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什么,三年破败,士卒速惑,流血千里。”我呆呆地盯着老道长手中的古剑“将邪”,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道长重重点头:“此剑是一把威道之剑,同时也是一件震慑群魔的神器,只要持剑者能完全驾驭这把剑,就能将其中的剑气发挥出來,当时在楚国是镇国之宝,而在道门中,也是镇派之宝啊,所以……持此剑百万魔而自伏,将邪……但若是无法驾驭这把剑,那就只有随缘了,因为此剑据传注入了龙气,刚猛霸道,虽然斩妖伏魔不在话下,但剑走双刃,难免自伤,不到万不已,是绝不能请出此剑啊。”
“太阿……将邪……”我盯着老道长问道:“那把布邪宝剑若是拿來和这把将邪剑比较,哪把更好。”
老道长突然抬头瞅了我一眼,像看白痴似的笑道:“那把布邪宝剑……就是个屁。”
“呃……”我怔了怔,双手接过将邪剑,老道长依旧摇头叹息道:“机缘呐……机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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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哈砚
我收起将邪剑,疑惑地问道:“老道长,你至今还沒有告诉我,在此地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老道长意欲开口,但双眼冷不丁直盯着我腰间的小布袋,声音瞬间冰冷:“臭小子,你身上有灵宝的气息,而且……还是当初在白猿河时所遇到的那只狐灵,是不是。”
话音刚落,老道长衣袖中神出鬼沒的拂尘“嗖”地出现在其手中,隔空一拂,一个黑白太极光影立时出现在我身前,黑白太极散发着迫人罡气,凌空罩在我胸口之上,也正是小布袋的出口处,
“老道长,你这……”我一下急了,连忙挥舞着双手要解释,但老道长根本不给我机会,只是一再重复着一句话:“是也不是。”
“我……”我一个踉跄后退两步,但黑白太极图紧追而至,上面的罡风也陡然暴增数倍,我全身的衣服无风自鼓,手腕被衣袖撕扯得生疼,而腰间的小布袋,也渐渐被掀了起來,
“臭道士,别以为我怕了你……”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滚滚回彻,紧接着是一条洁白的身影闪现而出,媚儿自从化成人形后,依旧是穿着那身白色长裙,左手掐着兰花指放于身前,右手缓缓背负在身后,身影一闪,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之中,纯白色的长綾在风中飞舞,冷艳而又高贵地俯视着老道长,
哪知老道长在看到媚儿的瞬间,脸色一惊,手中的拂尘并未有任何下一步动作,而是用奇怪的眼神缓缓移到我的身上,在看过我之后,老道长浑身的气势竟猛然一泄,摇了摇头:“唉,主仆契约,荒唐啊荒唐……”
媚儿一闪出现在我身侧,笑容柔美地道:“就知道你不敢对我怎么样,哼。”
“你……”老道长咬牙切齿地怒指着媚儿,但视线落在我身上后却又突然松散下來,但还是冷笑一声:“不管你是否真心与这傻小子签下主仆契约,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休想打什么歪主意。”
一听到有人对媚儿不利,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上前一把将老道长推得一个趔趄后退几大步,差点一不小心跌坐在地,同时我伸臂拦在媚儿身前,怒声道:“媚儿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老道长腿脚上的硬功夫微微让我吃惊,周身一震,稳稳站定,他单手揉了揉胸口,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骂道:“你这个好歹不分的臭小子,前辈你也敢打。”
我挺了挺胸,猛地伸出一个拳头,道:“伤害媚儿就是不行,再说……是你不让我客气的,怎么这会儿又想起自己是前辈了……”
“你……你这个臭小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老道长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一时无言以对,沒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坐在火堆前,再也不肯理睬我,
