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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张氏插嘴道:“听说你送你六妹的是两只步摇,还是宫里的东西。”

    初雨接着他母亲的话,冷笑着对初晨道:“七妹妹费心了,送我这两只木钗,连个花儿都没雕刻,这在市面上可难找呀。”

    初雨的言外之意太明显不过:你凭什么只送我两只木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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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晨闻言,弯起嘴角,满脸笑意的对初雨道:“四姐真聪明,也识货,这两只木钗在市面上确实很难找,属于稀有品。”

    初雨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想嘲讽一下初晨。岂料这丫头竟然明着胆子和她抬杠!初雨气得胸脯一上一下,抖着手指着初晨,大口大口的呼吸。

    初露紧张的扶着初雨,抚摸她后背帮她顺气。

    初雨火气大的瞪一眼初露,埋怨她不替自己说话。

    初露为难的低下头,余光偷偷打量初晨。她衣着繁丽雍容,正抬手抚头上的青丝,随后突然抬手冲她一笑,沉鱼落雁。

    初露被惊呆了,自觉地向后退,深深的低下头,也不敢去管初雨了。谁曾想,当初任由她欺负的懦弱七妹,有这么风光的一天?

    初露安慰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她绝不能再犯低级错误,纵然是初雨威胁她也不行。两方全都是郡王妃,她得罪不起。不管她帮了哪一个得罪哪一个,都没好果子吃。她现在地位不稳,最应该老老实实地躲在战争外。

    张氏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接连不断的咳嗽令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初雨心疼的大叫一声“母亲”,狠狠地推开屏风,扑倒在张氏身边。

    屏风被折起,楠芹和玉瓶二人上前,将屏风再次打开,阻隔张氏和初晨面对面。

    初雨被这一幕惊呆了,张氏看见她们狂妄的举动气得又咳嗽起来。初雨慌忙拍张氏的后背,初露端着水送过来。

    初雨看见初露,便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初露,让丫鬟重新端水给张氏。张氏咳了半晌,嗓子火热的发干到不行了,才有水润喉,喝点水之后,嗓子渐渐地觉着好些了。

    初雨见张氏稍微好些了,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初晨身上。她生气的饶过屏风,立在初晨面前,掐着腰厉声问她:“你到底什么意思?”

    初晨一直平静的坐着,无聊的揪着自己的手帕,即便初雨来到她面前,她也没抬头。

    初晨用无辜的语气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初晨傲慢的语气,以及怠慢的态度,令初雨忍无可忍。她顺手夺去丫鬟手里的盒子,丢在地上,两只木钗随之散落在地,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你的礼物,我不稀罕,拿回去。你若真穷的送不起东西,就不必送了!”

    初雨高声撒火之后,心里头舒服多了。火气这种东西,真不能忍。她自当自己教养好,不该大声和别人说话,偏偏有下三滥的耍她。对付无赖就应该用无赖的办法!

    初雨撒过火之后,屋子里静悄悄的。众人估摸都被她吓怕了!

    初雨得意的拍拍手,亲自推开屏风,初晨她不配有这种待遇!

    推开屏风的刹那,初雨看见张氏的笑颜,她得意的报以回笑。谁知瞬间张氏的脸色白了起来,抖着唇对她说什么,初雨听不清,想凑近了听,这时候听见伺候张氏的丫鬟红鲤惊叫一声。

    “奴,奴婢给郡王爷请安!”红鲤一声之后,屋子里其余三四个丫鬟陆陆续续出声,说同一句话。

    郡王爷?

    初雨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地回过头去,果然在门口处见到了怀璧的身影,还有父亲周岚,大哥周远,以及八弟周遨。后三者都板着黑脸,阴测测的看着她。

    这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最前头的那人。他正眯着眼,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那笑虽美,却瞧得令人脊背发凉,惊得人的心突突的乱跳。

    他们什么时候到的?

    初雨在心里快速估计这个问题,得到的结果必然是悲惨的。其实不用去想,但看周岚等人的脸色,就该知道被他们撞见了她最出丑的一幕。

    “老爷,”张氏使了大力,悲惨兮兮的叫了一声周岚,以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求求你们,看在她是个病者的份上,还是不要计较刚才那桩事儿了。

    周岚和周远磨破了嘴皮子才劝动怀璧来探望张氏,为的就是给张氏长脸,却没想到一进门看见这样一幕。周岚心里正在恨初雨闹事儿,突然听见媳妇叫他,断了思绪,赶紧凑到张氏身边嘘寒问暖。

    初晨没想到怀璧会来,这对她来说真是一个大惊喜。

    初晨起身,垂目,没有任何表情的走到怀璧的面前。

    周遨生气,两只拳头狠狠的握紧,怒瞪初雨道:“四姐,你什么意思?”

