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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节

      回房之后,君夜离照旧是揽着紫凝好一番“审问”,那贺兰映熙有没有不老实之类,而后是亲亲抱抱,一解“相思”之苦,之后各自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紫凝早早起身,吩咐夕月替贺兰映熙煎好药,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饭菜送过来,亲眼看着他吃下才放心。

    贺兰映熙往门外看了看,问道,“王妃,魅王殿下可好?你们没有再吵架吗?”

    “没事,”紫凝一笑摇头,“熙太子不用担心,我已向夜离解释过,他都明白,熙太子不必担心。”

    “那就好。”贺兰映熙很懂得适可而止,不再多问。

    紫凝适时起身,“熙太子,你再休息一会,我不打扰你。”

    “多谢。”

    紫凝说声“不客气”,转身出去,这大半天的也没见人影。

    因为得了她的吩咐,所以平时这里也没有人进来,她不在时,贺兰映熙也很安静,至少锦夕颜中过来查探过几次,都不曾发现什么异常。

    感觉到门外监视的人离开,贺兰映熙眼中闪过轻蔑与狠辣之色,故做不知。想探他的底,就凭门外那种货色,休想!

    黄昏时分,紫凝又过来替他换药,见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呆,她随意瞄了一眼,道,“熙太子看来很珍视这块玉佩,是吗?”这正是跟贺兰映枫所挂一样的那一块,看来贺兰映熙是找到了切入点,想要引她说出实话了——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贺兰映熙似乎被惊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玉佩,叹了口气,眼神沉痛,“是啊,从小到大,这是父皇赐给在下的、唯一跟大皇兄所有一样的东西,所以……王妃真的见过与这个一模一样的吗?”

    “是啊,”紫凝顺嘴答,之后又有些言辞闪烁,“似乎有些像,不过……应该是不一样吧,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王妃聪慧过人,应该不会看错的!”贺兰映熙急切而痛苦,“在下年前就失了与大皇兄的联系,不知他现在如何,在下实在是担心……”

    你若真担心他,真还当他是你兄长,又怎会以卑鄙手段夺了他储君之位,又怎会一路追杀他到西池国来!你这副样子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还想来骗我,太天真了!

    紫凝暗暗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熙太子的大皇兄……是否是贵国送过来的质子?”

    贺兰映熙眼神一黯,默默点了点头。

    紫凝故做不安地道,“对、对不起,我不是要对枫皇子不敬,只是——”

    “无妨,事实如此,”贺兰映熙似乎很难过,脸色也不大好,“大皇兄被送来西池国数年,我们兄弟想要见一百也难。如今、如今我父皇病重,十分想像大皇兄,在下正想向贵国皇上讨个人情,让大皇兄回去,见父皇一面。”

    “原来如此,”紫凝点头,适时叹道,“熙太子宅心仁厚,重情重意,令人敬佩。”

    “哪里,”贺兰映熙摆一摆手,自嘲地苦笑,“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有何值得王妃不吝赞扬之辞。可惜大皇兄大概一直生父皇的气,也气在下趁他不在的时候做了太子,所以躲着不肯露面,在下也没法子。其实,父皇很疼大皇兄的,从没想过害他。”

    “还有这等事?”紫凝惊异地挑高了眉,“枫皇子的心眼儿是不是太小了些?”

    嘴上这般说,实情如何,她却是心知肚明:贺兰映熙表面温文尔雅,暗里冷酷铁血,旁人不知,她会不知道?如果不是贺兰映枫被送来做质子,哪里轮得到他当太子。他是当她是傻子吗,想怎么骗就怎么骗?手段如此拙劣,还想从她这里打听出贺兰映枫的下落,真是妄想!

    “不是大皇兄的错,”贺兰映熙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想也不想就替大皇兄辩解,“是他误会在下太多。所以在下想如果能够跟他见一面,一定能跟他解释清楚的。可是他……”

    紫凝也做出一脸惋惜状,叹气道,“如果枫皇子知道你这般担心他,一定会来见你的。”

    “但愿吧,”贺兰映熙面上露出若有若无的苦笑,忽又想起一事,“在下跟大皇兄长的很像,而且他肩膀上也有像在下这样的烙印,”他拉开左边衣服,露出肌肤上如同火焰图腾的烙印,“王妃若是知道他的下落,还请相告。”

    想我告诉你,做梦!

