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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蓝如璇见了,微微笑起来,“父亲也想到了?”

    蓝泯一合掌,就要起身,“我去找人。”

    “等等。”蓝如璇叫住他,问道,“父亲是去宫里找,还是去王府找?”

    “自然是先去王府。长平王是现成的,选秀可要等着明年开春,太久了。”蓝泯对于利用女儿找靠山的事情毫无羞耻感,只觉得大有希望,十分有兴致,当着女儿的面也并不忌讳。

    蓝如璇点头,“父亲说的是。只是还要叮嘱您一句,宫里关系也不要断了,去王府的事情隐蔽些,别被人知道了,否则万一不成的话,以后别的路也不好走了。”

    蓝泯道:“我知道。”他也算脑子转的快,一旦有了出路,从气愤绝望的情绪之中走出来,想事情就有了机变灵巧之处。

    蓝如璇抬起手,轻轻抚上左脸红肿的地方,“一切就看您的了。待事成之后,昨夜之仇,定要好好回报他们。三妹妹赏给我的这一掌,我自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蓝泯深以为然:“那是自然。蓝侯爷怎么踩的我,日后我怎么踩回去。因为小了他几岁而吃过的亏,咱们都得讨回来。”

    他掀帘子离开女儿房间,自回房中将浑身上下都收拾了一番,袖了几张银票在身,又在匣子里翻出一些金贵的小物件,准备用作拜门通融的礼金,然后带上长随们,从东院昨夜连夜开出的边门往外去了。

    蓝如璇独自在屋里头默坐了一会,脸上戾气越来越重,最终冷冷一笑,扬声叫了丫鬟进来。“去着人尽快回青州送信,让母亲安置好家里事情之后早点来京城相聚,日后,恐怕咱们就要在这里安顿下了。”

    丫鬟品霜听了就是一愣,心里想着,怎么昨夜侯爷撵了这边,今日主子不说收拾东西回青州,反而还要接家里二太太过来。然而她也不敢问什么,只连忙答应了。

    蓝如璇又道:“让传信的人不必隐瞒,京里的事情尽都告诉母亲,让她去信跟外祖父那边讨个主意,特意嘱咐着她点,别不把娘家当回事。只跟她说,如今我们不同往常了,日后靠不着侯府的话,一切助力都得用起来,外祖父官职虽不高,但官场上待了大半辈子,总能有些心明眼亮的地方。”

    品霜一一听了记下,自去外头吩咐妥当人快马回青州传信。蓝如璇这才端坐在锦凳上,将铜镜重新扶了起来,细细对镜看了一会,然后吩咐丫鬟们进来给她梳洗。

    丫鬟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端水,持帕,准备簪环,收拾床铺,每个人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蓝如璇用泡了花汁子的清水净手净面,拿蘸了香露的牙粉擦牙,然后对着铜镜,不用丫鬟经手,自己拿起脂粉膏黛细细描画容妆。一笔一笔的,将眉画得翠如远山,一点一点的,在唇瓣涂上凝香的红胭。雪脂匀面,香粉染颊,腮上淡淡扫了似有似无的浅晕,镜中人影渐渐明丽起来。

    几个丫鬟见了,各自默不作声,不敢多看。只因那左脸上红肿的五个指痕实在破坏美感,配了蓝如璇唇角盈出的诡异的笑,每看一眼,都让人心里发颤。

    ……

    如瑾许多日没歇过午觉了,一来天气转凉,没有了让人昏昏欲睡的暑热,二来亦是因为家中事务繁杂,到底让人无法安枕。然而这一日用过午饭之后,她却不得不去床上歇着,只因身上实在酸痛,腹间发凉不说,一阵阵的还觉得头晕乏力。

    这是老毛病,她知道。前世的时候,每当这几日都是如此,概因体质偏向虚寒,一直调理不过来。当年有恩宠的那一阵子,也曾有幸得了许多御医看过,最终开了一堆滋补药品,却是哪个都不顶用。

    青苹在床上加了两条褥子铺了,拿了厚一些的锦被盖着,如瑾躺着还是觉着寒凉,又让加了一条薄毯子压盖在脚下。

    其实此时天气还不至于用这些东西,但如瑾就是觉着凉,捂在被子里才能舒服些。躺下没一会,碧桃就看见她额上有薄汗,忙说:“姑娘盖太多了吧,都捂出汗了。”

