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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既然一心从军,在清桦心里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叱咤沙场的,加上如今年少气盛,甚至几乎有些巴不得西哲犯境,能让他一展心中所愿,大灭敌军,但现在这话他自然不会对记挂自己的姐姐说,便也只是笑笑,左右看看,岔开了话题:“就是如此,不过说起来,姐姐,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来着。”

    静娴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端起了茶盏:“恩?”

    清桦凑了上来,小声问道:“那个纸上谈兵的游戏,谋略兵书,还有姐姐给我的黑丸子,让我给嬷嬷喂的弹丸,姐姐都是从哪来的的?”

    随着清桦的懂事,静娴也早已料到他总会注意到这些,如今他当真问了,静娴默默抿了口茶,沉默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清桦见状挠挠头,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体谅的退了回来,摇头说道:“好了,我不问了,反正姐姐不会害我便是。”

    静娴叹息一声,苦笑着看着清桦说道:“不是姐姐不愿说,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况且并非人力可违,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好事,一个不小心,说不得也就是一场空,你也……”

    清桦托腮想了片刻,便像是明白了什么,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之色,起身笑了起来:“我便知道,姐姐不是常人!”

    静娴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诧异。但清桦接着只是神秘的笑笑,什么都不再说,静娴便也不再说什么,见已快到中午,便吩咐绿柳传了膳,又开始絮絮不停的对清桦交待着,诸如你要小心自个的身子,国子监的课业不能缺,父亲那也莫要太过在意,若是再要教训你也别由着,我会常常派人回去,你……如此这般,诸如此类的嘱咐,清桦倒也一一点头应承,笑容欣喜,也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这般直到午膳用罢,也就到了清桦该走的时候,临走前静娴便又让绿柳端出了一木盒交给了他,送到门口,语气叮嘱:“这个,你也回去先练着,若是里面东西不够了,也让人进宫和我说。”

    盒子里装的是一份修炼功法,说来玉沁功法很不错,但是只适合女子修炼,而旁的又太贵了些,现在除了男宠支线,已没了旁的任务,系统里的金钱静娴也总要留下大半备着,以防日后为了最后的主线要买什么东西,但清桦一日日大了,以后有要从军,静娴也不愿耽搁了他练功的好时候,几经挑选,终于才看中了手里这木盒,价钱不贵,但效果不错:

    【一元心经功法套装,内含一元心经(基础功法,对修炼者无任何限制,有强身健体之效)一本,一元丹一瓶(十粒),使用说明手册一份,售价两百金。】

    清桦抱过打开略看了看,面上却带了担忧,抬头对静娴问道:“姐姐,虽然不肯定你是怎么得来的东西,可听你方才说说,并非白得,总给我这么多,姐姐可会难做?”

    静娴想了想,低头看着清桦:“恩,不是白得,要做一些事才行。”

    “若是做不到呢?”清桦扬起了头。

    静娴笑着捏了捏他面颊,像是吓唬般的口气:“那清桦就会没命了!”

    “姐姐呢?”清桦眉头紧皱,接着问道。

    “唔。”静娴顿了顿,当真思考了一阵,才认真回道:“或许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也定然过不上舒服日子了。”

    清桦的眉头便皱的越发紧,一脸凝重。静娴看着弟弟这幅忧国忧民的神态倒是失笑了起来,直起身笑道:“好了,你知道姐姐不是常人了,这些便不必挂心,姐姐定会做到的!”

    清桦皱眉看她片刻,面目严肃的抱紧了手中的木盒,声音坚定,像是宣誓一般:“姐姐护着我时候够多了,我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日后就该我护着姐姐!”

