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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小姐,怎么了?”青瓷看着自家小姐的神情有些变化莫测。

    “这江方可是伍青青的舅舅,虽然伍家同摄政王府基本上可以说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是这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种结盟能给伍家带来更大的利益,否则,伍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给安月恒卖命?”沐寂北开口解释道。

    青瓷顺着沐寂北的思路想下去,接道:“可是江方又必须要听从安月恒的命令,向皇帝进言,但是他又不希望安月恒真的会娶到沐建宁,所以编出来的理由一定漏洞百出,不合逻辑,让皇帝起疑。”

    “嗯,江方越是用阻止的这种态度,皇帝便越是会相信这安月恒是真的要娶沐建宁,也就会间接觉得沐建宁才是真正得丞相钟爱的女儿。”沐寂北解释道。

    不仅如此,这江方回去之后,必然能查出沐正德同安月恒见过面,也就更加相信了沐建宁真的可能会成为摄政王府的侧妃,有一个背景强大的侧妃,这对伍青青的影响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所以江方调查之后,伍家会不断的给皇帝送礼,嘴上一面说着请皇帝为沐建宁和安月恒赐婚,一面隐晦的表达不想让沐建宁入主摄政王府的意思。

    这正巧又合了皇帝的心思,两家原本是敌对的关系,却因为利益将短暂的站在一条战线。

    青瓷想明白之后,不由得撇撇嘴,不悦的道:“那安月恒有着伍家帮他送礼讨好皇帝,他岂不是什么损失也没有?这将伍家和皇帝都绕了进去,结果还是皇帝得了便宜。”

    沐寂北笑了笑,掐了掐青瓷渐好的脸,只觉得白皙滑腻,好看极了。

    “你再想想,最后这好处都落到了谁的手里?”沐寂北对着青瓷开口,心中却想着这琼浆露还真是个好东西,自从青瓷用过以后,她相信,若不是长时间接触的人,一定都认不出她来。

    曾经在安月恒手下做杀手,又执行各种任务,简直快成了十项全能,一个女孩子,成天在外面饱经风吹日晒,又是在刀光剑影中过活,那皮肤能好就怪了,不仅有些黑还很粗糙。

    可是看看现在,简直就是水灵灵的,倒像是哪家的小姐,沐寂北看的开心。

    “啊!最大的得利者是丞相府!”青瓷突然想明白了。

    没等沐寂北开口,自己又主动道:“如果皇帝真的决定了让沐建宁进宫,而把小姐送回去,那么沐正德肯定会故作姿态不同意,皇帝只能下放一些权力给沐正德作为好处,再同时施压,逼得沐正德不得不同意。”

    沐寂北挑挑眉,赞赏的点了点,看的青瓷竟然微微红了脸,自己是不是太激动了。

    沐寂北想,许是因为青瓷的脸日益渐好,她的心情不知不觉中才变得轻快了吧。

    这兜了几个圈子,安月恒多少要得些伍家的埋怨,伍家也为了讨好皇帝损失不少,皇帝则是换取了一颗自己安插的棋子进宫,将得到的好处又要再吐出来,装进沐正德的腰包。

    “小姐,我始终有个问题不明白。”青瓷变得越发的好学。

    “什么?”沐寂北笑的温柔。

    “沐正德疼爱哪个女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皇帝何苦这么在乎,若是沐正德把所有人都是当做棋子怎么办?”

    沐寂北解释道“这氏族大家的女儿有几个不是用来做棋子的?可是为什么依旧无数世家疯抢?就是因为这些个女儿代表着背后家族的权力,越是被家族中所看重的女子便会得到这个家族越大的支持,像是伍青青,那更是伍家从小精心栽培出来的,你说哪个世家公子不会想要娶到这种女子?”

