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砰——
咣当——
噼里啪啦——
阳光和暖,鸟语花香,盛夏的皇宫中一片繁华似锦。
一声独属于大燕皇帝宫琳琅的嘶吼响彻,惊得花败叶落,草木飞旋,砖瓦连颤,鸟兽退散:“宫无绝,老子的古董啊……”
☆、第一卷 大燕篇 第十章 左拥右抱
城南,竹心湖畔。
一轮银月高挂在天际头,照耀着湖中央一座八角楼阁,娇艳如花的女子凭栏而立,挥着帕子迎接水面上艘艘精致的画舫。悠扬的曲子从阁楼中飘出,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微风徐徐,翠柳低垂,欢歌笑语,别样风光。
“公子,今晚的人可真多呢!”
其中的一艘画舫上,非杏放下帐幔,将潮湿的水汽隔绝在外:“我才知道,这小小盛京里竟然藏着这么多的色狼!外面的画舫一艘挨着一艘,简直要把竹心湖给挤爆了。”
垫着虎皮软垫的雕花躺椅中,乔青侧身斜躺,一手持书卷,一手支着额头。闻言掀了掀眼皮:“那些附庸风雅的风流公子们盼长了脖子盼绿了眼,终于盼到名闻大燕的一代名姬,还不一窝蜂的赶了来?无紫出道已经有三年了吧,第一次到盛京登台,这会儿时间还早,一会儿才有的你挤呢!”
“啊?”非杏张大了嘴巴,这么说,这还只是个开胃小菜?瞪了眼门口杵着的洛四、项七两人,恨恨啐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俩门神一般模样,容貌隽秀,环胸抱剑,左边的洛四面无表情,身为哥哥更为沉稳。右边的项七则夸张的多了,呲着两颗小虎牙大声告状:“主子,你听见没,咱这是躺着都中枪啊!”
乔青合上书卷:“来,打着哪儿了,爷给你揉揉?”
项七“刷”的把嘴闭上,开玩笑,让主子给他揉揉,他有这胆子么?若是让医谷的那群老头子知道了,还不得轮流拿着菜刀卸了他!修罗鬼医那双手,出手必有人命,或者生,或者死……
哦对,项七摸着下巴笑得幸灾乐祸,还有个倒霉催的哥们,被一板儿砖拍晕过。
正想到这里,画舫外传来一阵大笑,隔着帐幔也挡不住那人的得意:“哈哈哈哈,本公子从不骗人!”
乔青眉梢一挑,真是有缘啊。
“乔大公子可莫要吹牛,那人好歹也是府上的公子呢,怎会……”声线温软的女子娇嗔一声,紧接着男子长长的调子不悦的跟上,带着点喝醉酒的大舌头:“本公子是谁?乔府大公子!看见没,这是谁?当朝玉王爷,这可是本公子嫡嫡亲的妹夫!哼,那小废物,当年还喝过本公子的尿呢!”
“啊!尿?”
“那小子脓包一个,老子指东他不敢往西,喝完了巴巴地躲一边哭,屁都不敢放一个!”
男男女女的大笑声笑作一团,乔文武更是来劲,大着舌头牛逼吹的天花乱坠。
相比于画舫外的热络气氛,里面则诡异得多了。感受到瞄到身上的三道鬼祟目光,乔青笑眯眯一挑眉,偏生绝美的面容配上和气的模样,怎么看着怎么邪气凛然:“怎么,爷再给你们讲讲细节?”
那懒洋洋的眼风飘过来,仿佛一把把冷飕飕的小刀子,三人立马挺胸抬头,一脸大无畏状。
项七更是一个高蹦起来,呲着小虎牙作势冲出去:“主子,属下给你灭了这满嘴喷粪的小子!”
“省了,这么就被你灭了,爷还玩什么?”
乔青轻笑一声,慵懒地靠进舒适的躺椅,纤长莹白的食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一下一下,极有规律。这动作一出现,三人皆不由得替画舫外的哥们捏了把汗,招惹谁不好,招惹他们强的变态还小心眼的主子,有人离死不远了……哦不,死还是轻的,他们主子最擅长让人生不如死。
果然,这念头一落下,就见那双红艳艳的唇瓣邪气一勾。
“撞上去!”
