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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东南西北立刻背过身去望着窗外,表示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莲岂抑制不住地挑了一下眉。

    何翩翩更生气了:“好,你不走,我走!”

    看着她似乎要穿着单薄的衣服出去,莲岂无奈妥协:“你躺着吧,我去书房睡便是。”

    何翩翩一直在争取这么一丁点尊严,当听见莲岂同意了又有点失落,她有些不确定道:“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莲岂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在她额前落下轻轻一吻,柔声道:“这次是我的错,该罚,我去睡书房,等你消了气,肯让我回来时,我再回来。”

    何翩翩讷讷地抚上额前被他吻过的地方,双眸含水无措地看着他。

    “但有一件事你要明白。”莲岂本已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又忽然转了回来,神色严肃认真地道,“翩翩,我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叔叔,我是你的夫君。”

    语毕,扬长而去,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离开得那般潇洒,只留下何翩翩一人在床上抓狂地挠墙。

    第35章

    他被打入冷宫了。

    这是莲岂在将近半个月内不断地被何翩翩赶出房间后的想法。

    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莲岂坐在书房里蹙眉想着,似乎还真是他自己说的,只要她不同意就不回去睡,但是……抬眸扫了扫空旷的书房,这里夜晚还真是有点冷。可立秋才刚过,放上暖炉又有些早。

    ——怎么办呢?

    莲岂手握书卷,陷入了沉思。

    须臾,东衡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远处的西南北和一等东厂番子道:“所有被停职贬职得罪过督主追过同僚夫人的都跟我来,今天可以翻身了。”

    督主终于要出手了?西策激动地奔了过去,小声问道:“大档头,可以升职吗?”

    东衡难得笑了笑:“当然可以。”

    西策和南谨被这笑容煞到了,天真无邪地走到东衡背后,等待他的吩咐。

    “你们两个,去请夫人过来和督主一起用晚膳。”

    西策一怔:“这么简单的事?”

    “对。”

    “可大档头为什么不自己去?”南谨很不解。

    “我有别的事要做。”东衡敷衍了两句便催促道,“快去,莫让督主等太久。”

    西策和南谨虽然仍有顾虑,但还是顺从地去请何翩翩过来用晚膳了。

    北晏淡笑着从远处走过来,调侃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你不想升职吗?”

    东衡嘴角冷冷一晒:“可以升职当然好,可我更不想殉职。”

    一阵冷风吹过卧房门前,西策和南谨终于明白了东衡那句很有深意的“我有别的事要做”……他们决定,以后碰到请夫人去和督主一起用膳这种事,他们都要有点“别的事”做,就算一时之间没有,也要努力有、尽量有!

    “夫人,督主已经在书房恭候多时了,书房夜里阴冷,您还是早些去陪督主用膳吧……”西策不遗余力地劝说着,但何翩翩却连门都不给他们开。

    南谨看了看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夫人,督主这几晚睡得很不好,每日上朝都无精打采,御医把过脉后说,督主似乎染了风寒。”

    此话一出,何翩翩颇带怒气的生气从房里传了出来:“你们俩个不要胡说,诅咒七叔是不对的,小心说谎话被雷劈!”

    西策风中凌乱地站在原地,与南谨互望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说谎话要被雷劈,不说谎话要被督主劈,他们更愿意被雷劈啊!

    但是何翩翩最终还是没答应去和莲岂一起用膳。

    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正眼瞧过莲岂,她现在虽然气消了不少,但仍旧不打算轻易妥协,她坚决地认为此次事件,七叔必须给她个解释。

    回到书房的西策和南谨面对着慢慢释放冷气的督主感到压力很大。

    “她拒绝了?”十分捉摸不透的语气。

    西策和南谨的头垂地低低的,一齐道:“是。”

    “为什么?”

    ……为什么????

    督主您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西策泪流满面,憋了很久,在南谨求助的眼神下,大言不惭道:“禀督主,其实夫人也不想拒绝和督主一起用膳,实在是夫人旧病未愈,风寒在身,不能出门吹风啊。”

    “她的风寒不是好了么?”

    “……可能是思念督主,抑郁成疾,又染上了。”

    “哦,既然她想我都想得病了,那我就去看看她。”莲岂站起身,也不等西策再说话便拂袖而去,徒留西策愣在原地,满头是汗地给自己寻找棺材板。

    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何翩翩似乎感觉到了那股阴风慢慢朝这里袭来了,她激灵一下坐了起来,果然很快就听到了规律有序的敲门声。

    “翩翩?”

    ……是七叔。

    已经赶走七叔多少次了?何翩翩默默地在心里回想着。

    “睡了?”

