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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时间:2012-07-26

    这次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留下的余韵却是袅袅不散;庐州城不消几个时辰便传遍了。

    有心眼的精明人通过来龙去脉隐隐便猜到了问题的关键所,有些事欲盖弥彰,当结果暴露之后,幕后之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商会这次吃了个大憋,本想将苏记搞臭搞残废,不料苏记棋高一着,轻飘飘的便粉碎了阴谋,非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挨了一个响亮的大嘴巴,白白帮苏记扬了名;城的舆论证明了这一点,这可真是俗语所言‘老母猪配种——倒钱。’‘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记的谨小慎微,对顾客的一丝不苟,和强烈的防范意识帮他们渡过了这次危机,大的功臣便是柔娘和浣娘姐妹。

    对于苏记的商标标识各错一笔这件事,苏锦不知情,赵大掌柜不知情,店内的大师傅们都不知情,甚而至于连负责刺绣标识的小学徒们也不知道此事,真正知道来龙去脉的便是宋家两姐妹。

    柔娘和浣娘也许是漂泊已久,防范意识极强,当苏锦满世界张罗着推广他的款衣服之时,两姐妹设计服饰描绘成册之余便考虑到衣服被仿制假冒的这个问题,倒不是她们预知会有人藉此诋毁苏家,而是仅仅出于一种敝帚自珍的保守。

    浣娘是始作俑者,她不无担忧的随口一句:“姐姐,若是有人仿制苏家的款式,咱们岂不是白白替他人作嫁衣裳么?”

    柔娘本无这番心思,听她一说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苏锦,但苏锦成天介满世界疯忙,晚上见了面多的又是连番的**缠绵,意乱情迷之下,怎么会记得这事;后来两人性便想了这么个点子,直接衣服的饰样上将‘蘇記’二字改成了错字。

    负责绣标识的几名小学徒大字不识一个,光知道照着葫芦画瓢,他们绣出来的两个字,连他们自己都不认识,逞论识别错笔了。

    由于标识字体较小,又绣不起眼的内角边,赵大掌柜和负责出货检验的领班师傅们只是将内角一翻,看到苏记二字便作罢,谁也不会意这件事。

    随着苏家生意的渐渐忙碌,苏锦又忙着囤积粮食,准备仓库等各项事务,后连两姐妹都将这件事淡忘了去,唯有店内大字不识一个的小伙计还兢兢业业的照着那两个错字一件件的绣上去,到顾客手。

    上午当闲汉们来闹事的时候,眼见苏记便要身败名裂之时,浣娘忽然想起了此事,这不正是辨别真伪的一个好的办法么,所以便生了后来的大逆转。

    “冥冥自有天意啊。”苏锦坐书房里感叹道:“若不是遇到你们两姐妹,我苏家今日便认栽了,你们两真是我苏锦的守护女神呐。”

    面前两姐妹虽不懂什么叫‘守护女神’,但也猜出来这是极为推崇的褒奖,都羞得满面通红,垂不语。

    小穗儿举着一根玉米棒子啃着,一边插嘴道:“叫小婢说,这是公子爷有福,若不是您大善心收留了柔娘和浣娘姐姐,也不会有如此好报。”

    柔娘浣娘两人这次帮公子爷渡过难关,小穗儿心里也是极喜欢的,她恼火自己怎么就事前想不到这个好办法,要不然这次便可挺身而出,解救公子于危难之了,看公子还敢将自己看做是个没用的小丫头么,但既然自己没这个本事,而人家柔娘浣娘有这个本事,只要能帮助苏家,帮助公子爷,小穗儿对她们便会另看上一眼。

    不过那是心里,嘴上小穗儿可不愿意将功劳归于两人之身,于是便诛心的将功劳归于虚无缥缈的‘公子有福之人’之类的理由。

    三人都知道小穗儿的脾气,倒也没怪她多嘴,柔娘反而顺着她的话头道:“穗儿妹子说的很有道理,有福之人不用愁,即便没有我们姐妹误打误撞想出来的这个办法,公子也定能从容应对;公子有观音菩萨王母娘娘保佑呢。”

    苏锦翻翻白眼,心道:这小嘴甜的,居功不傲,却将功劳全部归功于他人,真是两朵解语之花;但为什么保佑我的便都是观音王母之类的女的?难道就不能是如来佛祖弥勒佛么?还是我她们眼太色,连保佑我的菩萨都被安排成了两个妞儿。