    说罢也不待静娴有所反应,便转身匆匆而去,留下静娴在原地愣神。

    半晌,绿柳退后掀起了门帘:“主子回屋吧,少爷这般也不枉您对他这般惦念了。”

    静娴温柔的笑笑,进殿坐下后福全进来禀报了另一件事,方太后今早派人去寻了陈大人,为她家中兄弟谋了个枢密给事的闲职,陈大人已准了。

    这么长时候来,绿柳倒也隐约明白了静娴是想涉及朝政,闻言倒是笑着说道:“方太后这眼界也太小了些,咱们倒是不用担心。”

    “倒也是。”静娴也点了点头,方嫔出身盛京城郊,说好听些算是耕读传家,实际上却也只是京城外一家里富些的农户,如今有了这么一个记在她名下的皇帝儿子,便似乎已是再无所求,成日里只是悉心照料着快周岁的幼主,最多同时小心防备着静娴,只恐静娴会蓄意与圣上亲近,影响了她们的母子情分,对静娴的打算来说确实没什么太大关系。

    “只是小姐,咱们总这么对陈大人装着毫无私心要到什么时候呢?”绿柳像是有些着急。

    静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黑衣:“等到圣上驾崩三月,重丧已除,朝政不是陈大人一手处理,百官恢复上朝,我开始垂帘听政之时便能做些事了。”

    绿柳明白的点了点头,静娴顿了顿,又接着开了口,带着叹息:“不过到了那时也得小心,不用太急,陈大人已年逾花甲,这般年纪,不轻了。”

    ☆、82

    寿福宫内,静娴仔细打量着在塌上爬行的新圣上赵泽骏,还是二皇子时出生就已因身子过大熬尽了他生母叶昭仪,如今已是即将周岁的年纪,经过方嫔这近一年的精心照料,便更是健硕,长得并不像是赵尚衍或是大皇子赵泽书般五官俊秀,虽然穿的一身富贵,但肤色较黑,身形几乎已算偏肥,并不如何喜人,看了半晌,静娴像是发现了什么般抬头问道:“圣上还不会开口说话?”

    方太后笑着应了一声,有些费力的将赵泽骏抱到了身前:“恩,能开口出声了,还不到周岁,这年纪哪里就能学会说话呢?”

    见对方这么说,从来也没养过这么小孩子的静娴就也收起了心里的疑惑,笑着点了点头:“原来这样,倒是妹妹无知,这些倒都不清楚。”

    “你年纪小,哪里知道这些。”方太后满脸笑容,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对静娴细细念叨起了通常孩子都是几月会爬、几月能坐、几月说话、几月长牙,咱们圣上却是如何如何,诸如此类的闲话,看来赵尚衍的驾崩对她来说也并没什么影响,反而算是好事。

    不说静娴本来就对二皇子暗怀戒备,没什么感情,便是只看赵泽骏此时的样子,也的确不是个惹人怜爱的年画娃娃,静娴对此自是反应平平,压着心头的无趣应付的对方太后的话连连答应着,等的对方告一段落,便几乎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的话,将话题转向了再过几日就要开始的临朝听政。

    “哦,妹妹是说垂帘一事。”方太后却像是对这事并不如何在意,闻言只是小心的将怀里的圣上调了调姿势,让他坐的更舒服后,无谓的低头说道:“妹妹也知道未进宫前,姐姐家里贫寒,连女戒都未背过,管理后宫都勉强,更何谈前朝大事,昨日里已与陈大人商量过,这垂帘之事,由妹妹去就好,我啊,只管好好照料圣上便是!”

    昨个得的消息竟是真的,静娴皱眉看着面前,真的像是只一心照看孩子的方太后,不知是什么感觉,顿了顿见方太后抬头看向自己,又忙露了抹笑意,似乎很是不安:“这……这么一来,只是妹妹一人,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谁是一开始就会呢?妹妹性情聪慧,大家出身又明理知事,在合德那般情形都能临危不乱的,想必这些学起来也快得很。”方太后说着又将目光看向了赵泽骏,垂眸说得语含深意:“日后妹妹还要忙着国事,也不必日日都来看望圣上,小心莫要累坏了身子才是。”