    紫凝做出思虑的样子,看上去是相信了贺兰映熙的话,但还是有几分怀疑,忽然嘲讽一笑,“熙太子真是宅心仁厚,处处思虑周全,不过妾身倒是想不明白了,既然你父皇那么疼北堂皇子,那你就不怕你大皇兄回去,抢了你的太子之位吗?”

    她如此问,自然是有意为之,如果她表现得太单纯,贺兰映熙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那也太假了。所以她故意问得如此尖锐,就是要贺兰映熙相信,她确实知道贺兰映枫的下落,只不过并不完全相信他,所以不肯说出来而已。

    贺兰映熙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依旧镇定自若,淡然道,“在下已经是太子,而且大皇兄心性宽容,也不会跟在下争。在下只是不想国中子民以为在下容不下大皇兄,否则,在下大可不必管他,只做太子就好。”

    紫凝思虑一会,下意识地点头,表示信服,“熙太子好胸怀。不过我从未听夜离提起枫皇子之事,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不如我帮你问问夜离?”

    贺兰映熙目光闪烁,点头道,“有劳王妃。”

    紫凝摇头,看了他两眼,一副欲言又止样,“那个……枫皇子跟熙太子真的长得很像吗?”

    贺兰映熙心中一动,知道她肯定是有所怀疑,点头道,“是很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孪生子呢。”

    “哦,”紫凝迟疑着,“我有个朋友,跟……熙太子你确实有几分相像,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别的身份。”

    “真的吗?”贺兰映熙一脸惊喜,“那王妃可不可以带在下去见他,是不是大皇兄,在下一看便知!”

    正中你下怀了吧?紫凝暗暗不屑,皱眉道,“但是……我朋友从来没说过件事,不如……我先问问他,看他怎么说?”

    情知不能逼她太急,否则必惹她怀疑,贺兰映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几许失望,还是点了点头,“如此,有劳王妃。”

    “无妨。”

    六国赛改制之事尚未有定论,又适逢梅霜皇后生辰,宣景帝即在太极殿设宴,款待各国太子、皇子以前来庆贺者,以示对梅霜皇后的庆贺。

    一大早,紫凝替贺兰映熙换好药,夕月过来禀报,说是马车已准备好,即刻入宫。“知道了,”她转向床上的人道,“熙太子是否一同入宫?”

    “总是要去的,”贺兰映熙抚着肩膀起身,脸色虽还是不太好,但精神还不错,“有劳王妃这两日愁救治,在下的伤势已无大碍,梅霜皇后生辰,在下若不前往,就太失礼了。”

    紫凝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先行一步,熙太子请。”她的意思自然是要避嫌的,要知道现在六国之间正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时候,若被人看到她和君夜离跟蒲墨国的太子同进同出,这流言蜚语是肯定少不了的,徒增无谓的麻烦而已。

    贺兰映熙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异议,点头道,“好,王妃请。”

    来到前院,君夜离挑眉道,“如何?他是否一定要去?”

    “是,”紫凝点头,“不过他惦念贺兰映枫之事,还会再回来,由他去就是。”

    “好。”

    “夕月,”紫凝回头吩咐一声,“帮我更衣梳妆。”虽说她并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不过碍于各方面的情面,还是要去的。

    “是,小姐。”

    夕月一贯的心灵手巧,服侍紫凝换好衣服,梳了个简单却又别致的发式,戴上一枝珠钗,这便算打扮停当了:一身雪青色长裙,纯白罩衣,白色披风,衬托得她绝美的脸干净而灵动,比起盛装之下的她,别具一番清新别致的风韵。

    君夜离眼中掠过一抹惊艳:从来都知道自家王妃是绝色,可她平日衣着简单,从不刻意打扮,唯有要入宫之时,才会露出这等风姿,简直天下无双,还不知道要摄了多少男子的魂魄去!过去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朗声道,“进宫。”

