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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节

      赵十七嘴角一弯,娇嗔道:“祖母,我只是昨夜里听到小嫂子哭声,所以有些担心小嫂子,才问问!”

    赵十七此语一出,众人都纷纷点头,说是她们好象也隐隐约约听到,只是众人不敢象赵十七如此直言。

    赵老夫人一夜无眠,容貌消瘦苍白无色,眉间更隐隐蕴了一团黑气,但颦笑间依然威严毕露,“还不是你小嫂子小心眼,听说你十六哥要纳妾,就哭成那样,真是成何体统!”赵老夫人并不想这时候添乱。

    赵十七听这话意,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索性笑道对赵老夫人说:“如果我是小嫂子,我准是把十六哥给休了,哪有人刚新婚就要纳妾。哼,我才不愿为这薄幸男哭鼻子。”

    赵夫人听到女儿口无禁忌地,收了脸上的盈笑,矮下身拉过女儿抱进怀中,伸出手帮她撩开颊边的一缕乱发,叹道:“一会这这话可不能到你小嫂子面前说!”

    “娘亲,十七儿才不这么笨!”赵十七掂了一颗糖莲子进口,将脸埋进母亲的怀中,眼梢不抬。

    众人嘻笑了大半个时辰,赵老夫人身心俱惫,正想开口让大伙散了。

    这时,进来一个侍卫,手中捧着一个锦盒,上前就朝着赵老夫人跪下,谨声道,“老夫人,这是宁王府派人送来的,吩咐属下亲手送到赵老夫人的手中。”

    “宁王?”赵老夫人心一紧,后背一阵虚汗浮出,对这个不到两巴掌大的盒子竟有着莫名的恐惧,但在众人面前,却丝毫不愿露出脆弱,冷冷地瞄了一眼那侍卫,“宁王的人呢?既来送礼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

    侍卫躬身道,“宁王的人只留了一句话,说是老夫人正急着要这东西,所以派人亲自送过来!”

    赵老夫人的四媳妇瞧那锦盒四周雕着极精致的莲花,而那盒子似乎是楠木所制,她心中好奇,而她所坐的位置又是最近那侍卫,便站起了身,欲上前接过那楠木盒再递给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直觉不妙,她一手阻住欲上前去接的四儿媳,浅眉紧蹙,“慢着,老身记不清,曾何时急着要什么东西,还劳烦宁王殿下亲自派人给送过来。你确定是宁王府的人送来?”赵老夫人眉眼波澜不兴,神色淡淡地看着那锦盒。

    “是,那侍卫属下也认识,正是宁王府的带刀一等侍卫,属下曾和他喝过几次酒!方才正是他亲手把东西交到属下的手中,因为宁王的交代,属下不敢让府里的奴才接手,所以没有转过手!”侍卫不明就里,按说宁王如此慎重地让人送东西上门,赵老夫人不应如此怠慢。

    赵老夫人盯着那华贵的楠木锦盒,心里飞快地做最坏的盘算,就算盒子里搁的是个人头,以这盒子的尺寸也无法搁得下。

    可她同时笃信,宁王此时派人东西,决不可能是示好。她一直盯着,脸上毫无松动之色,甚至,那层层的皱纹的眼敛后,连眸光都不闪。不知是藏得太深,还是年岁大了变得秽暗不清,众人甚至觉得赵老夫人的眼睑后泌出了明显的惧意。

    “祖母?您怎么啦?”赵十七眨着水灵灵的双眼不解地看着赵老夫人,她听了宁王的东西,就有了几分兴趣,又见那盒子十分精美,想必里面的东西一定十分珍贵,心里竟生了几个雀跃之心,很想去看一究竟。

    赵老夫人见众人一脸的疑惑看向她,心想,这时候藏头露尾反而弄得人心惶惶,这盒身如此小,多数可能是书信。别自已吓了自已!

    如此一想,赵老夫人便微微颔首示意接过,赵十七一领到命令,也不等那侍卫上前,象个小雀儿般直接飞奔了过去接过,白皙娇媚瞬时在脸庞上寂然绽放,声音又娇又脆,“让十七儿来瞧瞧……”

    赵十七捧了盒子,看到盒子没有上锁,只要挑开勾子就是。她含着笑,在盒子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先是脸色微微一变,眸眶倏然地被睁到最大,似乎带着难以置信的眸光再细细一瞧,众人只听得赵十七尖利一声惨叫,象是被尸虫爬满身体一般,将盒子重重一合,就远远地扔开,腿脚几近痉挛地挣扎到赵夫人的身边,全身颤抖地指着盒中之物,满目带着仓夷和悲恐,“娘亲,我不要看……是是是三哥……”