*
碧波浩浩的湖面上,琵琶铮铮琴音飘渺,欢声笑语春色荡漾,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忽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如平地炸雷般突兀炸响,霎时,琵琶平息、琴音乍停,竹心湖上一片静谧。
“什么声音?”
所有人捂着耳朵循声望去,只见湖面正中两艘华丽的画舫……追尾了。
按理说这湖面上的画舫向来是缓慢行驶的,就算今天赶着去看那大燕第一名姬,也不该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啊?尤其是那被撞了尾巴的画舫,宝珠镶顶,玉带为幔,原本的奢华此时却变得歪歪扭扭,仿佛歇了菜的苦瓜甚是可笑。上方一面张扬的硕大旗帜,吧嗒一声落了下来,那清晰的“玉”字淹在水中,转瞬沉了下去。
“是玉王爷的船!”
“好家伙,谁这么大的胆子?”
“那人死定了,好死不死撞上了玉王爷,他可是出了名的爱面子……”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缩了缩脑袋,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躲进了船舱中,这么丢脸的事他们看见了,一个不好就是小命呜呼。不过躲归躲,一艘艘的画舫还是撩开了细细的缝隙,心安理得地看起了乐子。
“哪个龟孙子胆大包天,竟敢撞玉王爷的船,本公子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还不滚出来给玉王爷谢罪!”
随着乔文武恼羞成怒的一声嘶吼,立即有侍卫跳上对面船舱。
帐幔被人一把掀起……
那画舫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硕大的虎皮躺椅,一名面容绝美的年轻公子斜斜地仰躺在其内,秀眉,黑眸,琼鼻,朱唇,如玉的肌肤在淡淡烛光下闪耀着莹润的光泽,一头如水柔顺的发丝弯弯绕绕的垂落下来,铺展在炫目的红色衣摆上,旖旎风流。
美。
无法言喻的美。
肆无忌惮的超越了性别的美!
一众看客们甚至顾不得自个儿的小命,透过小小的缝隙张大了眼睛,惊叹声此起彼伏。
然而这美还不是令人惊讶的原因。
只见她双臂肆意地伸展着,左边一个秀美的素衣女子,一颗圆融剔透的葡萄乖乖巧巧的送入唇边,红衣公子双唇一张,惬意地含入口中。而右边,竟是一个面容隽秀的漂亮少年,享受之极地靠在她的怀里,嘴巴一咧,两颗小虎牙亮锃锃的露了出来,极是可爱。
这这这……
这叫什么?
——左拥右抱男女通吃啊!
☆、第一卷 大燕篇 第十一章 当众遛鸟
“呵!这是谁家的公子?”
“没听说过啊,盛京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绝美少年,只是这胆子……”
“哈哈,今天晚上有好戏看咯!”
一双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舫内的潋滟少年,压的极低的议论声窸窸窣窣,如同这盛夏夜里挥之不去的蚊子,压抑而激烈地嗡嗡作响。
落在身上的视线之复杂,观望的,唏嘘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乔青却始终淡定无波,啜了一口项七送到唇边的美酒,慢悠悠地抬起头,一声喟叹轻飘飘散在夜风中:“大哥,缘分啊……”
话音一落,四周顿时再响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这声大哥必然不是叫玉王爷的,大燕皇室子嗣匮乏,到了这一朝只有皇上和玉王两兄弟,就连那一字并肩王玄王爷,都只是被赐了国姓的异姓王而已。
“是你这个小废——”
一声卡了壳的怒吼,证实了诸人的猜测。脱口而出的“小废物”被咕咚一声咽下去,终于回过神的乔文武,酒劲霎时便醒了一半,鬼才跟你有缘分!
“大哥,看来你的记性不怎么好。”
乔青鄙夷地摇摇头,双臂一挥,项七非杏立即乖巧地让开,十分投入的担当着美姬和男宠的角色。她缓缓走出迎风立于船头,抱着手臂和对面暴跳如雷的乔文武隔湖对立,夜色下更衬得风流无双:“让爷再给你……长长记性?”