    青瓷这次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所以皇帝才拼命的挑挑拣拣,只为了争夺更大的一点权力。”

    “嗯,若是寻常帝王,倒是也不必这般,只是现今皇帝手中的权力实在是不能自己,处处受到制衡,才会对这件事这么重视。”沐寂北点点头。

    沐寂北站起身,看向窗外被寒风吹的摇曳的枝桠,想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出宫了,相信皇帝一定对沐建宁喜爱的紧。

    另一面,沐正德被皇帝传唤到了御书房。

    “沐爱卿来了,王公公,賜座。”皇帝的态度十分和善。

    “多谢陛下,只是不知陛下今日召微臣来所谓何事。”沐正德佯装不知,其实心中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

    “啊,这是乌江运河的开凿权限以及水利工程,江方今日才将这交上来,朕想着这件事需要交给一个朕信任的人办才行,朕思来想去,也只有丞相大人才能担此重任。”皇帝先是砸下一颗大红枣。

    沐正德双眼微眯,看不出心中所想:“多谢皇上厚爱,但是微臣觉得并不能胜任。”

    皇帝也知道沐正德的性子,知道他若是不说出条件,沐正德便不会接受,于是做出为难的样子,开口道:“沐爱卿,你是有所不知,朕前些时日瞧见你们丞相府三小姐的画像,不由觉得格外投缘,觉得她像极了当年朕的母亲。”

    沐正德眼角抽搐,皇帝的生母是当年的慧妃,为人温和,待皇帝极好,但是有些胆小懦弱,最后惨死在宫斗中,只是不知道北北是怎么瞧出这沐建宁还真的同皇帝的母亲有两分想象,竟然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沐正德想到当初沐寂北接到进宫选秀的圣旨之后,便暗中让自己将沐建宁从庄子上接了回来,养在宅院,多加调教,不由得觉得北北这个丫头一定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只是有一点沐正德还没有摸清,北北对安月恒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只有这次利用他帮着自己脱身,还是说日后真的要扶持他登上帝位!想到此处,沐正德不由得再次眯起了眼睛。

    皇帝在沐正德来之前,已经弄到了沐建宁的画像,而经过沐正德之前的安排,那画像早已经被做成了同慧妃极为相似的模样,不仅让皇帝于情于理都要把这个沐三小姐弄进宫来。

    “胡闹!她一个没长开的小毛孩子哪里能比得上惠妃娘娘一分一毫,陛下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倒是北北那孩子,生的貌美,又富有朝气,才是最适合陛下的人选!”沐正德说的义正言辞,隐隐有些气愤,不由得让皇帝更是认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五小姐虽然也是美貌,但是对朕来说,更像是朕的小女儿,怎么能做朕的妃子呢?沐爱卿放心,若是让沐三小姐进宫,朕许其嫔位,必定对她爱护有加。”皇帝承诺着。

    “但是…。”沐正德刚要说些什么,皇帝却再次打断。

    “沐爱卿先别急着开口,如今朝中有不少职位空缺,朕还需要沐爱卿帮着朕物色一些人选,不知沐爱卿意下如何?”皇帝又许下了很大的利益,看来是真的极为需要沐正德这个盟友,否则,在这西罗他的处境将越发艰难。

    沐正德皱着眉没有做声,似乎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心里却有些震惊,皇帝竟然会许给自己这么多的筹码,实在是出乎意料,不过总算是明白了当初为何北北会要求把沐建宁按照慧妃的模样打扮,想来对于这位孤立无援的皇帝来说,慧妃娘娘当初真的是给了他很多温暖。

    如今伍伊人被困起来,宫中其她的几位妃嫔相互制衡,正是沐建宁打入宫中的最佳时期。

    “怎么?难道沐爱卿如此不给朕面子?”皇帝换了语气,似乎在说,这天下都是我的,我好言好语同你商量你若是不肯,一道圣旨下去,你还能抗旨不遵?

    沐正德有些为难的开口:“既然如此,微臣只能从命,不过建宁这孩子被我娇惯坏了,还请陛下多多包容。”

    皇帝见着事成,以为自己计划得逞,脸上有了笑容,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设计的傻子!

    “沐爱卿放心吧,既然马上就要殿选了,那么今日就让五小姐先回去吧,让三小姐赶快搬进来,以免日后有什么不适?”皇帝似乎有些心急。

    其实他瞧见那画像真的是惊了一番,那沐建宁真的同他的生母有着几分相似,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当初慧妃是为了保护他才死,所以他对母亲有着格外的好感,虽然皇权更迭,现在他身不由己,但是对于同自己母亲有关的事,他通常一反常态的强硬!