    含烟见赵老夫人眸光死死落在滚到角落中的盒子,脸色都变得酱紫,忙上前欲捡起楠木盒。

    “谁让你碰它的?”赵老夫人惊怒地跳起,仿佛那盒子里被人一触便碎似的,她抡起碧玉杖狠狠的拍了一下茶几,直把桌上的茶具茶壶全部掀翻在地。

    接着,上前一步,照着含烟的脑门又狠狠地击去,含烟一惊松了手,本能地稍一侧身避开,那碧玉杖上粗重的圆头便砸在了她的肩骨上。

    含烟不敢呼痛,疼得整个脸扭曲成团,她不知道应该是幸运还是觉得自已太倒霉。如果方才赵老夫人用的是她的虎头杖,此时,她的半个肩膀肯定是骨头碎裂了。

    她不知道自已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只能半侧着身子,忍着左肩上骨裂般的疼痛嗑着首,“请老夫人息怒!”

    赵老夫人柱着碧玉杖走到盒子边,压住嘴角的抽蓄略为吃力地蹲下身,亲手捡起那盒子,打开的那一刹那,尖锐的痛从心底刺出,仿佛带着倒刺的钩一样,又狠狠被拨出,连皮带肉地。只觉得喉中呛冒出一股浓浓的腥,甚至连控也控不住,便大口鲜血从嘴里呕溢出来,血水脏了自已的一身。

    她全身僵颤着,只觉这样的盛夏,心底却弥漫起酷寒的绝望……盒子里装的是赵承略的一张脸。

    众人见赵老夫人呕血,内堂之中更加乱了,一个个忙冲了上前欲围住赵老夫人,却被赵老夫人阴鸷的双眼逼回,众人心惊胆颤地噤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孩子……”赵老夫人悲从中来,扔了手中的碧玉杖,一手捧着盒子,一手轻抚着那张被生生割下来的脸,她全身的血液、力气已被抽光,心情激荡,而几乎致昏厥,想起这一次行动,赵承略几次提出反对,是她一意孤行,葬送了这个年轻的生命。

    “略儿,祖母一定为你报这个仇……”如果,她当时肯去好好听一听赵承略的意见,不要太轻敌,是不是不一样的结果?浓浓的愧疚爬上心头,全身唯余哀伤牵动一丝力量用来呼吸,她这一生,虽然失去了四个儿子,但算上去还是亲缘极厚,可以说是儿孙满堂。

    可这仅仅两日间,她失去了两个孙子。

    她木讷地抱着盒子,缓缓地坐回自已的太师椅中,那双眸再无半分的精气神,恍散地在她脸上飘浮着,象抱着孩子般,将它偎着胸膛,她无法再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哭得浑身哆嗦,她手紧攥着那盒子,她的泪水绵绵密密地滴落在盒中那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到了此时,付出了两个孙子的代价,她不知道,当日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娘……究竟发生什么事?”赵夫人听到赵十七指着盒子唤三哥时,青白的脸上已激死一股死气,眸光如利刃地盯着赵老夫人怀中的盒子,仿佛觉得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只要不去理会,梦中的一切就与自已无关!

    直到赵老夫人哭声溢出了“略儿”这两字时,仿佛心口被重重一捶,她一把用力推开怀中的赵十七,猛地从扶椅上站起,一时间,头昏眼花,眼前一暗,直直地向前倒去。身傍的奴婢惊呼着忙撑扶住,赵夫人气息略缓马上半跑半滚失控地扑向赵老夫人,一把夺过盒子,打开时,她的整张脸几乎埋进了盒子中,直到确定盒子中那了无生机的脸,确确实实是自已的儿子时,她仰天张着嘴,凄历地哭声冲出咽喉,“母亲,您……告诉儿媳,赵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若说赵承飞出事,还可以粉饰太平,赵老夫人只说是遇到賊人行刺,但赵承略可不是赵承飞,他是龙卫出生,在军中呆了那么多年,身边又有自已的侍卫,再历害的山賊也耐何不了他。

    赵十七瑟缩在六嫂的怀中,泪象是关不住的泉眼,一直一直地往外涌着,她虽然单纯,但并不是愚笨,她有一种直觉,赵家和宁王一定抗上了。

    她记得在那个诡异的梦中,她梦见宁王要掏走她的心,而后,师父又托梦于她,让她救命。

    她按着师父的提示拿到了丹书铁卷。最后,她把卷书给了祖母,希望祖母能够救救她的师父。她心想,一定是因此,赵家得罪了宁王,所以,她的兄长才惨遭这样的迫害。

    她心里涌起一股毁天灭地般地狂怒和忌恨。如果说,他为了她身边的女子欲掏走她的心,仅仅是个梦。那现在呢?而现在,他却如此真实的,如此凶残地对待她们赵家!

