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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于是阮向远抬着头,眼睁睁地看着雷切那张英俊的脸从清晰可见变成即将消失于门后最后又变成清晰可见。

    阮向远:“………………”

    雷切挑挑眉。

    阮向远:“……”

    狗崽子对此能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嗷呜一声掉头就跑。

    狗爪子噼里啪啦地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那一刻阮向远觉得自己简直就要飞起来飞向天空飞向自由,大尾巴随着它的奔跑而绷直甩动——当它跑出去了十余米外,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的雷切低低咒骂一声,跟着踏出了电梯,跟在前面颠颠儿狂奔的狗崽子屁股后面追了起来。

    阮向远哈拉哈拉地从大狗嘴里吐着舌头,当他连滚带爬地几乎成球似的用脸滚地一路冲下楼梯,雷切跟在后面居然一时半会也没追上它——于是此时此刻空无一人的三号楼楼梯间里响着“咚咚咚”和“哒哒哒”交替的声音——

    直到跟着狗崽子屁股后面一路追,雷切一抬头看见了象征着五楼的红色标志——

    男人的脸黑了黑,原本虚扶着楼梯扶手的大手猛地用劲青筋暴起,一个可以媲美跳马奥运冠军翻身上扶手,修长的双腿敏捷的在空中交叉互换,伴随着腰间一个强而有力的拧动,红发男人只用一只手臂的力气将自己的身子以扶手为支撑点整个儿送了出去,在整个身子下落期间,腾空的那只手猛地抓住旁边的栏杆止住了下落的趋势,迅速翻过身用两只手抓住栏杆然后只是一个并腿往上一撑,下一秒,雷切稳稳地落在了二楼楼梯的一半位置。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如。

    这高难度高完成度的动作把从头到尾都在用脸滚地下楼的狗崽子吓得够呛,眼看着刹车不住就要一头撞到这阎罗王的身上,狗崽子爪子底下打了两滑,转身掉头就想往楼上跑——

    但是这一次,一只大手伸过来,结结实实地抓住了它的尾巴。

    阮向远:“………………………………………………………………”

    犯、犯规!

    因为连续的爆发动作雷切的呼吸也有些不匀,一只手抓着狗崽子的尾巴,另一只手抬起来抹掉下巴的汗:“……抓到了。”

    尽管他的声音还是听上去如此云淡风轻。

    将手上的狗崽子拖过来,照着屁股就是狠狠地连续几巴掌,揍得阮向远腾得连尾巴都抬不起来,男人这才面无表情地停止暴力动作——

    “还跑不跑?”

    “……”

    “说话。”

    “嘤嘤嘤!”

    ……

    当二号楼的人叫嚣着要进去“找老大找狗”,三号楼的人堵在门口反骂“哪来的老大哪来的狗”时,在一群闹闹哄哄的二号楼犯人人堆里,不知道是谁用充满惊喜的声音叫了一嗓子“老大”——

    于是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三号楼的人转过身,当他们看见二号楼的王那高大的身影从楼梯间走出来时,几乎差点儿把自己的眼睛瞪下来。

    三号楼众:

    “雷切!”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啊我刚才好像听到高层有窗户碎裂声难道是——”

    “草!你在这干嘛!这不是三号楼?!”

    二号楼众:

    “老大你怎么那么慢!”

    “老大你教训那个王八蛋了没?”

    “老大找着了没啊?”

    “老大你带着我们杀过来到底是干嘛的你还没说啊草?”

    现场顿时闹腾得和天王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强势重返娱乐圈似的,而作为众人所有问题的中心,雷切只是淡定地掀了掀眼皮,用两个字回答了所有人的问题包括为什么自己磨蹭了那么老半天才出现——

    “抓狗。”

    众人:“…………”

    这本该是一个英雄登场的标准镜头。

    如果不是男人的身后跟着个拖油瓶——就好像一部悲壮感人励志人心的电影到此就可以完美落幕了,而导演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播放一下二逼的幕后花絮似的……

    此时此刻,一张众人所熟悉的明星脸……不对,是狗脸出现了,那个胖的走路都快颠出波浪的哈士奇狗崽子屁颠颠地跟着雷切脚边紧紧地,看上去试图从即将关闭上的楼梯间门缝里抓紧时间挤出来——

    于是,当出现在众人眼里的年轻英俊男人沉默着、酷炫着、王八之气四射地往众人这边走来时,在他的身后,一个灰色的圆形生物被结结实实地夹在了即将关闭的门缝里。

    目睹了这一幕的人沉默,没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在叫嚣在鼓掌在撒花欢迎雷切归来。

    “……”狗崽子看了看四周,发现人群乱哄哄地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卡在门外的爪子抓紧时间撑了撑,仰着脖子死劲儿往外挤了挤,在前进了大约一毫米之后,它发现自己被卡得更紧了。

    英雄雷切的身后,本来应该是静态的背景里忽然出现了动态,这让本该不是众人焦点的狗崽子忽然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这一次全体沉默。

    雷切似乎也察觉到突然没了鲜花没有掌声更加没有唾骂人群似乎哪里不对,于是当男人转过身跟那双闪亮的蓝色小狗眼对视上时,雷切也沉默。

    他走回去,用最淡定地态度重新摁下了开门摁键,在狗崽子一瘸一拐地从松开的门里解脱时,甚至还正儿八经地说“抱歉,忘记你还在后面”。

    就好像真的是雷切的错似的。

    ——所以雷切除了很会打架关键时刻很像个像样的“王”这些优点之外,真的是绅士啊。

    ——是啊是啊。

    ——老大那么强,二号楼的人倒是蛮幸运的嘛!