    静娴一时倒有些无奈,抿抿唇,抚着鬓角应了一声多谢姐姐记挂,刚想再说什么时,方太后却又忽的轻呼了一声痛,细看去,原来是怀里的赵泽骏扯住了她颈间的东珠串,似乎力气大得很,连方太后一时都挣不出。

    接下来自然是一片忙乱,不知道是赵泽骏力气真的大到了这地步,还是宫人们不敢对圣上用力气,总之因为赵泽骏的不松手,最后竟还是用了剪刀将珠串剪断才让堂堂西宫太后从这窘境里挣脱出来,尽管如此,但方太后却没有丝毫介意,依然笑得满面温柔,简直就差夸夸圣上实在不错,竟能这般活泼了。

    静娴无力的看着这一幕,她自然是无法理解这个一个黑胖又满脸鼻涕泡的熊孩子怎么能让方嫔欢喜到这地步,不过看到这,她原本打算的再出言试探试探方嫔是否当真不愿插手朝政的想法却确实是消了下去,当即起了身,对方太后告了别,便在对方满意的目光里转身而去。

    “小姐,方嫔这样子,应当不用再看了吧。”绿柳回头看了寿福宫一眼,上前行到了静娴耳边轻声问道。

    “应该是不用了。”静娴苦笑着,又想了什么侧头对绿柳问道:“你看圣上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闻言绿柳犹豫一阵,不怎么确定的慢慢说道:“似乎,不是那么机灵?”

    静娴略一挑眉:“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恩,可也不是像以前少爷那样,真的……”说的绿柳像反应了过来,偷看了静娴一眼,转了话题:“况且也没见太医说过,若真的有什么,也该能诊的出。”

    “恩,也是,或许是我想多了。”静娴闻言倒也点点头,又接着吩咐道:“不过寿福宫里的人还是莫少了,如今宫里倒是清静的很,除了方嫔那,也就剩大皇子的逸王府了,两处都是按着份例,每年该添的人都仔细些挑出来派去。”

    绿柳答应的很是干脆,对这些静娴对绿柳倒已很是放心,便也不再说什么,开始思亮起了日后前朝之事。

    .

    之后几日过的波澜不惊,直至五日后,重丧已除,静娴寅时便早早起身换上了繁琐的朝服,算是第一次出了禁锢女子的沉沉后宫,踏进了威严肃穆百官朝拜的太和门。

    此时已是秋末,这时辰天还未大亮,清晨的气温还泛着丝丝凉意,即便是一身盛装,乍一出门的静娴还是禁不住的打了个颤,望着在昏沉的天色里隐隐绰绰显现的碧瓦金夢的宫殿,静娴沉沉思绪,举步迈出了房门。

    身为一国之主也不一定全是好事,比如如今的赵泽骏,虽然还不到周岁,这个时辰却也需早早的被折腾一番,装扮一新的被嬷嬷抱着送到了静娴这里,看了眼还睡着的圣上,静娴觉得凭自己应是没办法将他抱上太和殿,便也并未接手,由着掌事嬷嬷抱着直至到了殿门前,才在群臣山呼的“万岁千岁”声里,缓步登上了御座旁隔着一道珠帘的太后听政之位。

    如今赵泽骏年纪实在太小,自然还不能让他一个孩子坐到御座上,因此也还是由静娴抱着,这时候还睡得正酣,群臣的万岁声都只是让他咂了咂嘴,身都未翻,睡得巍然不动。

    大赵规矩是若无大事,五日一朝,平常的则都只是由圣上在乾政殿乾坤独断,今日也只是因为先帝大丧,三月未朝才有了这么正式的一次,甚至上朝的官员比惯例还要多些,不过虽然停了三月,但因为贺氏已除,朝政又有陈大学士一手照料着,也并没有什么迫不及待要处理的紧急之事,更多的则都是为了拜见新圣上与起码要在未来十几年里垂帘听政的东宫太后。