    宁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想象小兽般地想找一个安全的栖息之所,她用力地抱着六嫂的身子,想挤进她的母体之中,可她的身体颤得历害,也不知是她的心冷,还是六嫂的怀抱太冷太硬温暖不了她的心,姑嫂两个人瑟缩在一起。

    内堂之中哭声一片,此时,所有的人都感到惶惶不可终日,唯恐接下来,她们接到的一个礼物,是她们的丈夫或是儿子。她们极力地忍住心中的压抑的叫嚣,看着赵老夫人,想要一个合理的答案。

    赵老夫人依然不语,五指成拳,指节处青白分明,她眸中的怒火象是要将她焚成灰尽,她知道,宁王此举,就是要她赵府产生内乱,可她知道,这时候时机未至。她的儿孙们都在按着她布下的天罗地网在行动,她得镇守在赵家,等着她的第二个孙子赵承德调谴着十万的大军进驻西凌,届时,指出宁王谋反时,若宁王顽抗,那军队就是最有力的武器。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赵家的儿孙不会白死,赵家人的血不会白流!

    赵老夫人缓缓地站直身体,碧玉杖不轻不重地落在青石玉的地板之上,沉声喝道,“都不要问为什么,从今日起,大门锁紧,每个院门都落锁,取消晨昏定省,各自在寝房里都不要出来,等事情过后,祖母自会给你们一个理由!”赵老夫人紧紧看了众人一眼,冷声,“全都退下!”

    赵十七挣开六嫂的怀抱,几步至沈老夫人身边,跪下后低泣道,“祖母,这一切皆是赵十七引起的,十七儿……”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她只知道,如果赵家不是因为自已,她的兄长不会死得如此惨烈!

    她应该一早就对祖母把话说明,让祖母知道她梦中所预见,或许,她的祖母就不会轻易去开罪宁王,那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赵老夫人只道是她孩子心性,若平常,见这个唯一的孙女哭成泪人般,定是抱在怀里哄上几句,可今日,她哪有心思去管赵十七伤心什么,她心里焦急着,不知道赵承威如何了。

    赵承威就算掳不到人,只要杀了秦之遥,那这一局她还是算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等远派到江南死卫的消息了,只要传来兰御谡驾崩的消息,她这里就可以马上展开第二步的计划!

    如果万一失败了呢?她得好好静下来,细细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策对。

    她冷眼看了自已身边的大丫环一眼,含烟会意,忙上前扶了赵十七,轻声道,“十七小姐,您节哀,让奴婢送您回寝房!”

    152梦的预警

    更新时间:2013-2-15 18:57:31 本章字数:8681

    赵十七看着祖母脸上罕见的献出对自已不耐之色,她根本不知赵家兄弟的死全是赵老夫人欲图谋反,而被宁王所歼灭,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惹上了灾难。残颚疈晓那一瞬,她心如死灰,心中料定,祖母也怪上她了。

    她自怨,若不是她命中注定与宁王纠缠,她的师父怎么会遭惹了宁王,而她又为了救师父,让整个赵家牵连在内。说来说去,这一切的始作蛹就是她自已。

    她想请求祖母的原谅,耐何声线似被阻了般,话语辗转喉间半晌成无语哽咽,因为她知道,就算时光回溯她还会选择去救她的师父,那是一个养她、育她、教她成长的师父,她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她看着抱着锦盒哭得连几近昏阙的母亲,她闭了闭眼,仿佛看到洞房花烛夜时,兰亭掀开她头巾的一刹那,凤眸潋艳,瞳仁中浅蕴着的笑意。这个萦绕着她几年的,他仅留给她唯一的笑容,此时,已变成了最冰冷的珈锁,最深痛的窒涸。她的心满是优戚荒凉,只觉得连活下去勇气也没有了。

    她木然跪下,朝着赵老夫人重重一磕首,双手紧紧攥着赵老夫人的裙褂,也不抬首,泪沿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溅落在青玉石地上,细细碎碎地声音从她的唇间溢出,“祖母,把十七儿的五脏给宁王吧……他有了十七儿的五脏,就不会再害十七儿的兄长了……”她不想她的其它兄长再因她受到这样的伤害了,她不想祖母伤心,不想要娘亲落泪,只要她认命,那是不是赵家就能够逃脱宁王的魔掌!

