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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望着前方的道路,她的脑中此时却不断地在回放着教堂里柯轻滕对自己所说的话和做的动作。

    她曾以为自己始终可以对所有一切都保持冷静的旁观态度,因为她无论待人处事,永远不会把自己放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可她清楚,只有当面对他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做到如此,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的一言一行,始终很轻易地就能影响到自己。

    而自己,显然从登上四季列车的这一刻,便选择了在这条被他牵引着前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咚咚。”

    红灯车停,突然,有人轻轻地敲车窗门。

    她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

    摇下车窗,女孩子望着她,这时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递给她。

    她不会说意大利语,却见一旁的郑饮神色兴奋地朝小女孩点头,似乎在对小女孩说谢谢。

    “那个男人。”小女孩这时看着她,突然讲起了略带生涩的英语,“就是在你们前一辆车里的男人,他清晨来的时候,就嘱咐我在中午十二点敲他后一辆车的车窗,将花送给一个女人。”

    “他还说,如果有两个女人,那就送给没有在笑的那一个。”

    尹碧玠拿着手里的玫瑰,一时语塞,等绿灯又亮了起来,才略带生硬地用英语说了句谢谢。

    车辆重新又行驶起来,郑饮看看她的神色,掩不住地笑,“碧玠姐,柯先生这个人呢,是真的根本不会浪漫,你看他从前,送过你枪、送过你刀,哪有男人会送自己女人这些的?所以今天,你成为了这世界上第一个收到柯先生送的花的女人。”

    他冷漠如此,几乎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生物,却为她费了这样的小心思。

    “……你是不是想让我要知足?”她用冰冷的口吻努力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平静。

    郑饮连连摇头,要笑不笑,“你如果问柯先生要一艘航空母舰,可能他也会答应你做到,所以,小小玫瑰又何需知足呢?”

    她听出郑饮的调侃,半响,对着玫瑰,若有若无地勾起了嘴角。

    **

    一路回到码头,等了他们一上午的封卓伦告诉他们自己要离开。

    “原本我就是来搭个顺风船的,要是再不回去工作,我可就去不起有漂亮女孩子的地方了。”封卓伦今天穿了一件颜色鲜亮的衬衣,看上去格外令人着迷,“小柯柯,不要太想我喔。”

    柯轻滕正靠在栏杆边抽烟,听到他这声昵称,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封卓伦浑身一紧,连忙躲到尹碧玠身后,“尹女王,快救我!”

    尹碧玠眉角跳了跳,立刻一脸鄙夷地让开。

    封卓伦又再次遭到了致命的鄙视和嫌弃,扶额黯然神伤,“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小柯柯的坚不可摧的感情……”

    “如果你以后有机会来s市。”刚刚才嫌弃他的尹碧玠,此时想了想、开口。

    听到她说话,柯轻滕的目光一动。

    “我把我的一个朋友,介绍给你。”她望着封卓伦,若有所思,“或许她可以治好你的病。”

    “什么病?”封卓伦花容失色。

    “嘴贱傲娇综合征。”尹碧玠毫不留情地留下七个字。

    封卓伦愣了愣,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开了码头。

    等封卓伦离开,另一边,戴尔和郑氏兄妹已经上了准备好的游船,此时戴尔站在甲板上,正远远地扬声问柯轻滕,准备什么时候回船上出发。

    他没有回答戴尔,只是侧头看向正站在他左手边一动不动地望着平静海面的她。

    “我知道,我是一个不会知难而退、甚至屡教不改的女人。”她没有看他,“我只做我认为是对我而言利益最大化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两年前,我为我的自作聪明付出了代价。”

    “那个时候我并不明白,我对于你这个人本身的好奇,已经超过了一切应有的理智思考。”她咳嗽了一声,“所以,我当时的所有行为都可以用心理学角度去分析透彻。”

    “当然,我对你做的事,我不需要你的原谅和宽容,但我也不会向你道歉。”

    他望着她,眉眼依旧沉稳。

    “我想对你说的是,即使过了两年,我的好奇心还是再次把我带进死亡的途中,即使这期间我试图离开你,但最终还是被你的卑鄙手段给绑住,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去试图抗拒我的命运。”

    这些话,是她考虑了一上午的结果。

    没有柔情的部分,也没有感动的意味,只是纯粹的尹碧玠式风格。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他究竟抱着什么感情,可无论是恨、或者是其他,有一点她已经可以肯定,她此刻不会再想着逃离他的身边,也没有办法可以逃离他的身边。

    “当然,你对我做过的事,我不会宽容你,也同样不需要你的弥补。”她说完,正视他的眼眸,“我只能称自己这种行为是,不知死活。”

    他望着她,良久,轻轻掐灭了手里的烟。

    “一,我认为我的手段并非是卑鄙,只是专用来应对你才会使用的手段;二,你的行为不叫不知死活……”

    柯轻滕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是否可以理解为,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也就是,心动。

    尹碧玠的心脏,随着他的话,顿时漏掉了半拍,几乎过了好一会,才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接下来,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索马里。”

    他优雅地收回放在栏杆上的手臂,没有追究她的转移话题,“那边现在的气候,很适宜在沙滩上日晒。”

