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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他心思微动,那声箫儿仿佛唤到了他的骨血深处。

    迈步走向她,似是受了蛊惑一般,坚定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似乎在寒冰里浸泡过一般,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手怎么这么凉?”他握着她的手,那么紧的力道,似乎想把全身的温暖都渡给她。

    她只笑不语,伸出白皙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脖子,姿态亲密,在他急促的心跳声里,把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原来这就是心跳声。”她轻声呢喃。

    他心一惊,下意识摸向她的胸口,片刻后脸上颜色尽失。

    “你怎么会没有心跳声?”他震惊的看着她。

    她笑,话语柔和:“傻孩子,死人怎么会有心跳呢?”

    死人,死人……有万千道声音在燕箫耳边肆意回旋,神智恍惚迷离间,他看着她半侧如花容颜,失神轻问:“如何才有心跳?”

    “箫儿,把你的心给我可好?”她抬起眸子,将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一惊,惊得并非是她的话,而是她的这个吻。

    “好。”那一刻,他听到他是这么说的。

    她听了他的话,开始轻轻的笑,伸手轻抚他的胸口,忽然出其不意的将手蓦然插进了他的胸口。

    一颗心被取了出来,那是属于燕箫的心脏。

    燕箫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倒在了沙漠里,鲜血从身体里蔓延开来,他看到她满意的笑容,微笑着闭上了双眸。

    闭上眼睛前,燕箫看到鲜血所到之处,沙漠上瞬间生长出万千紫色荷花来,妖娆绽放,灼灼其华,刺痛了他双眼的同时,在他空荡荡的胸口内竟然开出了一朵耀眼的紫色莲花来。

    她捧着鲜血淋淋的心脏,单膝跪在他身旁,眼神茫然:“为何要待我这么好?”

    他说话吃力,但却极尽所有的微笑着:“因为你是我夫子。”噩梦中惊醒,燕箫蓦然睁开双眸,牵动思绪,剧烈的咳嗽着,但那样的思绪翻涌,怎能强行压制的住?瞬间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喷在了面前翻阅一半的古书上。

    泛黄的书页上,血迹斑斑,透着诡异和无尽的寒凉。

    一行被鲜血沾染覆盖的字迹渐渐模糊起来,但那样的字句,燕箫看过一遍,甚至能够倒背如流。

    天魂、地魂归一,唯有命魂缺失,附身复活,但却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丧失七情六欲,此乃活死。

    燕箫看着那行字迹,唇齿间溢满了血腥味。

    怎么会做那样的梦,他怎会说出那样的话语来?

    “因为你是我夫子。”

    仅凭古书上的一句话,难道潜意识里,他已经将她当成了夫子吗?

    如果身在草堂云阁的人是夫子,那此刻在合欢殿的顾红妆又是何人?

    如果阿七是夫子,那他之前都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阿七是夫子,他拿什么面目再去见她?

    如果阿七是夫子……如果她是夫子,他如何奢求她的原谅?

    藏书阁内,东宫太子剧烈的咳嗽声中,夹杂着绝望,一声声听得人心生不忍,却又感慨万千。

    此刻的云阁草堂,依然是一个不平夜。

    燕京趴在床上,吃力捧着空空如也的小碗,像是一个饿死鬼一样,正在舔舐着小碗内壁四周,显然没有吃饱。

    凤夙看不下去,皱眉道:“别舔了。”再被他舔下去,估计小碗都可以当镜子来照了。

    “娘,我饿。”燕京看着凤夙,可怜兮兮的舔了舔嘴角。

    凤夙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

    他已经吃了五碗面糊糊,竟然还说饿?这话可真新鲜。

    “我不会做饭。”终于,凤夙认命了,这个时候刘嬷嬷怕是已经睡了。

    “儿不嫌娘亲手拙,只要能吃就行。”燕京生怕凤夙反悔,蠕动着小身体,向凤夙爬去。

    凤夙懒得看他,他……还真是不挑食啊!

    狠心,鬼儿燕京

    更新时间:2013-9-11 18:00:09 本章字数:3317

    厨房炊烟袅袅,凤夙不会做饭,只会填柴烧开水。1

    光线阴暗,月光流泻而出,地面上一片五彩斑斓。

    有女凤夙,左脸宛如修罗,狰狞可怖,右脸却倾城绝色,引人浮想联翩。

    若只观背影,可见形似仙子,衣袂翻飞间,姿态绝伦,飘逸若尘。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脸上却尽是黑炭木灰,很明显之前没有下过厨房,要不然何至于狼狈至此。

    燕京被凤夙包裹成小粽子,小小的身体束缚在襁褓之中,凤夙来小厨房做饭的时候,就把他随手放在了箩筐旁靠着,以此支撑襁褓不倒。

    如今,燕京似是受不了凤夙的笨手笨脚,撇撇嘴,老气横秋的指点道:“再烧下去,水都要烧干了。”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看着凤夙:“我说娘,你能撒点面吗?”