    赵老夫人眉间急促而跳,握住了膝盖上赵十七冰凉颤抖的小手,沉了沉手中的碧玉拐杖,压低身子问,“十七儿,你在说什么?”赵老夫人虽伤心欲绝,但她决不是粗心之辈,虽然赵十七的话有些离谱,但她还是听出些不对劲,毕竟很多话虽离谱,但至少有一个谱所在,十七儿的话似乎完全脱离了人的思维想象力,倒显得真实。

    加上,这孙女虽自幼不在她身边长大,却不是不识轻重的添乱之辈。

    赵十七没有抬首去看众人神情露出的不解和窥探,她象一只被剥去羽毛的小鸟,露出了脆弱的皮肤,她依然低着头,象是自语又似轻喃,“求祖母见到师父时,跟师父说一声,不要再管十七儿了,十七儿死不足惜……”

    赵老夫人重重地咳了一声,似乎在极力思索着赵十七话中之意,她淡眉深锁,双眸如鹰隼,一手柱着碧玉杖,一手叉在了赵十七的腋下,用力将她提起,逼着她面对自已,沉了声线,一字一句问,“十七儿,你方才说,宁王要你的五脏是什么意思?”

    赵十七方才这句话除了赵老夫人听得字字分明外,其它人只听得含糊其辞,这时众人听清了,只吓得全身毛骨悚然,连赵夫人也被赵老夫人的一句话从悲伤中噤醒,抬首看向赵十七,颤着声问,“十七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说!”

    “是,快说说,把事情原由说清楚了,也许还有办法救救大家……。”

    “宁王为什么要你的五脏?”内堂之中瞬时置疑之声频起,人人脸露不安,相互低低地议论。

    赵老夫人被众人的声音吵得不耐,碧玉杖重重一捶,冷冷地喝一声,命众人退下,只余赵夫人。

    赵老夫人敛下不耐的心绪,掏出锦帕,轻轻拭去赵十七脸上的泪渍,安慰道,“小十七别哭,有什么委屈和祖母说说,祖母一定为你作主!”

    “祖母,娘亲,十七儿,从三年前开始,一直在做同一个梦……”赵十七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从洞房的梦到最近师父向她求救的梦,桩桩件件一字不漏地全数倾倒而出,许是那些连窜的梦太压抑,她连哭声也闷在心里,“祖母,十七儿很害怕,那个梦太真实了,十七儿知道将来总有一天会发生,所以,十七儿不避了,你们也不要管十七儿了,十七儿不要让哥哥们为我受到伤害……”

    赵夫人满脸难以置信,她的唇颤得历害,以至语不成声,“十七儿,你三年前从不曾见过宁王,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有人在故意作祟?”赵夫人福至心灵般,脸色由苍白变得铁青,义净既然能入赵十七的梦,就一定能操纵赵十七的梦境。或许这一切,不过是义净的目的,义净想借用赵家的手达到什么目的。

    赵夫人一想,瞬时气得满脸激红,近乎咬牙切齿地看向赵老夫人,恨声质问,“当时义净要带走十七儿时,儿媳就觉得不妥,我一个好好的女儿,为什么跟一个出了家的人去受那些磨难。如今想,定是义净与皇家间有些旧怨,无法开脱,就想借着我们赵家的手去为他扫清障碍!”

    赵夫人整颗心都要被这种想法给绞碎了。她紧紧抱着身前的锦盒,又看向那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女儿!是的,如今牺牲的不仅是她手中的一个儿子,还有她唯一的女儿,天,义净究竟安了什么心思,让她的女儿竟做这样的恶梦,亏得她当年还诚心帮过义净和赵德蓉,他就这样回报于她?

    “不会是义净,这梦是三年前才开始,义净不可能从三年前就知道,今日宁王要对付她!”赵老夫人直接劈口否认,她倒认为,义净很可能是真心想帮着赵十七。这个梦毕竟不是最近才开始,若是最近,她会认为,赵十七的这些梦全是义净暗中附于的,既然义净有这个本事托梦,他就有本事摆布赵十七的梦境。

    可三年前,十七儿只有十二岁,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何况,三年前也没有任何迹象说明义净与宁王之间有任何的恩怨。

    赵夫人猛地跳起来,声音尖锐而刺耳,带着一声声的扣问,“若是预兆,请问母亲,我的小十七儿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宁王要用她的五脏来给那沈二小姐血祭?或是,我们赵家做了什么对不起沈家的事,要让这一切报应在十七儿的身上?”赵夫人完全失控,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听到女儿如此怪诡惊悚的梦,神智到了此时,已近颠狂!

