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确定，嘴里动了几次却也没说出来，心里一边高兴一边担心，他怕再从婉儿嘴里听出让他心痛欲裂的话语来。

    “陛下是不是想问我与凌将军的事情？”

    不用杜龙恒询问，莫婉儿便已代他说了出来。

    杜龙恒一凛，手里微握，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别过脸：“婉儿，不要说了，只要你在我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十年了，只要对上婉儿那冷漠如冷的眼眸，他的心便一点一点的撕裂。

    只要她人在身边，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

    两人沉默着，杜龙恒不知道为何心里一阵恐慌，竟是不敢转过脸去看她的眼神，手心已渗出冷汗，视线再度落到糕点上，便伸手去拿那一碟子纷香的桂花糕。

    “陛下，你今天的簪子好漂亮。”

    拿着桂花糕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她慢慢的把髻上的碧玉簪抽出，心里虽然生着几分怀疑，却被一股惊喜所代替。

    十年来，她是第一次主动！

    莫婉儿把簪子拿在手里把玩着，眸里带着点点星亮，第一次看她脸上现出孩子气般的表情，杜龙恒笑道：“只是一支簪子，若是喜欢的话朕命宫里的匠子给你打造……”

    “不，我不要那些，我只要陛下头上戴着的。”莫婉儿缓缓道，转眸看向他手里拿着的桂花糕道：“陛下，我不要桂花糕，我要旁边的八仙糕。”

    “好好，八仙糕。”杜龙恒眸里一片宠溺，便要去拿八仙糕，身旁突然一阵轻风吹过，便听得四周宫女们一阵惊呼，接着便闻到一阵血腥味道。

    心里一揪，转过脸去，只见莫婉儿把玉簪插在了自己手掌上，鲜血直流，原来苍白的脸上更加煞白！

    “婉儿！”看着那喷涌而出的血液，杜龙恒万箭穿心：“快，快传太医！”

    “陛下……”莫婉儿气若游丝：“这样……你就不会怀疑我了……”

    “你！”那簪子就像插在自己心上一般，杜龙恒心痛得一片空白：“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你怎么可以自残，你这傻子……”

    莫婉儿淡淡一笑，瞳孔渐渐溃散，没一会便痛晕了过去。

    “不！婉儿，婉儿！”杜龙恒疯了一般的叫着：“太医呢，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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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直透地面，京城大街上便热闹起来，这种热闹夹杂着喧哗，百姓们都围在午门处，很是热烈的交头接耳着。

    午门是朝庭监斩钦犯的地方，但此刻却有一名全身赤裸的男人趴在那里，男人披头散发面容憔悴，背上写着几个字：杜君衡。

    名震天下的君达派掌门，堂堂无极国的侯爷竟被人扒光衣服扔在此处，这可是天大的新闻，百姓们围着杜君衡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说昨晚五更时分杜君衡便在此处了。

    人们都喜欢凑热闹，也喜欢看人家出洋相，再加上杜君衡身份特殊，消息很快的便传遍整个京城，对于杜君衡为何‘躺尸’午门，遭了什么仇家，或者这人是不是真的杜君衡，众说不一，版本也不一，不过有一个共通点，那便都非常难听，没什么好话。

    很快的，墨香楼茶厮里众人都讨论着此事，凌语柔咬着一个包子，笑眯眯的听着众人议论的事情，一旁的南宫墨云给她倒了一杯茶。

    “慢慢吃，小心咽着了。”

    放下包子，凌语柔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醇正的茶香缭绕喉舌，心情更觉大好。

    杜君衡最注重的便是面子，让南宫墨云这么一掺和，身败名裂的，恐怕他以后也难做人了。

    “柔儿，这样子可以了吗？”南宫墨云摇着折扇淡淡道，仿若神仙。

    凌语柔眼眸眯成了弯月形，单依南宫墨云飘然出尘的外表真的想不到他会来此一着：“我在想着杜君衡以后如何做人。”

    “做人吗？”南宫墨云微微一挑眉：“留他一条性命苟活于世，已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凌语柔翻了一个大白眼，这个‘恩赐’让人生不如死哪。

    这时面前走来一人，一身淡绿长袍，眉目如画，丰神俊朗的，正是刘仙，他走近跟前，对两人作了一个揖，便坐在南宫墨云旁边。

    “公子，今天的早点合心意吗？”