    这个问题无需纠结,即便两姐妹很是谦逊,但苏锦还是不容争辩的将功劳归于两姐妹,并生生安了个‘顾问’的名头二女头上。

    两女的顾问之职,按照苏锦的要求便是苏记各家店铺均可提出建议和改进之策,可建议于诸位老掌柜,亦可直接向苏锦建议,实际上便是苏锦给自己配了两个助理。

    两女欣然接受,毕竟这顾问之职比伺候人笔墨的使女高上不知多少倍了,说起来也好听些;两女虽家境沦丧,但骨子里的上进心还是有的;其实她们并不知道,苏锦看来,其实顾问跟使女之间也并无甚差别。

    ……

    郎少东耷拉着头坐商会的长桌边,他实没想到自己跟苏记的第一次交手便落得落荒而逃的结局,本来信心满满的他还以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自己抢了个好差事来做,并可藉此为功,日后瓜分苏记之时可以多分一杯羹。

    万没料到的是,苏记防守之严密简直闻所未闻,哪有改动自家历来标识之理?而且还是错字,这叫什么事儿嘛。

    可是苏记这么一改,改变的事情的走向,同时也改变了自己会长唐纪元心目练达能干的印象,今后恐怕不好说上话了。

    唐会长静静坐长桌彼端,听着郎少东悲悲切切的将事情的原委详细解说,感慨苏记的高明的同时也为郎少东的托大而恼火。

    “你们都低看了苏锦这小子啊,平日里自大惯了,根本就没有细细的去想,粮铺事件上能玩出那么多花样的人,会是轻易得手的么?也不细细的查查苏记的方方面面,即便是伪造也要伪造的八不离十,连标识的错漏之处都不查明白就去动手,铩羽而归也是情理之,郎少东家,你让老夫对你很是失望啊。”

    郎少东低垂着头连连自责,态极为谦卑,心里也不知迁怒于何人,怒火翻腾不休,难以平息。

    “算啦,此事到此作罢,郎少东也无需太过自责,毕竟苏记狡猾如狐,连老夫都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儿,老夫对此次失败也并不感到奇怪,只是有些可惜大好机会就此丧失,反而提醒了苏记今后加防范严密,幸而你找的那几个领头的嘴巴倒也严实,府台大人象征性的打了二十棒他们只是说自己骗套些钱财来花花,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倒也没惹出什么麻烦。”

    唐会长顿了顿,叹息一声道:“你去善后,给些钱堵住嘴巴,不能让这些人产生不满情绪,闹得满城风雨的。”

    郎少东恭敬起身,施礼退出;唐纪元枯坐空旷的商会议事厅,半晌不动,烛火闪耀之际,照的他黑乎乎的身影雪白的墙壁上忽长忽短,魔鬼般的跳跃舞动。

    第六十五章杀人还是放火?

    时间:2012-07-26

    疤脸黑七给唐会长带来了好消息,这两天他心力的城外的两个码头和数家车行打探。

    凭着那张看一眼便足已震慑他人的疤脸,以及软硬兼施的手段,并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查出了苏记那夜连夜卸粮入库的事情,并逼着几名车把式回忆出那夜行走的路线,成功的将苏记庐西庄园粮食仓库的位置摸了个一清二楚。

    为了不出差错,这回疤脸黑七长了心眼,带着几个弟兄趴长草里喂了大半夜的蚊子,终于摸清楚苏记仓库的进出口以及看守人员的人数活动情况。

    唐会长听完疤脸黑七的汇报,极为兴奋,可算是逮着狐狸的尾巴了,这么多天被苏记玩得够呛,饶你奸似鬼,也要吃老夫的洗脚水,这番老巢被挖出来,唐纪元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从疤脸黑七的回禀来看,苏记采购了二十多条船的粮食,粗略的估计大约有粮食近十万石,这般大手笔,连唐纪元也不得不佩服苏记的狠劲;这是把苏家的养命钱给拿出来做赌注了啊,若非如此怎么会有这么多活钱的投入。

    令唐会长敬佩的还有苏记的眼光,南方的大旱会明年春天才会产生后果,这当或许有诸多变数,很多人即便看到这样的商机也会瞻前顾后考虑良久,而从现起便未雨绸缪,将重宝压上,没有极强的心理忍耐力和强烈的自信心是绝对不成的。

