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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他同情的看了看王肃观,心道:“说什么争个你死我活,到头来姜还是老的辣,你被苏老太爷以醉酒耍疯为名杀死,也可以留个剿灭红巾军的好名声,倒强于将你斗垮,受那酷刑、牢狱之灾。”

    也不知道黄庭轩料的对不对,那苏老太爷的匕首忽然胡乱飞舞起来,见人就砍,逼得众人都退向远处。

    王肃观并不是什么老好人,也站在远处,等苏老爷将这耍酒疯的苏老太爷赶快劝解下来。

    哪知,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苏老太爷看了自己一眼,目光如毒蛇一般,随后又耍起酒疯来了。

    “他要杀我!”王肃观心头一震,立刻惊醒,试问一个醉酒的老爷子怎么会有那么犀利的眼神。

    以苏老太爷的身份,杀死自己一个七品校尉,更何况还是醉酒之后杀人,只怕没有人会去怪罪他,甚至还引来更多人的同情也未可知。

    王肃观不着痕迹的往后退,苏老太爷也不着痕迹的向众人送上锋芒毕露的剑舞。

    可是,他忽然扑向长史张文举。

    张文举吓了个够呛,可听到苏老太爷说:“蚊子,这只蚊子也该杀!”这才松了口气。

    可饶是如此,张文举的后背也渗出了冷汗。

    苏老太爷又逐一围着费松岩、黄庭轩、封县令、柳长卿替他们“杀蚊子”,看样子并不像要杀人。

    可王肃观知道,苏老太爷绝对是做给自己看的,想让自己消除戒心,等最后接近自己的时候,只怕要向自己的咽喉割过来了。

    “我该怎么办,是转身就逃,还是跑过去将苏老太爷先给杀了再说?”王肃观问着自己,可两条路都没有选。

    他笑呵呵的朝苏老太爷走了过去,拱手道:“老太爷可愿意给我看看,我身边有没有蚊子,您老也可以帮我杀一杀。”

    没看出玄机的,诸如张文举等人,纷纷向王肃观送上鄙夷的目光。

    你是什么身份,让人家苏老太爷给你杀蚊子。

    王肃观却甘之如饴,静待着苏老太爷的举动。

    苏老太爷一听,立刻扑了上来,王肃观也顺势迎了上去。

    二人一碰,又立刻退开,只是苏老太爷手中的匕首却已到了王肃观的手中。

    只是,王肃观虽然冒险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但手上还是被划伤了,鲜血顺着手指汨汨流下。

    王肃观冷笑一声,眼中流光闪过,大声道:“老太爷年纪大了,还这么喜欢弯刀。刀就算是单刃的,也可以伤己伤人。要是玩的好了,伤的是别人,要是玩的不好,就要伤到自己了。很明显,老太爷不会玩刀,以后还是少玩为妙。如果还想继续玩刀,我手下有一位叫李大同的,在场有不少人目睹过他的刀法,我改日派他来教老太爷两招。”

    王肃观像是说笑,可在众人听来,这明显是在威胁苏老太爷,如果他不识抬举,继续跟自己作对,就派李大同将他给杀了。

    苏老太爷依旧耍着酒疯,略显呆滞的双目看向王肃观,忽然大叫一声:“老三啊,原来你还活着。”

    这一招王肃观倒是始料未及,暗道:“莫非这苏老太爷真疯了?”他忽然惊醒,警惕的向后退,那苏老太爷却大叫:“老三,是爷爷啊……”从后面追了上来。

    王肃观身强力壮,跑起来健步如飞,绕着听雨亭跑了三圈,面不红,气不喘,可那苏老太爷明显跟不上王肃观的步子,只能颓然而停。

    苏老爷忙跑了上去,扶助苏老太爷,但见老太爷眼泪鼻涕又留个不停,心中酸楚,向柳长卿拱手道:“家父多喝了点酒,失态了。我这就带他回去,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苏老太爷在一击无果之后,就已知杀掉王肃观的机会渺茫,此时儿子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继续装模作样耍酒疯离去。

    发生了这么一场闹剧,柳长卿也脸上无光,待众人到大厅奉茶之后,一众官员依次离去。

    费松岩在离去之时,特意将王肃观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王兄弟啊,我待会儿便将那购买马匹的钱亲自给你送到府上去。”

    “一切就看费大人你的诚意了。”王肃观轻轻笑道

    第八十三章 :赌局

    待众人离开之后,王肃观问道:“敢问大人,今天请下官前来,不会只是为了让我一个小小的校尉陪几位大人喝汤吧。”

    柳长卿一拍扶手,不怒自威,徐徐说道:“王肃观,本官念你搭救过小女,少年无知,对你一再容忍,如今你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你可知罪。”

    王肃观并没有被柳长卿的官威吓到,反而直起身子,目如朗星,在夜里散发着熠熠光辉。

    “大人,我何罪之有?!”王肃观反问道。

    柳长卿重重哼了一声,道:“本官念你年少无知,故而才私下问你,如果你继续如此顽固不化,那咱们的谈话到此结束。”