    此话一出，凌语柔傻了眼，怪不得她坐下便不断有人把早点送来，十几样早点摆了一桌，俱是精美细致，她还以为是南宫墨云预先点着的，想不到还是刘仙准备的。

    那么说来，她在墨香楼所用，所住，所食用的一切，都是刘仙大老板准备的。

    呵呵，有南宫墨云在身边，还真是活得惬意。

    南宫墨云没有直接回答刘仙，而是问向凌语柔：“柔儿，早膳合心意吗？”

    “嗯嗯！好好吃！”凌语柔不住的点头。

    “得凌姑娘喜欢本楼之物，刘某庆幸之至。”刘仙一脸笑意，带着点受宠若惊的表情道。

    “刘老板过奖了。”为免惹上事非，所以她对别人说的自己姓凌，用了自己的真名。对于刘仙的笑脸凌语柔直打寒颤，商人就是商人哪，嘴里都涂了油的。南宫墨云与刘仙闲聊着，凌语柔在一旁继续剁着人间美味，聊到后面南宫墨云把折扇一收，低声问道：“刘老板生意如日中天，想必在无极国内已无对手了吧？”

    刘仙眸里掠过一抹亮光，嘴角微微上扬：“若是没有对手，刘某也不可能有今天这成就，不过在无极国内最得刘某欣赏的老板，那便是黎鸿云，他在京城正阳门对街处开有一间聚仙楼，生意与墨香楼有得一拼。”

    第六十二章 侨装打扮

    南宫墨云微微颔首，打开折扇轻摇着：“聚仙楼黎鸿云，我也曾知闻过他的名气，刘老板，我与柔儿在这打扰甚久，也该换个地方歇歇了，这段期间得刘老板照顾，墨云感激不尽。”

    刘仙眸里掠过一抹闪烁，却很快恢复着，对上南宫墨云的笑意，拱手回揖道：“得公子住于弊处，实属是刘某的荣幸，还望公子此次一走，万事一定要小心为上，若是用着得刘某的，刘某定当万死不辞。”

    南宫墨云淡淡一笑：“墨云只是做回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刘老板言重了。”

    话毕，南宫墨云朝刘仙招了招手，刘仙会意，俯过身来，南宫墨云在刘仙耳边轻语了几句，刘仙笑意缓了缓，然后点了点头。

    “公子放心，事情刘某一定办到。”

    南宫墨云笑着点了点头：“那一切有劳刘老板了。”

    看着两人脸上都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一旁的凌语柔甚是不解，待南宫墨云与刘仙又聊了几句，刘仙借故离去，凌语柔忍不住问道：“阿云，我们要走吗？”

    南宫墨云给她沏了一壶茶：“嗯，换个环境。”

    “到聚仙楼吗？”

    “不错。”

    “到聚仙楼做什么？”在墨香楼不是呆得好好的吗，起码有刘仙细致周到的照顾：“你认识聚仙楼的老板？”

    南宫墨云摇了摇头：“不认识。”

    凌语柔扯了扯眉角，刚才南宫墨云与刘仙耳语了几句，南宫墨云此次去聚仙楼，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便压低声音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到聚仙楼？”

    对着她好奇宝宝似的脸容，南宫墨云忍不着用手指轻碰了碰她的鼻子：“我刚从寒月殿出来，身无分文的，要不是得刘仙收留我们，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此话一出，凌语柔脸上条条黑线划落。说谎也要有个技术嘛，饿死街头？这话谁信啊。

    南宫墨云太子身上的资产可是不计其数呢！谁知道他有没有把寒月殿的倾世之宝带出来。

    白了他一眼，她表示极度不赞同。

    南宫墨云轻轻一笑：“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其实到聚仙楼，是想引蛇出动。”

    “引蛇出动？”哪条蛇？

    “杜君衡被扔到午门之处，君达派上下肯定焦燥不已，此时应是四处派出眼线追寻凶手，昨晚让小九放的那场火，便是要告诉天下，君达派仇家找上门了，我与你此次去聚仙楼，便是给他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凌语柔傻了眼：“给他们一个报仇的机会？怎么给？通知君达派你要去聚仙楼？”

    送羊入虎口？！

    早晨的太阳的光线映入茶厮，映在南宫墨云脸上，增添了一抹耀眼，更显得他脸容倾世风华绝代：“不错，给他们一个机会，试试他们的能耐如何。”