    “不多,就这样吧。”如瑾道。前世每一次她都是这么过的,即便是夏天暑热的时节也要裹着棉被睡觉。出汗是不怕的,就怕受凉,被子里稍微钻了些风进去就会引起腹痛。

    碧桃上前摸了摸如瑾的额头,又碰了碰手,皱眉道:“姑娘身上真凉,可怎么还出汗呢。”

    青苹听了默默出去,没一会拿了一个绒锦裹的汤婆子进来,给如瑾塞进了被子里。碧桃道:“……不至于吧,别把姑娘热着,秋日天气又干燥,小心上火。”

    青苹说:“我在家时我娘也是这样,每次都腹痛难受,抱了汤婆子才好些。”

    如瑾将汤媪捂在腹间,热乎乎的顿感舒服许多,笑道:“这法子好。”

    碧桃讶然:“这时节用汤婆子,冬日怎么办呀?”

    “冬日抱它两个三个的,都用滚滚的水灌在里头,肯定能行,府里又不缺这些东西。”青苹说。

    如瑾身上舒服了,闭了眼睛,准备好好睡一会养精神。谁知刚有点迷糊的时候,已经退出去的碧桃又进来了,走到床边轻轻叫她,“姑娘,吉祥来了,看脸色似是不太好。”

    如瑾一惊,刚迷蒙上的睡意俱都散了,“可是祖母不好?”她夜里跟老太太说了那样的话,就等着这几日的动静呢,一听碧桃的禀报,立时想到这上头去,担忧是祖母受不住出了什么事情。

    碧桃摇头道:“她没说,只说给姑娘送吃的,却又不肯放下就走,非要当面给姑娘呈上,奴婢忖度着定是有事。”

    如瑾闻言略有疑惑。若真是老太太那里身子出了问题,也不至于这样隐蔽,早就惊动内外院请大夫了。“叫她进来,你们在外守着。”

    碧桃点头出去,吉祥很快就掀帘子走了进来。

    如瑾打眼一看,见她脸上倒是带着笑,但笑容是有些勉强的,不似往日那样自然。如瑾撑身坐了起来,招呼道:“姐姐请坐,我身上有些难受,怠慢了。”

    吉祥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见如瑾起来,连忙将盒子放到墙边半月桌上,快步上前扶住,替如瑾在背后垫了一个迎枕靠着。“姑娘别说这样的话,是奴婢打扰您休息,万望姑娘别见怪。”

    如瑾将被子裹在身上,抱着汤婆子捂在腰腹间,收拾妥当了才跟她笑了笑:“无妨的,我也还没睡着。”

    吉祥看她捂得十分严实,迟疑问道:“姑娘是哪里不舒服,生病了么?盖这么厚的被子小心上火。”

    “无妨,只是受凉了肚子疼而已,捂一会就好了。姐姐可是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吉祥有些吞吐:“奴婢……奴婢的确是有事要跟姑娘商量。”

    如瑾问:“祖母可好?”

    吉祥顿了一下,“……很好。”

    如瑾点点头,料也不是老太太的事,否则吉祥早说出来了。她等着听下文,吉祥那里却半晌没吱声,站在床边颇有踌躇犹豫之色。

    如瑾有些诧异,“吉祥姐姐素日爽利,到底是遇了什么为难的事情,连说都不敢说?且请坐下,慢慢说给我听,要是我能帮忙一定不推辞。”

    吉祥在床边小杌上坐了,低头又沉默了一会,最终才似下了决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

    如瑾看那荷包做得十分精巧,颜色也鲜亮好看,上头还缀了柔软的流苏,打了细密的结子,便问:“这是谁的,做得好活计。”

    吉祥低声道:“老太太给的,里头盛着一些药粉……让奴婢用在一些人的饮食里。”

    如瑾目光一凝,细细打量那荷包,鼓鼓囊囊的,里头想是装了不少。

    “什么药粉,要给谁用,祖母是清醒着吩咐的还是一时糊涂,而姐姐你拿来说给我听又是怎样想的?”

    一连串的问题,句句都在点子上,问得十分直接毫不避讳,吉祥脸上反而出现了喜色,“姑娘果然敏捷,奴婢没找错人。”

    她将荷包打开,露出里头装着的浅红色药粉,“奴婢找猫儿试过了,灌下去不久猫儿开始呕吐抽搐,得了重症似的,半天工夫过去已经死了,不知人用了会如何……”她说起这个声音还有些抖,似是被死去的猫儿吓着了。

    如瑾静静听着,没说话。吉祥接着道:“老太太让奴婢把东西用在几个丫鬟婆子身上,这些人,都是三月三那天在四方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