    “可惜啊,苏小子,你只能步乃父后尘了,只怪你生不逢时,偏偏又得罪了我唐纪元。”唐会长的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

    “去请刘副会长前来商议要事,其他人不必知会。”唐会长吩咐商会大管事道。

    大管事赶紧去请刘副会长,一旦议决大事,有刘副会长的场会为周密和严实。

    疤脸黑七头蓬乱,双眼红红的站下,两只撸起袖子的胳膊上全是蚊子叮咬的针孔,密密麻麻的宛如蜂窝一般。

    唐会长看着他的样子,其实也知道这家伙是故意不加整理弄出这幅可怜相来表示自己心力的办事,从而博得自己的同情,也不点破他,温言道:“小黑幸苦了,这趟事情办得很是得力,老夫一向都认为你是可造之材,否则也不会准备给你入好户籍,给个铺子交到你手里归你打理,只是如今还忙不到那上面,你放心,老夫说过的话绝对作数。”

    疤脸黑七的心里像喝了糖水一般的舒服,一夜未洗脸梳头,忍着瘙痒不去上药,就是为了博得会长这一番宽慰。

    “小黑定当为老爷肝脑涂地,绝不辜负救命之恩。”

    “嗯……现便到了关键的时候,苏记不除,我等便无宁日,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我还会交给你们来做,粮仓的位置和人手情况你已经摸了底,事情应该很容易得手。”

    疤脸黑七一惊,压低声音问道:“您的意思是……”

    唐会长正待答话,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抬头看时,大管事引着刘副会长进了议事厅,唐会长屏退众人,将情况详细说与刘副会长听。

    刘副会长听完之后,蹙眉沉思了一会,问道:“唐翁欲待何为?”

    唐会长微微晃动身子,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开口道:“我有上下两策,下策为烧粮,毁了苏家的根基,据我分析,苏记这次是搏命豪赌,只要毁了粮仓,苏记便毁了一半,只能苟延残喘,想恢复元气恐怕没个十年是不成的,大的可能是关门走人。”

    刘副会长稀疏的眉毛一抖,没有出声,静听上策。

    “上策便是将这批粮食数夺来,十万石粮食到了明年春上价值十几万贯,可是不小的一笔钱财,同时也可竟下策之功。”

    疤脸黑七身子一抖,脸上露出一丝怯意,但稍纵即逝。

    刘副会长听完之后,没有表态,双手互相绞一起,指节间用力之际出咕咕的响声。

    “老刘,你看那条路好?”

    “唐翁倾向于上策还是下策?”刘副会长问道。

    “唔……老夫觉得上策妙。做便做了,何不财物得。”唐纪元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唐翁可曾想过若是行了这上策,会有何种后患么?”刘副会长道。

    “后患?只要手脚干净利落些,何来后患?”唐会长诧异道。

    刘副会长道:“唐翁啊,您难道没想过么,这上策之行便要杀人的,苏记庐西粮仓内不下十余人,您有把握一举将所有人全数格杀么?若是漏了一人,事情便麻烦了。”

    唐会长看看刘副会长,又看看站下的疤脸黑七,皱起眉头没有出声。

    “即便咱们去的人手够多,手脚也够利,能将场十余人全部灭口,但唐翁想过没有,人命虽不值钱,但绝非草芥,一下子没了十余人的性命,那些人的家人故旧岂肯罢休,不消半日便闹得沸沸扬扬,人皆知。”

    唐会长道:“那又怎样?谁有证据证明是我商会所为么?”

    刘副会长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鄙夷,他喘了两口气,这才道:“十几条人命,这是件天大的事情,府台大人那边你如何交代?这件事若不告破,府台大人的乌纱将不保,您以为府台大人会保咱们商会还是保他顶上的乌纱呢?”

    唐会长一惊,这一点他根本就没想到,照目前庐州城的舆论,苏记若是有任何差错,人们第一怀疑对象便是商会,话说回来,府台大人的心里定有底线,若是仅仅财物受损,不出人命的话,府台大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证据谁也奈何不了他唐纪元;但是若是出了十几条人命,这事绝对搂不住,怕是要捅到淮南西路,若是被朝廷下派的按察使得知,报入京城,知府大人的乌纱必然不保。

    朱知府可不是易于之辈,虽然自己京亦有靠山,但和乌纱有关的话,朱知府必会撕破脸皮,说不得也会跟他来个鸡飞蛋打;两人都有对方把柄握,一旦搞起来,必然双方均无幸免。

    为了这区区十万石粮食,闹成惊天丑闻,唐会长自然立刻知道如何取舍。

    “老刘啊,若不是你提醒,老夫差点犯了大错,老夫老糊涂了,被这区区十万石粮食迷了眼,真是年纪越大越活回去了。”

    刘福会长呵呵笑道:“其实不用我提醒,唐翁晚间稍微一想,自然会醒悟,以我之见,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既不伤人。又无后顾之忧,府台大人那边也好交代,苏记也会因此而陷入危机,岂不一石四鸟么?”