    而赵泽骏自不用说,当然是不会说什么,便是静娴,也并没有打算在第一日里就急功近利的发表什么震惊四座的政见,因此这日的早朝,更多的也只是陈大学士在恭敬的侃侃而谈,帘后的静娴则还是很好的扮演着一个对此有些不知所措的太后,更多的只是在帘后默默打量,将在场官员的职位与人联系起来,有个大致印象,对陈大人偶尔的奏请,几乎从头到尾都只是“可、”“便由陈大人做主,”这几句类似的废话。

    这般近一个时辰,大赵三个月来首次的早朝便伴随着赵泽骏被吵醒后一声不满又响亮的哭喊而结束,几乎迫不及待的把怀里圣上交给嬷嬷后送回方太后那后,静娴叹息着揉着自己的手腕胳膊,却是已经在心里打算着,下次早朝定要带几个嬷嬷,能换着帮她抱着这位祖宗才行。

    刚出太和殿,身后的绿柳便长长舒了口气:“这样便没事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呢。”

    “只是当个架子坐着,又能有什么事。”静娴行着回头笑着看她一眼:“若现在就被这阵仗唬住,日后可怎么办呢?”

    绿柳吐吐舌,这时也有另一个内监碎步上前,跪地行了一礼,恭敬说道::“陈大人请您到乾政殿。”

    “恩,请他稍后片刻,本宫随后便去。”

    看着传话的内监走了,绿柳上前帮着静娴把她头上繁重的凤冠小心取了下来,一边脆声问道:“您说陈大人这次找您会是什么事呢?”

    “说不定是想教导我为后之道呢。”静娴带了些嘲讽的笑着,低头整了整袖角,抬头说道:“走吧,我可不能一辈子都只当这么个花架子啊。”

    ☆、83,

    新帝登基五年后,已是双十年华的静娴正端坐于寿康宫内桌案前,面目严肃的盯着放在桌上的奏本,一言不发,满面沉吟。

    “主子先用碗冰梨粥吧,降降暑气。”也已是豆蔻年华的绿柳端着一盛着景州白瓷碗的木盘慢慢行来,五年过去,曾经还稍显稚嫩的少女这时正是最漂亮的时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神色里却不像普通少女般是天真的少不知事,虽然笑容声音都很是爽朗,但却已能透着淡然稳重的风范出来。

    一身暗色锦衣的静娴抬头,伸手接过盛着和瓷碗同样净白的雪梨白果,一面伸手轻轻拌着,一面不甚在意的低头问道:“舅舅还未到吗?”

    “未曾,许是有事耽搁了吧。”绿柳将手里的木盘放下,又接着说道:“小姐,圣上方才发了火,刚派去的御前掌事宫女怕是又得换一个了。”

    静娴一愣,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这次又是怎么了?”

    “午睡叫起的时候不知怎的惹了圣上,把一杯热茶泼到她脸上了。”说起这事绿柳的眉头紧皱着,似有些抱怨:“刚沏的热茶,脸都毁了,莫说当差,怕是出来都能吓着人。”

    闻言静娴也有几分叹息:“多赏点银子送出宫吧,怎么说也曾是带品的女官,有宫里关系在,便是出去嫁人应也不至于受了欺辱。”

    绿柳点头答应着,便看见静娴似有些出神,接着语气难辨的悠悠叹息了一句:“这还只不过六岁呢,便暴虐成这般样子,还真是……”

    从五年前开始,静娴心里对赵泽骏的些微的怀疑确是成了真,年纪越大也越发发现了,许是因为出生时在叶昭仪肚子中憋久了的缘故,赵泽骏不止是简单的“不甚机灵,”往好了说,算是太过“憨直”,一根筋不知变通,若是说的干脆些,大赵的这位新圣上,简直有些二愣子。

    莫说帝师陈大人费尽心思教导的为君之道了,只是启蒙后刚开始的识字写字,便已经难煞了教导的大臣,整整教了两年,也就将将让赵泽骏的字能到勉强可见人的工整水平。若只是这样就罢了,偏偏因为这天下之主,谁都不敢违抗的身份,脾性也并不宽和,若能好好哄着还好,若是不能,一个不如意心气上来了,静娴方太后这些人还好,周遭伺候的宫人不论身份品级,掌掴杖责都已是司空见惯,虽然年纪尚幼,但已显出了几分暴君的苗头出来。