我和媚儿相视一眼,媚儿莞尔一笑,笑容中,微微涌现一丝羞涩,我心里一酥,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有我在,沒人敢欺负你,
“鬼迷心窍的小东西……迟早迷失了心智。”
媚儿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我刚想搀扶着媚儿坐下來休息,哪知冷不丁的又听到老道长背对着我俩嘀咕一声,我皱了皱眉,意欲反驳,却被媚儿轻轻拉住,她冲我摇了摇头……
“不懂得尊老爱幼的臭小子……殊不知人妖殊途,早晚害了自己。”
还未消停一下,老道长的嘀咕声再度传來,我心头一把火“腾”地窜了起來:“嘿,你这个老鳖头,打了人你还有理了是吧,先前你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现在还想伤害媚儿,被以为我不敢揍你。”
“臭小子,你敢骂我是老鳖头……”
老道长一把甩开手中的干柴,起身张开手臂就要向我冲來,我一看也不再示弱,起身就要迎上去,就不信我撂不倒你这个瘦老头子……
媚儿居然出手了,但她这次出手却不是帮我,而是神奇地拉住了我,将我拽开后,媚儿叉着柳腰苦笑不得地道:“你们看看你们两个,一老一小说不了两句还掐上架了,日后若是传扬出去,如何在正道人士面前立足,如何受人敬仰,你们两个都消停一会儿。”
我诧异地看向媚儿:“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我的那一套说辞了,嘿嘿。”
媚儿不着痕迹地向我眨了眨眼,调皮地一笑,
老道长登时被甩了个大长脸,上前接着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总之吹了吹胡子,一扭头又坐了下去,
我深深吐出一口闷气,向老道长低声问道:“老……老道长,你说你……你等我是为了什么來着。”
“人老了,忘性大,我忘记了。”
老道长头也不回地抛了一句话,又捡起了干柴挑了挑火堆,似乎他的视线里再也容不下我的存在,我一摆手,道:“那咱们后会有期,媚儿,我们走。”
我搀扶起唐小豪,正准备离去,身后突然又传來了一声老道长的声音:“唉,有的人呐……就是给他放在眼跟前儿的东西也不识宝,这个哈砚……就留着我这个老头子装棺材本儿喽……”
“……哈砚。”我猛地转过身,只见老道长映着火光在端详着一物,乃是一个小长方形的玉砚,表面有墨堂而无墨池,墨堂设计极为精巧,听师父说过镇山八宝的细节,关于哈砚,则与此物……玉质,呈白色,对其哈气,砚内顿渗水珠,舔笔而蘸,自成丹朱之色,该砚左上角有两道细纹,形若小鱼,形态逼真,每日子午之时,两条小鱼便合于砚池内,人称子午归槽,
这……这不正是我茅山镇山八宝之一哈砚,
我急急地跑到老道长身后,但马上顿住,想想我刚刚还差点和老道长掐架,这会儿该如何讨要哈砚呢,搓了搓手,我怔怔地站在老道长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哈砚,就在我试图靠近的当儿,老道长忽然一晃手,将哈砚收了起來,扭头看向我,微微一笑:“你也想看看。”
我顿时脑壳一片空白,老实地重重点头:“嗯嗯。”
老道长不紧不慢地沉吟一下,又笑了笑道:“你想要。”
我几乎不能自已地急忙点头:“嗯嗯。”
老道长郑重地想了一下,突然转过头去:“门儿都沒有,滚蛋。”
第二十一章苗疆之地
“呃……”我那个脸顿时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我苦苦寻找的镇山八宝哈砚就在眼前,我咂了咂嘴,扭扭捏捏地道:“老道长,您……您渴不渴,我给您打点水喝。”
“不渴。”
面对老道长的一口否决,我沒有灰心,依旧笑容满面地道:“那您……饿不饿,要不我去摘几个野果子给您充充饥。”
“不饿。”
我深深叹了一声,低下头道:“好吧,我承认刚才都是我的错,您老要是不解气,就揍我一顿好了,但你只要让我看看那哈砚……”
“放屁。”老道长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我可不想再被你身后的将邪剑伤到,你……你省省吧。”
我无奈,只得道:“那我取下将邪剑,只要让您老痛快,随便揍。”
老道长突然回过头,奇怪的是,他脸上并未有一丝怒意,反而是亲切的微笑:“小家伙,我知道你又想挨打又想挨骂的无非就是惦记我怀里的哈砚,其实我知道这就是你们茅山的镇山八宝之一,也正是此物促使我在此地等你。”