    唐纪元抚掌大笑道:“好个一石四鸟,老刘不愧为小诸葛之称。”

    疤脸黑七明显松了口气,不用说这等杀人放火之事必会落自己兄弟的头上,刀头上舔血的日子他倒也不觉的什么,但谁愿意无故杀人呢?能不杀便不杀,像现只放火不杀人之事,他有十成把握做到完美无缺。

    果然,唐会长的眼光转到疤脸黑七身上,温言道:“小黑啊,你也听到了,这事有把握么?”

    疤脸黑七肃立挺胸道:“您就瞧好,定叫那苏记十万石粮食化成一堆焦炭。”

    “好!有胆识!还是当年的草上飞,手脚麻利些,动作要迅速,不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人有迹可循,知道么?”唐会长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东家放心,此事绝无差错,要不要同时将苏记布庄的仓库给一把火点了?”

    唐会长呵呵大笑道:“城里量少动手,既然苏记自作聪明将粮库匿于城外,算他们倒霉,布庄容后再说,先办好这事。”

    “遵命,小黑这便去准备,这几日月光尚有,我打算月底动手。”

    “呵呵,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去,好生查探,精心准备。”

    疤脸黑七抱拳快步退出厅外,唐会长满足的叹了口气,连声招呼厅外伺候的杂役上茶,两人对坐品茶,闲谈不休。

    第六十六章似曾相识燕归来

    时间:2012-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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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辆马车驶入庐州东门,光从是马儿拉车这一点来看,便可断定是富贵人家,谁都知道,大宋缺马,稍微好一点的马匹都被朝廷征用送往军,用作战马。

    大宋的版图之内缺乏可供大量养马的土地。军队所用的马匹和民间的马匹要求有所不同,必须是成年的公马,而且体力要足够好。要得到这样的马,依靠圈养是不可能的,必须放牧,也就是要有大片的牧场供马生长繁衍。

    马生长于比较寒冷的北方地区,对于温暖潮湿的气候是不适应的;因此长江流域根本无法养出优良的军马。能够养马的地方大致是两个,一个是西北,一个是东北;而这两个地方偏偏被西夏和辽国所占据,作为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西夏和辽国不可能大批供应大宋马匹。

    特别是这几年来,西夏和大宋之间战争频,不可能供应马匹给大宋了,而辽国乐于坐山观虎斗,也不会大量出售;所以大宋,马匹便如珍宝一般的贵重。

    民间,拉车的一般是骡子或者是驴儿,拉货的则是牛车,见到马车倒是件稀罕事。

    两辆马车也够华丽,红宇宇的不知什么木头做的车厢,挂的是锦缎的碎花小素帘,几名健硕的仆从跟车旁,顾盼之间颇有一番豪强之色。

    “小娴儿,进城了么?”后面车厢内一名紫衫女子对着坐车厢对面的一个高个子丫鬟问道。

    “早到了,都到五里桥了。”小娴儿掀着车窗帘子朝外张望,无精打采的回答道。

    “死妮子,来庐州的路上都是这幅摸样,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你想惹我生气是不是?”紫衣女子晏碧云道。

    “不是啊,小姐你误会了,我是怕见到那个人嘛。”

    “怕见谁啊,苏小官人么?”晏碧云唇边含笑道。

    “可不是他么,人家打破了他的头,再见面该有多尴尬,庐州城这么小,他和小姐又这么好,总归是要见面的。”小娴儿撅着嘴巴嘟囔。

    “打嘴,谁和他……好了,你这嘴巴真是没遮拦,车外边这么多人,教别人听到了,可如何自处。”晏碧云脸上泛起了红晕,嗔道。

    小娴儿吐吐舌头,缩了下脖子,放下车帘转头轻声道:“小姐,你这次来庐州不会是真想开个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