    王肃观一时搞不清柳长卿究竟在玩什么,不敢轻易摊牌,继续跟柳长卿打起了马虎眼:“请大人提个醒,我好知道大人所指究竟何事。”

    “你仗着二世子的宠幸,先后无礼于长史张大人,后又斩杀张大人亲兵队长,威胁关治。另外,徐司牧、胡副尉是怎么死的,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吗?”柳长卿咄咄逼人的说道。

    王肃观心头一松,原以为军器坊中的事情泄露,没想到柳长卿并没有提到军器坊之事,看来五步蛇办事还是比较稳妥的。

    “大人,原来是这些事情。”王肃观的目光忽然变得锋芒毕露,仿佛长满芒刺一般,非常灼人:“大人,你如果这样问,我倒想问你一句,是谁将一些赃物书信藏在我的床底下,派关治来我府上搜查?”

    “如今我奉世子之令,扫除红巾军,如果有人不识好歹,扯我的后腿,那么苏叔才便是他的榜样。谁诬陷我贪赃枉法,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算是让云州所有的官员都与红巾军有染,我也做得出来。”

    “你……你连我都敢威胁?”柳长卿气的浑身发颤,剧烈的起来了。

    王肃观既然已经跟柳长卿摊牌,那就是等于给柳长卿下最后通牒了。

    “大人,我也同样看在柳姑娘的份上,跟你提个醒儿,你武将出身,做起事来不会束手束脚,不然也不会提拔我去除掉胡自成了。有我王肃观在,我会无所不用其极,将大世子扳倒,未来的云州,是属于公羊仲彦的,只有站好了队伍,才能免受鱼池之殃,我劝大人三思而后行。”王肃观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是只要柳长卿不答应,今夜便派人将他除掉。

    柳长卿为官多年,玩弄权谋,身上必有肮脏的一面,对王肃观所说的倒是理解,只是他无法理解废长立幼这种荒唐的作法。

    “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校尉大人!”柳长卿抚摸着胸口,将最后四字说的很重,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自古以来,世袭大统之人,必是长子嫡孙,大世子继承云王之位,乃实至名归,你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将二世子扶上云王之位?真是荒谬!”

    “荒谬?!”王肃观哈哈一笑,嘴角一咧道:“那刺史大人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如果我扶持二世子上位,该当如何?”

    柳长卿年轻时嗜赌如命,武官出身,闲来无事便赌两局,这才让柳似伊也染上了喜欢玩麻雀牌的爱好,一听赌,双眼明显亮了起来,问道:“好,本官就跟你赌一局。如果你能扶持二世子上位,你想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

    王肃观摇头摆手的笑道:“大人,你言重了。我一年之内,必定扶持二世子继承云王之位,如果我输了,我帮大人做一件事情,但如果我赢了,也请大人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饶是柳长卿赌场风云人物,曾大杀四方,但从未玩过这种赌局,倒是挺新鲜的。

    “到时候自然知晓。”王肃观回道,“只是,我退一步,不拉刺史大人入伙,也希望刺史大人也不要再咄咄逼人,不然只怕咱们会有人看不到一年之后的结果。”

    柳长卿脑中嗡嗡一响,敢情这可恶的王肃观是给自己下了个套,用缓兵之计让自己置身事外,他好筹划大事。

    柳长卿沉吟起来了,王肃观这个人行事果决,心狠手辣,正如他自己刚才所说,做起事来,只怕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更可怕的是他聪明警惕,绝非易于之辈,没准儿真有可能帮公羊仲彦登上云王之位,那时候自己岂不危险?

    反正他刚受过惊吓,身体抱恙,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观察风向,王肃观胜,自己也赢一把,王肃观败,自己也不吃亏。

    只是,这么做,未免对不起云王大世子公羊伯腾。

    公羊伯腾虽与他并不瓜葛,可是太子太保王世鸿对柳长卿可谓有天高地厚之恩,自己能有今日,全靠王世鸿赏识。公羊伯腾的正妻便是王世鸿的女儿。

    如果不帮助公羊伯腾,他又如何对得起王世鸿?

    王肃观看出他犹豫,怕刚过易折,不再催逼,说道:“大人何不与家下商量一下,我想如果是柳姑娘的话,她会站到我这边的。”

    王肃观不说还罢,一说话,立刻有一道倩影从黑夜中走出,往正厅而来。

    来人自然是柳似伊。

    柳似伊脉脉含情的双眼一看到王肃观,再也没有离开,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父亲一般,上去道:“王大哥你最近立了好多大功,似伊在这儿恭喜你了。”

    柳长卿早就知道女儿对王肃观情有独钟,可凭着他识人无数,竟也看不透王肃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早已疾言厉色,让柳似伊不要对王肃观痴心妄想。

    柳长卿见女儿对他如此,立刻醒悟过来,截然道:“赌局之事,就此作罢,如果你清清白白,本官算是为朝廷举荐有功,只是如果你有不法勾当,如果让我查出来,本官上受天恩,有监查之责,断不会让你逍遥法外。”

    他说的斩钉截铁,再无转圜余地。

    王肃观自然知道是柳似伊的到来刺激了柳长卿,可当着柳似伊的面,又不好多说什么,微一拱手,转身便走。

    “不送!”