乔文武刷的后退一步:“你……你怎么在这?”
乔青低低一笑,嗓音逼成一线直入乔文武耳中:“你是为了什么来,我就是为了什么。”
在众人眼里这少年只含蓄的弯了弯唇,这一笑当真绝美之极,却见乔家大公子被踩了尾巴一样的跳起来:“你是为了无紫姑娘?你……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少年竟和大燕第一名姬有关系?
一双双耳朵悄悄竖起来。
乔青耸了耸肩,左臂一伸,项七立马尽职尽责的靠进来,眨眨眼一副小媳妇样:“要说无紫姑娘和咱们公子之间啊,那真真是关系匪浅!”
他说的没错,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能不匪浅么?
右臂一伸,非杏跟着依偎上来,温婉一笑含蓄动人:“当年那无紫和奴婢险些都要打起来,争着抢着要侍候公子,好在最后是奴婢赢了,无紫姑娘可是为这哭红了一双眼睛呢……”
低垂下的明眸眨一眨,心想我说的也没错,三年前和无紫大战三天三夜,输了的就要被公子派出去,临走的时候那死丫头哭的泪人一样,根本就是苦肉计嘛!
项七非杏对视一眼,同时为自己的真诚点了点头,咱们可是一丁点都没乱说,至于你们要怎么想,那真的不是咱能控制的了。
还能怎么想?
两人话音落下,四下里就一片绝倒之声。
这少年吹牛简直不打草稿,还关系匪浅?争着抢着要侍候她?这大燕境内谁不知道,一代名姬无紫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是号称才女的乔家五小姐,到了她面前那也是略逊一筹。最关键的是她出道三年,从来是卖艺不卖身,别说想春风一度了,哪怕摸摸小手那都是做梦!
最多便是今日这样,万人齐聚只为听她献艺一场。
哎,牛皮吹破咯!
环视一周,整个竹心湖上没有一个相信的,除了乔文武。项七非杏话中的意思直接被他更深层次的理解了,就算心里再怎么抗拒,前日里那一方玉佩就是证据,怀里的玉佩硌的他心口生疼,让他不得不信。
乔文武一张脸青白交加,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会嘴下留情,偏偏乔青就不是个大度的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犯我一分……靠!老子不玩死你就不是纯爷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哥,你若是真的喜欢无紫,小九也能圆你一个梦。”乔青语重心长,满脸真挚,将乔文武熄灭的双目重新点燃。不待他激动的抬头,白皙的手臂已经隔着湖面拍了拍他肩膀:“待到小九把无紫娶回来,她日日夜夜侍奉在身边,大哥也能常常见到弟妹了。”
乔文武心头一哽,差点没被气晕了:“你……你不要脸!”
这咬牙切齿的一句骂,简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娶了无紫姑娘?
你敢说咱们还不好意思听呢!
“哈哈哈哈……”一阵热情的大笑声从旁传来:“好一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般有趣之人,文武,怎么不给本王介绍介绍?”
乔青歪头看去。
这男子尚算英俊,脸上堆着热情得过分的重重笑意,那笑却未达眼底,一双凤眼细细长长的眯起,盛着三分傲慢三分阴鸷三分令人恶心的痴迷来回游移在她的脸庞。
玉王爷!
乔文武讷讷转头,不解他怎会对乔青如此热络,忽然双目一缩,看对面船头的少年微风中红衣浮动,仿佛矗立于一团火焰中的月下妖精,顿时明白了过来。
不只他明白,所有人都在瞬间恍然大悟。
这还得从玉王爷的某个众所周知的“秘密”说起。
——好美人。
本来今晚到烟雨楼便是为了一睹无紫姑娘芳容,大家都是来嫖妓的,谁也别奚落谁。只是大燕民风再开放,对于男风之好也是掖着藏着,达官贵人中不乏有此爱好者,都是在奴籍中拣了白净漂亮的偷偷买回府上。
而整个大燕的贵族中,唯一一个明目张胆男女不忌的,便是眼前这玉王爷。尤其他床笫之上的某些兴趣令人难以启齿,每夜里被折磨致死的俊男美女,真是数也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