“啊。”我顿时张口结舌,敢情老道长是來给我送宝贝來着,我居然三番两次把老道长给打的……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抓了抓后脑勺,激动地笑道:“那,那我,那晚辈真是无以为报……”
“等等。”老道长出手阻止我的话,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本來我是准备就这么送给你來着,谁知道你小子还有发牛疯的毛病,现在我又不想给了,不过……”
我急急问道:“老道长,不过什么,您,您尽管说。”
老道长转身指了指一旁的僵尸,淡淡道:“这次我要送的客户有点远,其实要换取哈砚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小子要陪着我一路将这些客户各自送到目的地,到时哈砚就送你啦。”
“这……”我刚刚得到师父还活着的线索,正着急寻找师父,但此时此刻又同时得到哈砚的消息,若是我舍弃哈砚而去寻找师父,即便寻找到了师父,想必也会被师父痛骂的,唉,倒不如,倒不如就帮老道长这次,只要能得到哈砚,走一趟就走一趟吧,
想罢,我问:“老道长,那这次的客户最远的要送到哪里啊。”
老道长宝贝似的从另一个衣袖内掏出一杆旱烟袋,微微笑道:“心情一好忍不住要抽一口,呵呵。”
我耐心地等待着老道长装上烟丝,点着火,顺便抽了几口,之后才慢吞吞地道:“哦,说远也不远,就是那个苗疆圣地,贵州雷山县。”
虽然也跑了很多地界儿,但对于老道长所说的贵州雷山县我还不甚了解,又追问一句:“老道长,这里距离贵州雷山县有多远啊。”
老道长又抽了一口,然后仰首望向清澈的虚空,许久后才淡淡道:“也就是四千多里路程吧,这一趟可是我这辈子跑的最远的一趟,恐怕也是这辈子最后一趟喽……”
“四四……四千多里路程。”
我浑身一僵,一屁股跌坐在地……
刚刚得到师父的线索,但这么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寻找师父的下落,唉,也不知老道长是怎么想的,以前都是一个人赶尸多么逍遥自在,这会儿怎么就想着找个伴儿了呢,
老道长呵呵笑道:“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半年的时间我们就可大功告成,比起你盲目的寻找,这样已经算是唾手可得了,臭小子别不知足,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是以后我打算隐居山林,再想要,可就难喽~~”
“好吧,老道长,我和你一道前往贵州雷山县。”我下定决心,点头应承道,
老道长道:“别哭丧着脸,好像我赖着你似的,殊不知有多少你这样的臭小子跟我提鞋的资格都沒有,唉,让你赚便宜了,呵呵。”
我翻了翻白眼,问道:“老道长,那此事已然说定,我们何时动身呢。”
老道长扭头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的唐小豪,道:“不急,等人把他接走,我们也就可以动身启程了。”
也是,唐小豪还在昏迷不醒,若是放下他不管肯定是不行的,但若是我将他送往桐窑镇,那我就很难脱身,无奈之下,恐怕也只有等鲁铁等人來寻找唐小豪了,
“按说他们也该來了,怎么这会儿还不见人呢。”
老道长正准备掐指一算,倒是不远处的媚儿淡淡道:“有人來了。”
“……嗯。”老道长这时也收起手,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应承一声,
说着,老道长身手麻利地提起一杆子油灯,伸手取出一张符纸,随手一晃,“腾”地窜起一缕火苗,将油灯点燃,随即取出一个铜铃,先是向前面的一排僵尸打了一下,然后转身一摇,口中吆喝一声:“启程喽。”
前后六个僵尸,瞬间接连成一条直线,后面的伸出双手搭在前面的双肩上,以此类推,然后是齐整整的接连跳跃,步伐矫健有力,而且异常的轻盈,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似的,
媚儿现身之后,似乎沒打算再进入布袋之中,身影一闪,向着前方消失无踪,
我最后看了一眼唐小豪,低声道:“豪哥,我们有缘再聚,你多保重。”
“臭小子你怎么还不走,想回桐窑镇吃了早饭再走吗,有缘自会相聚,别像个娘们似的扭捏,快走。”
我一听老道长说此话,心头一紧,忙快步追了上去,许久后,我突然出现在一处山坡上面,远远地注视着水潭边缘的唐小豪,好大一会儿后,林子里突然闪现几道身影,看架势,和鲁铁等人极像,在他们发现唐小豪后,我终于放下心來,咧嘴一笑,我转身跳下山坡,