    但正因如此,一心为国的陈大学士似已经对这块扶不上墙的朽木完全失望,反而经过这几年的观察又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曾经的大皇子,如今在盛京逸王府上逍遥度日的逸王赵泽书身上。

    这样的行为自然不是静娴愿意看到的,随着陈大学士与赵泽书的日渐亲近,已经经过五年准备的静娴自然也不得不开始做些动作。

    “主子,何大人到了。”这是福全进来低头禀报。如今的福全虽已被静娴调去掌管内务府与慎行司,但通常没什么事还是会到寿康宫这当差,许是在惩处宫人的慎行司呆久了,见多了责罚刑讯的缘故,如今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寡言少语,却不同于以往的沉默低调,反而透出了些阴沉出来。

    静娴抬眸看他一眼,略点点头:“叫进来吧。”

    福全略躬躬身,转身而出,片刻就带着静娴的舅舅,已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何大人进了门,撩起官袍下摆对静娴行了一礼,语气恭敬:“臣见过太后。”

    “何大人请起。”静娴面色淡然,因为是主从之别,大多时候静娴对着自己这位舅舅是不计亲族辈分的,因此等得对方站起后,便也干脆的步入了正题,让身旁的绿柳将桌上的奏章送给了他,开口说道:“此次请何大人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何大人就站在当地,接受奏本打开大致翻了翻,面色一变,带着疑惑小心抬头问道:“您的意思是……”

    “我早有此意,如今时机已可开始试试。”静娴低头用白匙慢慢压着碗里的梨块,沉声说道:“明日早朝,你当着群臣的面,上了这份折子。”

    何大人一愣,张张口像是想说什么,顿顿却并未说出口,只是拱手行了一礼,简洁的应了一声:“是。”

    对自己母舅这样的态度,静娴心内很是满意,便接着温和的许了诺:“等此政实施,舅舅便会已上谏有功之名调入吏部,任尚书之职。”

    听到静娴这么说,再看者手里的折子,何大人心里也明白若这事真的成功了,成为吏部尚书的自己会获得怎样的利益,不禁也生出了一阵激动,当即更是郑重的躬下了身,声音坚定:“是,臣自当尽力而为!”

    静娴给他的是一份有关大赵选拔官吏贤士之法的建议,百年来在这方面大赵也是几乎完全沿袭了前朝的察举荫恩制,也就是说大赵新晋官吏的来源只有两种,一种由各府、州、县用考试等方法挑选贤明有识之士,向上举荐,称为贡生,另一种就是靠父祖的官位爵位而取得入国子监上学资格的官僚子弟,结业后自然便可入朝为官,这一种称为荫生。这样的制度弊端自然一眼可见,一则靠着祖上蒙荫为官的世家豪门子弟们是否真的有所成无人能知,而由各地举荐上来的贡生也不乏许多用了些门路手段选上的来的无能之辈,只从每年新晋的官员几乎没有家世真的清寒这一点,便能看出许多。

    而静娴要做的事就是打算在举荐制上再多加一步,先增多贡生人数限额,由个府州县选出比以往多了近三倍的贡生后,再一起进京,由吏部与圣上出题,再进行一次考核,从中选出小半中选入仕,有了这一步,各地送来的贡生们自然不敢太过无能。

    而原先的荫生们,静娴也给了两个选择,则也要可参加盛京的考试,也就相当于和贡生没什么区别。这般一来,自然能更好的选出有才有德之士,为国效力。

    当然,为了防止阻碍太多,其实折子里没有的,她还有另一个折中的想法,便是荫生中有自信,愿意考试的自然随意,而不愿考试的,还可以自动成为监生,监生也可直接为官,虽然名义如此,但是静娴清楚,对于这样的监生,恐怕便不会得到有实权的职位。