    而且,他对那沐五小姐真的是没什么感情,他素来喜欢丰满妖娆的女子,可那沐五小姐实在是温软的像个孩子,让他提不起什么兴趣。

    “这。是否有些太过匆忙了…”沐正德得了便宜还卖乖,脸色并不好看。

    “不会匆忙,若是再拖下去,这殿选都要开始了。”皇帝态度强硬。

    “微臣遵命,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不知可否明早再让建宁搬进宫来。”沐正德叹息着开口,没有提及沐寂北的事,心中却在狂喜,北北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一步,走的好险,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从北北进宫开始,丞相府收获颇丰。

    其实北北今日就出宫才是最好,若是真的等到殿选落选而被踢了出去,难免会让人觉得多少有些被皇帝挑剩的意味,就算别人不在意,沐正德自己心中也不会舒坦。

    “如此也好。”

    沐正德向皇帝告退,手中拿着乌江运河等的文书,转身走了出去,却留给了皇帝一个苍白心酸的背影,不由得让皇帝觉得自己真是押对了!

    出了皇宫,沐正德健步如飞,上了马车立刻就吩咐道:“快点的,通知管家,把五小姐的住处再收拾一遍,直接带我去南宫门。”

    这边事情刚一成,沐寂北那便收到了太监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帝准沐寂北先行归家。

    “看来事情很顺利。”沐寂北看了看已经不早的天色,没想到这么就是一天。

    “可是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沐建宁和慧妃有些相像的?”青瓷总是有很多不解,她觉得小姐真是太厉害了,若不是前世遇到了安月恒,不知会让多少男子扼腕。

    “你记不记得皇帝当初处置韩家的时候,安月恒曾命我们前去调查?”

    青瓷点头:“那个时候,我在韩家看见过慧妃年轻时候的画像。”

    韩家便也是皇帝的母家,不是个什么大族,但是也因为现在的皇帝渐渐坐大,皇帝因着自己母亲的关系,可以说是有什么好处都不会忘了韩家,但是也因此,树大招风,韩家已经成了安月恒的眼中钉。

    于是,安月恒设计,先是解决了韩家的男丁,之后沐寂北带着不少杀手杀入韩家,解决那些老弱妇孺。

    她还记得,当时她是有多难过,看着那血流成河,她颤抖着问安月恒:“我的手是不是再也不能洗干净了?那些孩子,为什么也要杀掉?”

    安月恒当时眼神复杂,似乎还带着心疼,将她揽入怀中,告诉她:“即便是孩子也会有长大的一天,等到他长大了,我们就都老了,难道你要看着年轻力壮的他们来杀我么?”

    沐寂北依旧颤抖,没有做声,安月恒却是继续开口道:“不要自责,你性子直率,敢作敢为,老天是不会责怪勇于追寻真爱的人的。”

    直到现在,沐寂北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在他的怀抱中,她依然感觉不到温暖,那是因为他从头到脚都只是在利用她,以爱之名,让她背负起无数条人命,甚至一度的让她以为,爱情只能如此。

    安月恒的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彻彻底底的冷血动物,不然,为什么十多年的守护却只得到满心的悔恨!他总是以为,她身手好,运气好,头脑好,才会完成那么多旁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不知道,她是要有多少次的死里逃生才能活了下来。

    “小姐,小姐!”青瓷看发呆的沐寂北,拍了拍她的肩头。

    沐寂北回过神来,伸出自己的双手,仔细看了看,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是呢,永远都洗不干净了,既然已经脏了,那就再脏一些吧。

    “走吧,我们该去看看沐建宁了。”沐寂北对着青瓷开口,目光坚毅。

    出了宫门,沐寂北便看见那里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是丞相府的标志,不过只是车夫主动迎了上来,车上并没有人下来。

    “五小姐,您快些上车吧,奴才等了好久了。”那车夫接过青瓷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沐寂北一只黑色的斗笠,沐寂北也并未戴上。