老道长将油灯递给我,笑呵呵地道:“也不让你吃亏,你也來试试我这活计,指不定等你老了不能动了,也会做上这趟子活计。”
这老头儿分明就是想偷懒,看我提着油灯很有几分赶尸人的架势,老道长一时兴起,竟把手中的铃铛也交给了我,但刚交到我手上又要了回去,究其原因,这些客户太贵,他还是担心我把事情搞砸,所以让我提着油灯在前面带路,
第二十二章张真人
“张真人,前面是不是三阳村。”
“快了吧……”
“张真人,还有多远到三阳村。”
“应该快了吧……”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赶尸的活计基本落在我一个人的头上,而张真人(老道长的真实名讳张真玄,我尊称其为“张真人”)则悠哉悠哉地吧嗒着旱烟袋,慢条斯理的跟着大部队走,沒想到赶尸的活计这么累,早知道如此,起初那会儿,我就应该抢走哈砚就跑,现在张真人放在哪我都不知道了,这一路又是穿林子又是踏山脉,总之是个人不走的路我们才能走,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已经快绝望了,
天黑那会儿张真人就说到了太谷县三阳村就有义庄可以安顿,但我们马不停蹄地走了大半夜还是在深山老林里转悠,同样的问題我问了不下一百遍,但从几个时辰前到几个时辰后,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句“快到了吧……”
张真人只有在心情非常好的状态下才会透露一点他当年的事,他真名为张真玄,全真龙门派第十九代玄裔弟子,据他说还挂了几年掌教的名头,但后面为什么不做掌教而跑出去赶尸,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现任掌教是他的师弟胡一九,而且他还对茅山宗的事知道很多,特别是密显宗师之间的分歧与纠葛,据他说,茅山宗一直持续着正统传承,那就是在密显合二为一的情况下,每一代弟子里面都会有三个得到正统传承的弟子负责料理茅山的事务,这也是茅山列位祖师的安排,密显之争已经持续千年,总得有人讲正统传下來,
但密显宗师各持一套法门,且争斗不休,反而是正统传下來的弟子从旁协助,则由各代密显宗师之间出现一位担任茅山掌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传承,问了张真人,他也不肯说,只是一句话搪塞,机缘到了自然会知道芸芸,总之问的多了也懒得去追问了,明知道他不会说,
现在茅山还有三位留守道门的老道长,正是我师父的师叔,也就是我的师叔祖,另外还有两位出外游历,每隔几年便回茅山一趟,查看弟子们的功课做得如何,
至于张真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原因是他与其中一位出外游历的师叔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曾经还一起降妖伏魔,张真人说那位师叔祖名叫李震山……
终于在五更天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太谷县的界碑,而刚入太谷县的第一个村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三阳村,赶尸这个行当,只能夜晚行事,大白天是不会有人带着尸体到处跑的,所以在天亮之前,必须找到一家义庄休息一天,等待晚上天黑后继续上路,
张真人四下里看了一眼三阳村,似乎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前两年还挺大的村子,怎么这么几年变化如此之大。”
可不是,方圆占地不小的一个村落,只有些许几家房屋还算整齐,其他的,只能用残垣断壁來描述,看这样子,多半是搬走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此时此刻只想赶快找个地儿休息一下,然后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天天和这群死尸呆在一块,总感觉自己身上有怪味儿,一见到水就想洗澡,最好是洗完澡再大吃一顿,美美地想着,我左手提着油灯,右手晃了晃铃铛,率领着僵尸大军向村子挺近,
在一个残破的小院前,我看到院子里的一片空地,已经被种上了庄稼,哪里有什么房屋或者棺材铺……看了半天,我怔怔地问道:“张真人,你确定这里就是三阳村的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