    其实若是可能,静娴甚至想干脆将荫恩制废掉,清贫之士也好,豪门子弟也罢,全都一视同仁,从头开始一步步考上来才是最好,但显然,以后说不定还有可能,但现在如果真的有人这么说了,这一举措怕是根本不会让群臣同意,正式实施,而是干脆会百官劝谏,甚至阳奉阴违,事与愿违。就是这样,已经多少保留许多这些世家豪门的特权,恐怕也会阻碍重重。

    但这也正是静娴的目的,何大人虽然是垂帘太后的舅舅,但因为听了静娴嘱咐,起码表面上还一直装的忠心正直,一心为国,陈大学对他也并不厌恶,甚至还有几分欣赏,明日让何大人上的折子,也确实是能让大赵找出真正的有才之士,甚至另朝政焕然一清的好办法,对这样的季谏言,别人或许会因为私心反对,但忠心耿耿,为国鞠躬尽瘁,一心想青史留名的陈大学士却是一定不会拒绝,不仅不会,甚至为了这贤臣之名,说不得还会一心坚持着士子正气,不惧奸人劝阻,为国主持这次变革!

    而到了那时,自己便可毫不费事的在上旁观着世家官员与陈大人渐渐离心,生出间隙,然后再提出监生的法子,令两边各退一步,趁机拉拢人心,再然后……

    看着何大人的背影,静娴“叮”的一声松手放下了拿在手里的白瓷勺,又抬头对福全问道:“你那里消息散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事福全垂眸说的波澜不惊:“宫中暗地里已经隐约有了些先帝之死是逸王所为的议论,再过几日便会越发更厉害。至于宫外,也已经开始从送水肉菜蔬,日常用物的采办杂役那开始散着,有主子的人活动着,从下往上,不用几日便能传遍盛京。”

    “极好。”静娴点点头:“准备着些,等到流言在京里传遍,咱们便从开始宫内到宫外,动手辟谣。”

    “辟谣?为何要辟谣,这不是我们做……”一旁的绿柳闻言一愣,说着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面带恍然之色的叹道:“莫不是故意这般,名为辟谣,实则更添了一把火?”

    静娴抬头看着她,微微笑着:“明白了?流言传的再厉害也只是私下里,上不得台面,但若是皇家官府都出面了,欲盖弥彰,这反而才更靠谱,我倒是要看看,一个背着谋害父皇罪名的皇子,靠着一个被朝中百官忌讳的帝师,他怎么能登上帝位!”

    ☆、84

    静娴对陈大学士的估量可说是丝毫不错,一心想着青史留名的陈大人,最近正是被新圣赵泽骏的冥顽不灵,与自己身子的日益衰败而有些心灰意冷、无计可施之时,在先行看过何侍郎如同在平静的池水上砸下一块石头的奏本后,便是心头一动,若是已无法辅佐出千古明君,那边如前朝主持变法的王石一般流传后世,不也是上好之事?更何况这本就是利国利民的良策,若是能由他推行了这变贡生荫生为进士一政,岂不是天下有才的清寒之士们都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这么想着陈大学士在仔细研究过何侍郎的献策后,便也正式在下一次的早朝上由他再次向百官提了出来,向坐在御座上的赵泽骏与帘后的静娴询问圣意,连陈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都未曾听懂,因为无聊已是满面烦躁的新圣上自不必说,沉着脸,按着重复了一年多的惯例给了一句:“老师所言甚是,便依次办理。”

    而帘后的静娴却似乎是有些犹豫,先问了一句:“兹事体大,是否该从长计议?”之后在陈大学士再次激昂的陈述了这良策的种种好处之后,才又像是无计可施般留下了一句:“那便由陈大人做主罢。”

    得到了坐上两人明面上的许可后,因为早已感觉到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几乎已经等不及的陈大人便当即在朝堂之上决定了,不待明年新春的察举,等到今年初冬圣上寿辰,便已降恩之名开始这第一次的盛京大试,自此称为恩试!

    瞬间举朝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