    柳长卿大袖一甩。

    柳似伊忙追了上去,叫住王肃观,美目之中柔情款款,王肃观刚才动的杀意被瞬间融化。

    “柳姑……似伊,有什么事情吗?”王肃观问道。

    柳似伊忸看了一眼堂内,问道:“王大哥,我爹爹是怎么了,他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没……”王肃观刚想说句“没什么”,脑中灵光一现,眼珠子一转,笑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也能猜个大概,他肯定是不喜欢我。”

    “哦。”柳似伊失望的答了一声,似乎思量起了什么,忽然展颜一笑,拿出一用洁白若雪的帕子包裹着的方形东西,递给王肃观道:“这个给你。”

    王肃观结果帕子一看,里面包着的竟是一副扑克牌,不,应该称之为水果牌。

    “这是我请人制作的,用涂料浸泡过,现在玩起来顺手多了,我每天都和房里的几个丫头在玩呢。”说到此处,柳似伊俏脸刷一下变红了,闺房私密透露给王肃观,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只是见王肃观正盯着水果牌发呆,很是震撼的样子,倒并没有取笑自己的意思,一颗心也放下来了。

    王肃观拿着水果牌,确实说不出的震撼,他哪会料得这小姑娘会如此当真,专门找人去制作水果牌。

    “似伊,你……我……”王肃观情不自禁的牵起了柳似伊的柔若无骨的双手,可忽然惊醒,立刻松开,讪笑两下,郑重的道:“似伊,多谢了。你既然当我为朋友,还请劝一劝令尊,只要他愿意,赌局仍然可以继续下去。”

    第八十四章 :击掌为誓

    回到家中,折冲都尉司马战与高琼竟在自己府上等候。

    王肃观知道他此番必来质问自己为何要对流寇招降,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

    苏婉怡身为女主人,知道折冲都尉乃相公上官,让下人买了好酒好肉先招待着。

    苏婉怡一见到相公,便迎了上来,眉目之间有些忧虑,道:“相公,我看都尉大人面色不善,不会又是来找你麻烦的吧。”

    王肃观在她挺翘的琼鼻之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怎么会呢,他要是来找我麻烦,不得带着大军前来壮声势吗?八成是遇到难处了,想向我请教呢,别忘了,相公我现在赶走了红巾军,正要帮二世子剿灭流寇呢。都尉大人在前线剿灭流寇,他必是为此事而来。”

    苏婉怡最喜欢看到相公自信满满,谈笑自如时的样子,那样子几乎让她为之陶醉,一颗芳心都要被王肃观英勇与伟岸的身姿给融化了。

    “瞧你那傻样。”苏婉怡眼中满是宠溺,轻轻拍打着相公衣衫上的尘土,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喝酒,熬了点醒酒汤,就在偏厅放着,喝完了再去见都尉大人吧,可别耍酒疯。”

    王肃观想起苏老太爷耍酒疯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在苏婉怡的愈发挺翘的臀部轻轻拍了一下,笑道:“待会儿我再跟你讲个有趣的事情。”

    苏婉怡对相公真是有些无奈,可眼中充满了柔情蜜蜜,幸福满面,哪有半点愠色。

    王肃观来到偏厅,喝下醒酒汤,换了件衣衫,立刻去见司马战。

    司马战好不容易等来王肃观,简直都要感谢上苍了。

    “下官王肃观,参见……”王肃观恭敬的拜了上去。

    司马战忙扶住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道:“无常啊,你要再不来,我就要找到刺史府去把你叫出来了。”

    王肃观本没有字,可前几日上报文书之时,想起自己便是黑无常,便给自己瞎起了个字“无常”,而文书经由司马战之手,司马战自然知道王肃观字“无常”。

    王肃观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无常”是自己的字,倒没有失态。

    他陪着司马战坐下,替司马战和高琼倒上酒,直接挑明道:“大人,你此番前来,比试为了流寇之事吧。”

    司马战点头道:“正是。我刚才去见二世子了,想请他收回招降之命,只是二世子不听我的,我在他身边也说不上话,只能来求助你了。昨夜我们终于找到流寇巢穴所在,已将其团团围困在蜂尾峰上,只要我一声令下,放火烧山,全歼流寇,轻而易举,这个时候,焉能招降,助长他们嚣张气焰呢?”

    司马战一向不苟言笑,可说到打仗之时,滔滔不绝,倒让王肃观一奇。

    王肃观想不到好的办法应付他,笑了笑便要敬酒,只是司马战立刻将他截住:“无常,酒可以慢慢喝,只是错过了这个时机,流寇日后必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