    凌语柔心里倒抽一口冷气，看来南宫墨云很喜欢玩火。

    “柔儿，跟我一起去聚仙楼钓蛇蛇吗？”南宫墨云凝着一抹玩味问道。

    钓蛇蛇……凌语柔脸上条条黑线划落，虽说心里有些担忧，却带着一抹祈盼和兴奋，对上南宫墨云胸有成竹般的笑意，凌语柔抿了抿嘴，既然南宫墨云不怕，她怕什么！

    现在处在浪尖上的人是南宫墨云又不是她！呵呵，姑且看看南宫墨云怎么个引蛇出动法。

    “嗯，一起去！”

    南宫墨云眼眸微眯，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折扇一收，甚有感触道：“人生得一红颜知己相伴，虽死而幸已。”

    此话换得凌语柔又一白眼对待：“什么时候去聚仙楼？”

    “早膳完了就去。”

    “哦……”这么赶？轻装上阵？“要不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说明是引蛇出动，也不知道蛇有多少，要不要事先打造些武器或者机关什么的。

    南宫墨云仔细的上下看了她一眼：“当然要准备一些东西，起码不能让那些人看到柔儿的真面目，柔儿可是我的人。”

    习惯了南宫墨云自以为是的话语，凌语柔只报以轻轻一笑，不让人见到真面目嘛，好办，她有雪脂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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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自己的一身装扮，凌语柔很是无语。

    原来想着只是戴上雪脂面具便已了事，谁知道南宫墨云给了她一套粗布衣料，换上一看才知道是书童的衣衫，而她那套极为珍贵的雪蚕蝉衣被别一块粗布包着，放在了书蒌里，而书蒌她正背在身上。

    戴着雪脂面膜，穿着蓝色的书童衣衫，用白布把头发扎成一个髻盘在头顶上，后面背着根本不重的书蒌，这副模样，就算她父母过来了也肯定不认得她。

    而南宫墨云也换下了一身名贵的衣衫，穿着一件白布儒服，头上系一蓝色的国字巾，手里拿着一把从街边几文钱买来的折扇，脚穿一双白布鞋，样子粗略的化了点妆，隐去了一大半姿容，此刻的南宫墨云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家境过得去的乡下书生。

    此种打扮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在京城满大街上走着的书生也比南宫墨云那种装扮华丽，虽说简单如此，却毫不掩饰南宫墨云那一身尊贵之气，被遮去了一半容颜，却也极是耐看的，长身玉立，此种风颜却也称得上是大帅哥一名。

    南宫墨云就像是天生的王者，傲然的站在高峰上，淡笑看着芸芸众生相。

    “柔儿，东西重不重？能不能走到聚仙楼？”南宫墨云走到跟前，微微俯身问道。

    重？不就是几本书和一套衣物而已，南宫墨云也太小看她了吧。

    “走到聚仙楼是没问题的。”她翻着白眼道。

    “那就好。”南宫墨云淡淡一笑，折扇一开，摇头晃脑道：“那等会我便叫你作小语，你唤我作云少爷，这样可好？”

    “嗯。”

    聚仙楼与墨香楼同处京城闹市之中，一个城南一个城中，墨香楼所在之地是城南，客流量比城中大，多为京城的百姓和商旅之人，而聚仙楼所处之地为正阳门不远处，道路为官家贵族所走的多，故聚仙楼所招呼的客人也是以官府人员居多。

    第六十三章 狗眼看人低

    两人一主一仆的很是悠闲的逛到了聚仙楼门前，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大雪梨，聚仙楼门前流动的都是官家车马，不少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的走进聚仙楼，俨然一处富豪聚集地。两人站在不远处，如此行动倒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惹来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咬了一大口雪梨，南宫墨云随手便把苹果往人群里一扔，随即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痛呼之声。

    “柔儿，吃完雪梨了吗？”南宫墨云嘴里鼓鼓的，有点口齿不清的问道。

    “噗！”凌语柔忍不住笑了出来，南宫墨云还真懂自毁形象。

    雪梨咬了一半，再也吃不下，一路上南宫墨云带着她几乎扫街一般吃了不少京城小吃，这雪梨买来就是为消化用的。问题是吃不下，旁边又没有垃圾堆，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