    “报应?”沈老夫人此时也无暇去计较赵夫人的无礼,当“报应”这两字钻进她的耳膜时,她的心狠狠一沉,难道真是报应?

    赵老夫人是将门虎女,又是半生从军,杀人无数,若说人生而富贵是命中注定,她相信!所以,当年义净说赵十七是鸾凤之命,却因命中带劫,她相信了,所以才让义净带走赵十七。

    若说因果善报,她从不肯信半分。因为,她这半生杀过的人实是多如牛毛,要若有因果报应,她早就尸骨无存。

    所以,她更相信另一种解释——报复!

    她在苗疆多年,见了太多的乱力怪神的事物,别说是梦见前世,预知今生,她甚至还亲眼见过苗人死后魂魄被招回与亲人见面的一些诡异。

    所以,赵十七的梦预示了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比如,沈千染的报复!

    因为她让琴儿给宁常安下毒,如今秦之遥被宁王所擒,这事最终一定瞒不住,沈千染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宁王才为自已心爱的女人举人向赵家举起刀,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十七儿,为什么你从没跟祖母提过这些?”赵老夫人见赵十七脸色惨白的瑟缩地蜷着,似乎对她的话没有一丝的感知,神情呆呆怔怔地注视着墙面,她略感心疼的抱紧了赵十七,这孩子心地如此善良,不应该要为上一代的恩怨承受如此重的包袱!

    “十七儿……”赵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僵硬地裂开一丝笑意,她放下手中的锦盒,几步上前蹲在她身边,心疼万分地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将她包含进自已的手心,连声安慰,“十七儿,你不要害怕,娘去找珍妃娘娘,当年她母子落难时,是我们赵家收容了她母子二人,这个情面,她总是要念的!”

    赵老夫人不仅嗤笑出声,“念卿,这些阵年旧事,又是妇人间的承诺就不用搬出来了。朝堂上的事不存在妇人之仁,那宁王要是个善茬,就不会把珍妃送出京。”

    “娘亲,是我害死一兄长……”赵十七低下首,对上赵夫人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眸。嘴角凄凉一笑,浓黑的羽睫上全然被泪水全粘在了一处。

    赵夫人心口一滞,再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

    赵老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问,“十七儿,你说洞房之中,你穿的大红吉袍,你告诉祖母,上面绣的花式是什么?”

    赵十七虽然不解赵老夫人为什么问这个,但她还是闭上眼尽量去回忆那洞房的场景,仿佛她又站在了她铜镜前,看着将来的自已,那眼角的蓝痣若泪欲滴,那凤凰吉袍上……忆起过往,她浑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似的,软绵绵的,就连呼吸都好象要用了力气一样,才能将胸臆中的气喘出来,“祖母,是九尾凤凰吉袍,十七儿看到了,凤翅上有九尾,凤眼是金色的……”

    “九尾,居然是九尾……”赵老夫人喃喃自语一句,瞬时整个心如沉到了冰窖之中,赵十七的梦境在告诉她,兰亭登基为帝,因为只有帝王的大婚,新娘子才能着九尾凤凰吉袍。

    “为什么,你一开始就从不曾向祖母说这些事!”赵老夫人脸然微变,沉了声,带着苛责。如果她一早知道,她肯定不会策反。既然知道宁王有当皇帝的命,她会采纳赵承略的意见,舍弃秦之遥,冒着被兰御谡冷落几年的命运,站到宁王身侧,待新帝登基。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赵十七哀鸣一声眸现迷离之色,“因为十七儿不明白,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直到我在丽水府方见到了真正的宁王本人。祖母,十七儿只是害怕,只是不懂得从何说起。十七儿有太多太多无法明白的事……”赵十七的手悄然抚上自已眼角,颤声道,“三年前,十七儿脸上的那一颗泪痣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但在梦中,那痣却依然在我的脸上。师父说,那才是原来的十七儿。可更令十七儿不解的是,为什么,沈二小姐脸上有一颗和我一模一样的泪痣,十七儿不明白,我和她究竟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宁王要用我的五脏去救活她——”说到这赵十七猛然住口若,神色间闪过难以掩藏的剧痛。

    “十七儿,什么痣,你说清楚一些,让祖母和娘亲听个明白!”既便是梦,也太过诡异,赵夫人越听越心惊,猛然想起,女儿幼年时,确实眼角有一颗泪痣。她轻轻抬起女儿的脸,细细端祥着女儿眼角,不错,那痣不见了,甚至一点的痕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