    ——是啊是啊。

    ——我都想去二号楼了。

    ——是啊是啊。

    ——我一定会这样想的,要不是有那只肥狗拉低全楼档次的话。

    ——是啊是啊。

    于是,阮向远在“阮向远”“隼”“花卷”之后,又有了一个面向广大基层群众的洋气英文名——

    卡门。

    62第六十二章

    主人,不过是一种愚蠢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

    主人,不过是一件幻灭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狗子自已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

    下手揍了我就是在做戏!

    耳边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流水声,作为一名标准的不被骂不舒服斯基,狗崽子打着呵欠挠着痒蹲门口,安心地等待着一会到牢房就转身钻进浴室里的蠢主人沐浴归来——

    一路从三号楼幻想着雷切要怎么处理自己幻想到了家门口,从“心惊胆战”到“一条狗命而已想要拿去”,此时此刻的狗崽子终于战胜了恐惧,当“挖眼睛”也变成了“大不了给你挖掉狗眼”之后——

    “……”阮向远觉得自己饿了。

    一边啪啪啪地挠着脖子一边东张西望嗅着鼻子试图寻找食物的蛛丝马迹,一扭头却看见雷切床上新换的被子和床单,猛然想起昨天自己是天没亮就离家出走的节奏,狗崽子挠痒痒的腿放了下来,三秒之后,他觉得自己不仅饿,并且还困了。

    强烈的睡意和饿意对他进行着双重身心轮番打击。

    阮向远在吃了再睡还是睡了再吃之中犹豫了一番后,摇着尾巴从浴室门口站起来,迈着欢快而矫健的步伐冲向雷切放在茶几上的那盒曲奇饼干,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饼干盒子小妖精在撩大腿,忽然,在狗崽子身后的浴室门毫无征兆地被拉开了——

    此时此刻,狗崽子再一次用实力证明高高竖在脑袋上的耳朵并非装饰,他飞快外加果断地停止了奔向饼干盒的得瑟步子,高高卷起贴在背上假装自己是阿拉斯加的大尾巴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垂落放下后腿之间夹好——

    于是当雷切拉开门时,一眼就看见在客厅的地毯中央、距离茶几上的饼干盒子五米开外的直线距离处,有一坨灰色的毛茸茸不明生物正一瘸一拐、无比凄惨地托着蹒跚的步伐前进——

    雷切:“……”

    在红发男人沉默的目光中,狗崽子哆嗦了一下摔倒在厚而柔软的地毯上,然后又独自一狗艰难地爬起来,它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正有一位沉默的观众,此时,它继续用它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地走到茶几边——

    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剧情它神展开了!

    狗崽子甚至看也没看茶几上的饼干盒一眼,而是转头,拐了个一百二十度的扇形大转角,叨起了雷切的拖鞋……

    这是催人泪下的一幕。

    身患残疾行动不便的小狗挣扎着要为主人叨去一双饱含爱意的拖鞋!

    当小狗(删掉)很显然是因为业务不够熟练而扑腾个半天(删掉)终于成功叨着那双对于人类来说其实不怎么重对于残疾小狗来说却是拉么重拉么重的白色拖鞋蹒跚地转过身,它抬起无论如何也消不掉的三层下巴,终于在这个时候一眼看见了它敬爱的主人!

    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里出来的,此时正斜靠在浴室门边挑眉看着它的,它敬爱的主人!

    狗崽子仿佛被吓了一跳,嗷呜一声低吼,拖鞋从它因为震惊而张开的大狗嘴里掉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背景音乐响了起来,所有的观众屏住呼吸,等待着沐浴完毕的英俊主人饱含热泪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的小狗相拥哭泣的时候!

    主人将脖子上的白色浴巾抽下来扔到转换洗物的藤子框内,淡定自若道——

    “演够了没?麻烦借我的拖鞋给我用下,鞋柜里有备用的,你可以自己去拿来继续演。”

    阮向远:“……”

    雷切:“没错,看什么看?就是你嘴里的那双。”

    阮向远:“……”

    雷切:“三——二——”

    狗崽子叨着拖鞋连滚带爬地向浴室门边的男人飞奔而去,来到男人的跟前,呸地一声将口中叨着的拖鞋呸到男人脚下,然后不等他做任何反应,果断一个超出体型能力之外的超水平发挥九十度大转弯完美漂移,狗崽子迈着强壮的步伐冲着茶几上的饼干盒子一路飞奔而去,然后在距离它遥遥一米之外就抬起了前爪,一招猛虎扑鹿式,半个身子扑在了茶几上,雪白的胖爪子在同一时间牢牢地抱住饼干盒子往后一拖——

    下一秒,连狗带饼干稳稳降落于地面,被它用大嘴拱开的饼干盒子里甚至没有飞溅出一粒饼干碎屑!

    一爪子强势地踩进饼干盒里,阮向远回头看了一眼雷切,此时,低头穿拖鞋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腰的动作一顿之后直起身来:“干什么?”

    阮向远:“(⊙___⊙)。”

    雷切:“你爪子已经踩进去了才转头问我同意不同意会不会太晚了点?”

    除了“不许吃”之外的所有回答统统都是同意。

    阮向远得令,撅着屁股一头栽进那盒刚拆封没多久的曲奇饼干里,雷切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见对方完全没有抬起头的意思,于是转身去倒了一碗清水,走到狗崽子身边坐下来,顺手将那碗清水放在狗崽子爪子旁边,伸手给了它的大脑袋一巴掌:“葡萄干的那种不许吃。”

    阮向远:“噗嘎嘎——”

    都进嘴巴了谁还知道哪个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