    沐寂北点点头,掀起车帘便坐了进去,结果瞧见沐正德正欣喜的坐在那里。

    “北北,你可算从宫里出来了。”沐正德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沐寂北挑了挑眉,沐正德对自己确实很好,先不管他是否有什么目的,但是至少现在自己能迅速接近权力中心,完全仰仗于这个父亲的纵容。

    “嗯,出来了。”沐寂北也笑了起来。

    “直接去东桥路吧,明日建宁就要进宫了。”沐正德询问着沐寂北的意见。

    “嗯,总是要去的。”沐寂北温柔开口。

    父女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气氛十分融洽,沐正德慈爱的目光总是落在沐寂北身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怨念,沐寂北也只是温柔的回以笑容。

    马车一路驶过,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了东桥路,停在了一座小门前面。

    沐正德解释道,“前门有皇帝的人监视,这后门虽然杂乱,却可以避开耳目。”

    沐寂北戴上黑色的斗笠,同沐正德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青瓷也紧紧跟在身后。

    出了门之后,发现进到一处院子,院子布置的十分雅致,虽然不大,却是亭台楼阁,山水画廊应有尽有,很是适合女子居住,清幽淡雅,被白雪覆盖着,更显得精致,不难看出这里的独具匠心。

    沐正德引着沐寂北从迂回的回廊走了进去,绕了几圈,又转过下路,才停在了一扇门前,推开门,沐寂北先走了进去。

    屋内的女子抬眸看向这个戴着黑色斗笠的人。

    可沐寂北却是先打量起了房间来,屋子很大,左右都连通着,右面放有精致的古琴,墙角处摆了两盆富贵竹,中间是一架山水鱼虫的六扇屏风,倒是有几分悠然之感。

    左面是间书房,书桌上摆着不少的书籍和文房四宝,而桌前正坐着一名女子,身段妖娆,性感丰满,之前似乎在听着面前嬷嬷打扮的人讲解着什么,只是如今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沐寂北。

    “老爷。”那嬷嬷一瞧见沐正德便停了下来,对着沐正德躬身问好。

    “安嬷嬷辛苦了,今日就先到这吧。”沐寂北对着那嬷嬷开口道。

    那嬷嬷似乎有些惊讶沐寂北竟然知道她,却不知其实就是沐寂北让沐正德请她来的。

    这安嬷嬷曾经是在宫中退下来的,为人低调,做事最有一套,更是见惯了宫里的腌臜事情,让她来教导沐建宁最是合适不过。

    安嬷嬷出去后,沐寂北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那张绝美的容颜。

    沐建宁站起身来,愣了半天,看向沐寂北的眼神复杂,说不清是都是什么。

    沐寂北挑了挑眉,打量起沐建宁,一身抹胸的藕荷色长裙,上面缀满了珍珠翡翠,晶亮晶亮的,皮肤白皙,丰满圆润,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妩媚妖娆,看样子,沐正德把她养的不错。

    “三姐姐,好久不见。”沐寂北率先开口,沐正德却坐到了一边,没有说话。

    “是啊,好久不见。”沐建宁笑的有些许尴尬和苦涩。

    自从被发配到庄子,她可以说是尝遍了这世间的辛酸苦辣,在庄子呆了半个月,她险些就去了一条命,那里的丫鬟婆子个个都粗壮的狠,拿捏起她来,比捏死蚂蚁还不费力气。

    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可是也不知为什么,拖着病着的身子,饱受明里暗里的欺负,甚至连口饭都吃不上,她却还是活着。

    直到后来,沐正德来找她,说是有个机会,可以离开这里,给她最好的生活,不知她是否愿意,她本是欣喜,可当知道了这个所谓的机会就是给沐寂北做棋子!

    她不由得觉得悲哀,为什么明明同样是女儿,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待她却如此残忍?她更悲哀命运,觉得自己经受这么多折磨都没有死掉,就是为了给沐寂北做棋子!所以她愤怒,可是她又无奈!

    她还能记得,沐正德神色严肃的告诉她,:“虽然我不认为你有本事毁了这一局棋,但若你是只无用的棋子,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