    “喔。”她淡淡应了一声,转过身要上游船。

    “看来玫瑰,的确对于任何女人都适用。”

    他在她身后,幽幽地说,带着丝浅浅的戏谑语气,“哪怕是没有任何情趣、没有半分可爱的女人。”

    她听得脸色一僵,立刻加快步伐往游船上走。

    “还有,”

    柯轻滕却还不放过她,反而跟上她的脚步。

    脚下的踏板因为加了一个人的重量而变得更沉,她刚刚站稳脚跟,便听到他的慵懒淡冷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你两年前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以及我这一次行程的最终目的,一定都足够能满足你的好奇心。”

    …

    游船上并没有其他人,午后的甲板上,的确有一种让人无比惬意的舒适感。

    戴尔已经担任船长,郑庭则分饰厨师和服务生的角色,而郑饮则偷懒、坐在躺椅上,眉飞色舞地跟尹碧玠讨论这次去索马里想要买什么样子的泳衣。

    “我哥不准许我穿特别暴露的比基尼。”郑饮托着腮帮,特别不开心地嘟着嘴,“我都二十二岁了,他还不准我这个、不准我那个,你看他自己,都二十五岁了,还是光棍一个,能对我豁达得起来吗……”

    尹碧玠听得忍俊不禁,“郑庭还没有女人?”

    一谈起哥哥的八卦,郑饮的兴致顿时更加高昂,“别提了,每次和柯先生一起出去,那些富贵小姐,都不敢和柯先生说话,只能一窝蜂都围着我哥,我记得上次有一个俄罗斯女孩子,蜂腰细臀的,哥竟然还坐怀不乱……”

    “小饮。”

    郑庭温雅的声音从船舱里传来。

    郑饮汗毛倒竖,结结巴巴地“哎”了一声。

    “午饭好了,送到柯先生房里去。”被背后当做谈资,郑庭还是始终很有风度。

    “来了。”郑饮朝尹碧玠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身边没有了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尹碧玠觉得清闲了一些,想闭目养会神,却看见柯轻滕正打开门,从船舱朝甲板上走来。

    她一看见他的脸庞,那种心底的绷紧感,就越来越强烈了些。

    他向来话少,此时走过来,也只是在她身边的那张躺椅上坐下。

    “柯轻滕,”忍了一会,她蹙了蹙眉,“其实这些天,我始终有一个疑问,你们到底是在逃命,还是在度假?”

    即使每次都险象环生,可她始终觉得,他的生活品质依旧非常优越,况且下一站的目的地,还是五光十色的索马里海岸,阳光沙滩比基尼……

    “逃命。”他低咳了一声,简而言之。

    她瞥他一眼,表示不相信。

    他这幅从头到尾都淡定得像在度假的态度,谁会相信他在逃命?

    “咦?柯先生呢?”从船舱里绕了一圈出来,郑饮才发现柯轻滕在甲板上,“柯先生,午餐好了。”

    “拿过来吧。”他淡淡嘱咐,“带张折叠桌。”

    尹碧玠此时望着郑饮越来越诡异的神色,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只见郑饮没有去拿折叠桌子,而是笑得像一朵向日葵一样快步走到她身边,无比坦然地将手上的盘子交给她,“喏,碧玠姐。”

    她僵在了躺椅上。

    “柯先生,折叠桌损坏了。”郑庭无比真诚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来。

    这对神助攻兄妹……

    她额头青筋直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接过了那个盘子,走到了柯轻滕身边。

    他干脆连手也不抬,继续无比淡然地看着海面。

    半响,她先用一只手,利落地从腰侧拿出一把枪放在他大腿上,再用盘子里的叉卷起一些面条,递到他嘴边,冷冰冰地道,“自己吃面、或者吃子弹。”

    刚从驾驶室走出来想要抽一根烟的戴尔,看到这个场景,张大着嘴巴、嘴里的烟硬生生地掉落在了地上。

    郑饮更是恨不得直接搬出一桶爆米花来吃,边鼓掌边看。

    柯轻滕看着她,突然出手。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竟然就已经完成了把腿上的枪放下地、顺带把尹碧玠抱到自己腿上,再就着她的手吃下面条这一系列的动作。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而她也就这样被他抱在腿上,亲密接触。

    “……这样的功力,你哪怕再练上三十年,也练不成。”郑饮此时走到已经呆若木鸡的戴尔面前,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戴尔哀伤地摇头,“可我即使练到了,也绝不会选择爱上这样的女人……”

    尹碧玠刚被柯轻滕强迫着喂了他两口,突然眼角一跳,看到不远处正有一艘船不断地接近他们的船。

    “船上的人有枪!”郑饮也看到了,连忙推着戴尔进驾驶室,“快加航速!”

    柯轻滕此时从躺椅上起身,看了一眼那艘船,突然就朝戴尔摆了摆手。

    “怎么?不用加速?”戴尔急切地问,“看这架势,有点像是海盗啊!”

    “不是海盗。”他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是埃及石油运输船。”

    “短兵相接,反而不可行。”他说完,又坐回了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