    “是,殿下!”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入宫门,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太极殿前,时候还早,宴席还未开始,众人也不急着进去就坐,各自闲聊、欣赏风景。

    紫凝抬目看去,慕容冽和其他几位皇子、太子、公主都在,贺兰映熙因为晚走一步,应该待会儿才能到,至于西池国的皇子和公主们,是不会出来的,待会儿直接入席就好。

    说到公主,紫凝想起已经好久没见到宜和公主,不知道她现今如何了,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她也该做娘亲了吧,那样这一生也才算圆满。想到此,她又莫明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皱眉摇了摇头。

    蓦地身后有人靠近,她知道是谁,还没等走开,慕容冽已经柔声道,“紫凝,许久不见,你的风姿更胜从前,昔日西施捧心之美,不过如此,真是我见犹怜。”

    众人无不默然,有想要流冷汗的冲动——从上次在驿馆别苑商谈未成,到现在不过隔了几天的功夫,也算“许久”?这冽太子是越来越不掩饰对魅王妃的占有欲了啊,真有种。

    紫凝头也不回,往君夜离身旁走了两步,眼神冰冷,对他的废话就当没听见。

    君夜离嘲讽地道,“冽太子谬赞了,紫凝的美有目共睹,无须多说,本宫倒是觉得此次见冽太子与以往大不相同,灼灼其华,比起紫凝的女儿绝色,也不逊色,冽太子不必伤怀。”

    其实他这样说也并不是全无道理,慕容冽不知道练了什么功,或者有什么事改变了他的心性,不但一脸妖娆之气,脾气也变得阴阳怪气不说,还时常会有一些诸如翘小手指、以手掩口等女气十足的动作,看的人直冒鸡皮疙瘩,而且看他那一脸坦然的样子,似乎并不这有什么不妥,或者说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自然而然就做了出来一样。

    ☆、卷三 六国策 胜者为王 096 我要嫁,就嫁他!

    再说,慕容冽原本就长得俊逸不凡,脸样儿也白皙,再变得如此“娘”,跟美貌女子确实有的一拼。

    话说回来,除去那些男宠,男人都讨厌被夸美貌,尤其君夜离居然当众将慕容冽比作女子,简直是莫大的羞辱!众人暗暗好笑:这个冽太子也太不知轻重了些,一直在调戏魅王妃,早晚被魅王给“调戏”了吧?

    换做任何人,恐怕都无法承受这样的羞辱,可慕容冽却并未怎样动怒,眼底掠过一抹杀机,抽出手帕轻拭了下嘴角,不急不徐地道,“魅王谬赞了,若果真如此,我与紫凝,倒也是绝配,岂不正好。”

    紫凝忍不住想要拿针扎一下,看他的脸皮究竟有多厚,居然连这样的话也吃得进去!

    君夜离冷笑一声——若慕容冽敢有更放肆的言语或动作,他绝不会客气!

    就在众人准备上前相劝之时,内侍出来禀报,说请众人入殿,大家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礼让着进去。

    紫凝冲君夜离一笑,“魅王殿下好气魄啊,也会拿这种话挤兑人了!”

    “是慕容冽自找的,”君夜离一扬下巴,还觉得不解气,“如果不是不想父皇为难,我怎会轻易放过他!”就凭慕容冽三番五次当着他的面就想抢走紫凝,他就有绝对的理由把他踢回大月国去!

    “知道你神气,行了吧?”紫凝好笑地摇摇头,“走吧,我们进去。”

    “好。”

    正在此时,贺兰映枫也到了,跟紫凝微笑点头示意,也不表现得过分亲近,随着众人一起进去。

    太极殿上,宣景帝正和梅霜皇后说着什么,一旁是寒妃、孟贤妃、柔妃等几位妃子,再其下是各皇子公主们,另一边则是各国使者的座位,与那天的接风洗尘宴相差无几。

    以桪公主就只伸长脖子看着,待紫凝和君夜离进来,她立刻高兴地直挥手,惹得众人往这边观望,她也不以为意。

    紫凝向她点头回应,并以眼神示意她不可太过张扬,她吐了吐舌头,果然规规矩矩地坐好,还真是听话。

    见众人都已入座,宣景帝端起酒杯,神情温和,“今日是霜儿生辰,有劳各位前来祝贺,朕甚为高兴,敬诸位一杯。”

