生永世无法离开,这是九天玄女的神之诅咒。」

    小开眨了眨眼:「妳要我破掉凤凰神的封印?」

    凤凰美女摇头凄然一笑:「你的机缘只属于你,却并不附带我们凤凰一族,你现在带着你的同伴,走出迷宫,就能够走出结界,至于我们,恐怕还是要永久困于此地的。」

    她看看古天依,又道:「请你把他也带出去吧,他身上的凤凰血脉相当淡泊,看来神之诅咒对他并不生效。」

    这话刚刚说完,纯阳结界中就出现了天大的动静!

    凤凰神庞大的身躯忽然动了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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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万法皆破(上)

    虽然只是微微一动,可是凤凰神身躯长达百米,这微微一动,也震得整个圆球都跟着晃动起来,再然后,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只攀在地上的凤爪慢慢的抬了起来,无数的火焰呼啸着从色彩斑斓的翎毛间窜出来,烧得整个天地呼啦啦作响。

    「先祖……先祖他……」凤凰美女的秋水双瞳瞪大到极点,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用力吸了口气,颤声道:「醒了……」

    没错,永久沉睡的凤凰神的确醒了,他慢慢抬起爪子,垂下头来,两只眼睛里射出足以令人窒息的光芒,他双翅一振,低沉的男声在圆球内轰隆隆的响起,那是一声久远得仿佛无尽叹息一般的悠悠喟叹:「我……伟大的凤凰神……终于醒了啊……」

    所有的凤凰都现出了本体,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将头深深的埋在两只翅膀之间,整个圆球中,刹那间鸦雀无声。只剩下了凤凰神的悠悠长叹:「我……不甘心呀……我……要出去呀……」

    小开瞪大了眼睛,吃吃的道:「你……你睡多久了?」

    凤凰神的眸子精光闪闪的扫了过来:「我一直沉睡,可是这里的一切,却都在我的灵识之内。」

    小开道:「那……那我……」

    「我知道你身上有涅磐残片,还有黑龙逆鳞,我感知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凤凰神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听起来充满了感染力:「我感知到我的族人一代代夭折,一代代流下最宝贵的凤凰之泪,我无能为力,我唯有心痛。」

    凤凰们都慢慢的抬起头来,个个脸上都带着悲伤,领头的凤凰美女恭声道:「先祖您既然苏醒,还请您带我们走出困境。」

    「我做不到,」凤凰神的声音更是低沉,还带着隐隐的悲痛:「我被九天神力封住了全身每一条经脉,每一处关节,我连苏醒的力量都缺乏,又怎能带你们走出困境,我……我对不起我的后裔啊。」

    小开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恨不恨九天玄女?」

    凤凰神沉默了。

    小开偷偷看了他一眼,道:「呃……你不想说就算了。」

    凤凰神却立刻道:「不恨。」

    小开奇道:「为什么?」

    凤凰神扬起头来,高昂的鸟头对着天空,仿佛有些出神,缓缓道:「这些年来,我一边沉睡,一边思考,终于让我想明白了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