    他是想吃面糊糊,不是想喝白开水村。

    凤夙并不见手忙脚乱,虽然脸上脏污,但却在厨房里姿态清闲,悠然慢行。

    黑发,白衣,修长漂亮的手指拿起面勺,将面“哗啦——”一声倒进了开水里……

    “我的亲娘啊!”一声惨叫从燕京的嘴巴里宣泄而出,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夙,缓缓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凤夙的手指颤抖的厉害,显然是受了什么打击。

    “怎么了?”凤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裙摆宛如盛开的莲花。

    燕京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还是女人吗?他让她撒点面,可她倒好,直接把面倒了进去……

    燕京牵动唇角,笑的勉强:“……没什么,儿是想说,娘亲刚才倒面的姿势真是太潇洒了。”中看不中用,绣花枕头一个。

    凤夙看了一眼燕京,抿唇没吭声。

    这辈子她见过太多两面三刀的人,燕京就是其中之一,如今看似恭维,实则字字含讽带刺。

    这般虚伪,也不知道像谁?

    不期然想起燕箫,凤夙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大抵是像他多一些。

    燕京饥肠辘辘,饿的头晕眼花,险些入睡时,只听凤夙嘀咕了一句:“我做的面糊糊怎么跟刘嬷嬷做的不太一样。1”

    燕京一听面糊糊有了精神,眼睛一亮,扯开嗓门喊道:“我看看。”

    于是,一碗面糊糊出现在燕京的面前,燕京满心期待的小脸顿时转化为失望,脸色黑到了极点,就连嘴角的笑容也在瞬间僵在了唇边,实在是笑不出来。

    “要吃吗?”凤夙询问燕京,面糊糊好像太稠了一些。

    “会死人的。”燕京鼻子一抽,差点没有哭出来,手指虚弱无力的指了指面前的小碗,话语隐含指控:“这哪是面糊糊,分明就是一碗浆糊。”

    这一次,凤夙听出来了,她被自己儿子给嫌弃了。

    “你看到了,我只会做这些,实在看不上眼,找你爹去。”

    “我现在走不了。”听凤夙这么一说,燕京也懒的遮掩了。不会走路,怎么找爹?

    “你不是会爬吗?爬着去找……”说着,凤夙好心问他:“需要我给你画张地图吗?”

    燕京瘪瘪嘴:“深更半夜让我爬着去找爹,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会把我当妖孽,直接乱棍打死。”

    凤夙面无表情道:“死了没关系,我可以看到鬼魂,以后我们母子相处,跟现在不会有太大差别。”

    “娘亲,你……好狠的心啊!”燕京说着,小手握成拳,痛心的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凤夙没理会他,在小厨房里晃悠了一圈,然后拿起一根胡萝卜问燕京:“胡萝卜吃吗?”

    燕京愤愤道:“儿不是兔子。”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牙齿,怎么吃?

    凤夙也不见生气,将手中的胡萝卜随手抛进菜筐里,拍了拍手,“那就饿着吧!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不会死人的。”

    燕京可怜兮兮的看着凤夙:“明天你能不能把爹叫来?”

    凤夙挑了挑眉:“给我个理由。”

    燕京哀怨道:“我想让我爹抚养我,再被你照顾下去,我担心我会瘦死。”

    凤夙冷笑一声,面色沉静。他今晚吃了五碗面糊糊,瘦死不可能,胖死倒是极有可能。

    “阿筠——”凤夙轻唤燕京的昵称。

    燕京心里有气,将手举到眼前蒙着脸,但却指节分开,偷偷的瞄了瞄凤夙。

    迟疑片刻,凤夙开口道:“实在很饿的话,你可以喝奶娘的奶水。”

    “她们都被我的口水给毒死了,我不想杀生造孽。”他还盼着给爹娘积福呢!谁让爹娘心狠手辣,手上冤魂无数。

    想了想,凤夙说:“可以把奶水挤到碗里,到时候拿给你喝。”

    燕京扭捏的低下头,嘿嘿的笑了笑:“娘,这话你跟爹说说就可以了,别在我面前说,儿害羞。”

    “……”

    “娘,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么直直的盯着他,他觉得怪渗人。

    “你还是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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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欢殿,满室药香扑鼻,待人影退去,只余燕箫和顾红妆相处其内。

    燕箫站在床边,侧影棱角分明,但却让人觉得骇然。

    “夫子可曾恨过我?”燕箫扬眸,轻声问道。

    顾红妆不解道:“箫儿何出此言?”

    燕箫眸光沉了沉,暗黑如夜,温声道:“夫子自挖双眸,因我而起;险些命丧黄泉也是因我之故,我对夫子所行之事,件件不可原谅,夫子若恨我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