    众人齐齐起身,连声道“不敢”,纷纷一饮而尽。

    重新坐下后,众人彼此之间都已经熟识,也无须多礼,各自吃喝起来。

    众人正饮酒闲聊,康弥国太子东方傲月忽然站了起来,向上拱手道,“皇上,傲月有话说。”

    紫凝抬眼看去,说实话她对这夜太子印象不坏,生的眉清目秀不说,性格也温和,一笑唇边两个酒窝,挺讨人喜的。

    宣景帝大概也觉得他对西池国没什么威胁,和颜悦色地道,“月太子不必客气,请讲。”

    “多谢皇上,”东方傲月随即扶起坐在自己身边的妹妹,恭敬地道,“小妹娇月愿嫁入西池国,望两国永结同盟之好。”

    紫凝一挑眉,又是一桩政治联姻,看来康弥国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因为他们很清楚,就实力而言,根本不是西池国的对手,这六国赛无论如何改制,他们都没可能拔得头筹,而不出意外的话,西池国仍旧是西六国的霸主。与其到时候输得很难看,不如现在就表明来意,之后也好说话。

    这种事是丝毫也不新鲜的,而且能够跟康弥国结为秦晋之好,就又少了一个跟自己争夺西六国霸主地位之人,宣景帝自然龙颜大悦,笑道,“月太子和娇月公主能有此心,朕很高兴,两国能够结为姻亲,亦颇为欣慰,只是……不知道娇月公主可看中了哪个吗,说来听听。”

    虽说大殿上,一干皇子都在,但君夜离已有了紫凝,君夜辰是太子,这太子妃的人选也早已定下,东方娇月必不愿做侧妃,穆王君夜澜则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何况他一向默默无闻,也不是合适人选,其他皇子年幼,还真是不好办。或者,就只能从其他宗室亲王当中挑选一个合适的配给她了。

    话说回来,君夜澜不感兴趣,孟贤妃心中却是大为兴奋:君夜燎一除,自己儿子的机会就更大了,而宣景帝却甚少关注到澜儿,更要命的是,这个儿子的心性怎么就一点不随她,对权势之争毫无兴趣,她纵然急,也是莫可奈何。

    现在却是个很好的机会,能够娶到康弥国的公主,至少儿子就得了这一强助,旁人自然也不敢再小看他们母子!想到此,她拼命向君夜澜使眼色,希望他能主动站出来,东方娇月一定会看中他的!

    可君夜澜却只是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对眼前的一切,就当没看见。

    君夜辰虽表面不动声色,对于孟贤妃的心思,却是心知肚明,不禁暗暗冷笑:你急有何用,莫说四弟无此心,就算有,康弥公主看中的也绝不是他,你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了。

    君夜离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低低跟紫凝说着话,视线一刻都不离开她的脸,仿佛除了她,他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人一样。

    贺兰映枫他们大概都没想到,康弥国会有此一手,都阴沉着脸,大概都希望他们联姻之事不成,否则西池康弥联手,还真是不好办。

    众人的反应东方傲月自然都看在眼里,神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回眸温柔地看着自己妹妹,“娇月,你来说。”

    紫凝冷眼旁观,这东方娇月长相虽不是绝美,但眉直眼利,带着几分狠劲儿,绝对不是那种小鸟依人、对男人唯命是从的女子,是不会任人摆布的。若她真嫁了君夜澜,这位穆王殿下就有好果子吃了。

    说到男女情事,东方娇月也不见脸红扭捏,大大方方看过去,抬手一指,“娇月早已心有所属,要嫁,就嫁他。”

    众人随着她的手看过去——她指的人居然是君夜离!难道她没看到他对紫凝有多宠、多离不开吗,居然还要横插一脚,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真心要嫁给君夜离,还是故意来搅和事的?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虽然表情各异,却无一不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这女人胃口倒不下,居然想吃下魅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想达到目的,简直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