    ……第二阶段了,一般情况下说完这俩字他都会知难而退的。

    何翩翩静静地等待他离去的脚步响起。

    但这次她似乎错了,莲岂这次不但没走,反而又敲了几下门。

    “翩翩,你若不说话,我便自己进来了。”

    “别——”进来啊。

    后半句话何翩翩没有说出口,因为莲岂已经推门而入了。

    他一手端着精致的青花瓷碗,一手轻轻地将门重新关好,侧过首来睨了何翩翩一眼,妖冶的桃花眼里好似弥漫着吹不散的雾气。

    “七叔。”不管多不情愿,何翩翩还是很礼貌地叫了他一声。

    “听说你又病了?”莲岂端着瓷碗走到床边,抬手想要去贴贴她的额头,却被她躲开了。他莞尔一笑,也没生气,柔声说,“来,把药喝了。”

    何翩翩皱眉看了看药碗,闻着那股难闻的药味,冷淡拒绝:“我没病。”

    “西策回禀说你又染了风寒,难道是他骗我?”莲岂清瘦的脸庞只有一半对着何翩翩,对着她那一半是微笑着的,她看不到的那一半是十分阴沉的。

    他当然知道西策的话是假的,但他并没有揭穿。这样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过来看看她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

    果然,何翩翩听了这话后抿了抿唇,没有否认。她不想连累无辜。

    是她使小性子不去和莲岂一起用膳的,西策和南谨没法交代所以才说了谎,若他们因此受罚,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来,既然病了,就要喝药。”瓷碗递到她的唇边,莲岂暧昧地挨近她,为她吹了吹热气,含着他独有冷香的呼吸打在她鼻息间,令她本来平静的心跳漏掉了半拍。

    “我不喝。”何翩翩皱着眉将药推开,沉默半晌,侧过脸去直接道,“七叔,你心里明明知道我没病还逼着我喝药,你就不怕我生气吗?”

    你这不是已经在生气了么?莲岂不在意地笑了笑:“乖,七叔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七叔你就是这个样子,总是自以为是地替我张罗一切,从来都没问过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莲岂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缓缓收了回来。他将药碗放到床边的小几上,淡淡地看向她,唇瓣微微勾起,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那我现在问你你想要什么的话,还来得及么?”

    何翩翩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垂下头,摆弄着手指慢慢道:“其实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们看成是一起的,你从未想过和我走完人生。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分开的好。可是我也很犹豫,因为我是喜欢你的……可是我觉得我受了骗。”

    莲岂的笑意从她开口开始就逐渐变淡,到了最后已经完全消失,他遏制着澎湃的心潮,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你说我们不合适?”

    “……是。”

    “你说你要和我分开?”

    “……”

    “翩翩。”莲岂忽然抬眸盯住了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手搭在她肩上,轻声道,“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合适,就因为花灯会的事?”

    何翩翩别开头不看他:“……那只是其一。”

    “你还有其二其三?”莲岂摆正她的脸。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每次我问你事情你都拿别的话题来搪塞我,从来没打算告诉我事实。你的计划里没有我,甚至连你的未来都没有我,我只是你闲暇时拿来消遣的玩具。”

    莲岂缓缓将手收回来,轻轻抚着腕上的木佛珠,垂眸道:“这就是你这些天来闭门不出研究出来的结果么?”

    何翩翩不语,算是默认。

    莲岂忽然站了起来,他转头望着窗外,微凉的风拂过面颊,使他冷静了许多。他抬步移到床边将窗户轻轻掩住,半侧回头望了她一眼,淡淡道:“翩翩,不告诉你是怕你惹祸上身,是觉得没必要让你一起操心。你说得对,我的计划里的确没有你,但你却是我计划的最终目的。”

    何翩翩诧异地抬起头,身形清减不少的她披着雪白的缎被,整个人竟有些弱不胜衣。

    “我原以为你心思单纯,不会想参与到这些阴谋诡计当中,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

    “你说得对,是我自负,自以为弄懂了你,其实不过尔尔。”莲岂说着说着倏地笑了起来,俊雅容颜面对向她,漫声问,“可是你呢翩翩,我没告诉你是我的错,但我至少在试着了解你,可你却不懂我,甚至从未想过懂我。我的生辰,你知道吗?”

    莲岂的生辰……何翩翩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她……不知道。

    莲岂见她张口无话,轻轻一笑:“或许你从来都不知道吧,是啊,没放在心上又怎么会知道。”

    说完这句话,莲岂几步推门而出,雪白的衣袂被带起的风扬了起来,腰间环佩翠音叮咚:“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和你一起用膳,我在书房等你,你若还不想来,便罢了。”

    第36章

    爱到失去自我,只会被别人踩在脚下。莲岂和何翩翩都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但他们又都希望能找到真正懂得自己欣赏自己的人,所以他们都在尝试着成为这段感情的主导者。

    很明显,何翩翩在这场较量中处于弱势,所以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听完莲岂那番话后,她都不得不到书房去为他过生辰,否则于理不合,于心不忍。

    但当她眼看着就要到书房门口时,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鼻息间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臭味,这个味道……

    睁开眼,何翩翩不意外地看到了自己身处轩王府。

    “王爷,您就不能换个别的方式请我来么?”她皮笑肉不笑地从床上爬起来。

    “莲公公对本王敌意颇深,东厂又戒备森严,本王不能自己进去,只能派个高手将你请回来。”洛承轩体贴地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潮手巾。

    何翩翩擦了擦脸,看了一眼天色:“今天没空陪你扯,我得赶紧回去。”

    洛承轩一只手搭在她面前:“你当轩王府是客栈么?可以随便出入?”

    “……你想怎么样?”

    “良辰美景,佳肴美酒,翩翩为何急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