    怀璧紧紧地牵住初晨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伴随着周遨的询问,凌厉的寒光射向初雨。

    初雨脸色煞白,看眼地上的木钗,不说话。

    竟媳妇的一声喊,周岚的冷静了不少。初雨的性子一直都是温柔大方,周岚忽然觉得初雨突然说出那些话,定然是有什么苦衷。不好!现在的情形对初雨太不利了!他必须及时地挽救场面,为初雨正名才行。

    周岚正想着,及时地发现初雨视线落在的地方,弯身捡起地上的两只木钗。

    地上还有一只檀木匣,周远去拾起来。周远仔细看这只匣子,又看了一眼初晨,道:“我见过这只做工精致的檀木匣,之前七妹送给四美的贺礼,就是用它装的,可是这样?”周远又看向初晨。

    张氏赶紧插话道:“就是它,老爷手里的两只木钗正是盒子里的东西。”

    “什么,就这两只木钗?”

    周岚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这两只普通不能在普通的小木棍,这东西别说插在头上,就是扔他家厨房烧火都不够格。

    周远对这两只木钗也有些不满。难不得她四妹妹突然那般发火,这事儿摊在谁身上不火大?七妹是什么意思,拿两根破木棍来糊弄他们大房么?

    周远有底气了,可以名正言顺的反驳周遨的质问。碍于郡王爷的面子,他采用极其和气的语气回答:“这事儿该先问问七妹才是。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四妹素来是个通情达理大方从容的人,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别人那样的。”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娘子无礼取闹了?刚才咱们进门,四个人,八只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可以撒谎,可你们看到的事实还是事实。”怀璧冷冷的看着周远,冷笑道:“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里外分得清。”

    周远赶紧解释道:“不不不,郡王爷,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完全没有说七妹的意思。我是说这里头可能有误会,咱们摊开了解释一下就好。都是自家人,这事儿闹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白白笑话?”

    怀璧冷哼一声,没搭理周远。

    周遨看见那两只木钗,瞎琢磨起来,他悄悄地问初晨送拿东西是什么意思,初晨对他眨了眨眼,没说话。周遨心里更犯嘀咕了。

    周岚怕场面不可收拾,对初露厉声一吼,叫她来讲事情的经过。

    初露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现在就晕倒,奈何她清醒得很。在接受众人各色目光洗礼之后,初露颤颤巍巍的解释道:“我,我……”说了半天,全是我。

    周岚骂她不争气,就叫来红鲤解释。红鲤不敢,周岚训她道:“你怕什么,只管将过程一字不落的说出来,要原话,你说的实话,自然没人怪你。”

    红鲤无法,只好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出,不敢加油添醋,更不敢像着谁儿,不过在语气里,到底还是偏向大房一些。这也无可厚非,她毕竟是大房的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两只木棍,啊,不,是木钗。”周岚故意口误,讽刺的看眼初晨。她一个郡王妃,出手送自己姐姐的贺礼就是俩木棍,这事儿传出去不止给她丢脸,还给秦王府丢脸。

    自作孽不可活!

    周岚拍拍张氏,用眼神儿安慰她不必担忧。张氏得了丈夫的抚慰,安心的笑了,摆手招呼初雨到她身边,握着初雨的手,小声对她说:“别害怕,有你父亲、大哥为你做主呢。”

    初雨听见这话,鼻子一酸,哭出来。刚才她真的要吓死了,那个怀璧郡王一直用恶毒的眼神儿剜她,让人不寒而栗。

    初雨这一哭,让周岚觉着女儿更委屈了。他叹口气,决定给怀璧一个面子,毕竟人家是郡王,将来或有用到的地方,做人不能太绝了。

    周岚忍让道:“都是一家人,这事儿就算过去吧,权当做没发生。”

    初晨闻言,反握住怀璧的手。

    怀璧对周岚嗤笑道:“可别,说的像我们家初晨犯了什么错似得。只听你们家丫鬟一面之词,好么?”

    我们,你们。

    怀璧的话里分的清清楚楚,态度在明显不过。别想着提什么一家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家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周岚听怀璧说话态度强硬,知道这位郡王爷又开始耍乖张的性子。他可没理由再让他,让自家姑娘吃亏。

    周岚冷着眼问初晨:“你倒说说,你送这两个东西是什么目的?”

    初晨冷笑道:“我早想和四姐解释的,后来听她说这东西市面难求,我以为她懂了。谁知道原来她不懂,这会儿才明白,原来那话是用来讽刺我的?

    这两只钗是用法华寺供奉奉子观音的百年沉木做的。木在观音前受了百年香火,万人跪拜祈福,已有了灵性的。传说这木打成首饰戴在新婚妇人身上,不出百日,必怀贵子。

    我因想着四姐将来嫁入庄王府做世子妃,金银珠宝什么都不缺,便想着送点花心思的好物件。谁知——”

    后来的话初晨不说了,由着他们想去,不说比说更容易让他们浮想联翩。

    “娘子好心思,只可惜被人糟蹋了。”怀璧扬眉,轻笑道:“以后还是送些俗物吧,你容易办,他们也认。”

    怀璧这话就是讽刺大房的人钻进钱眼里,看什么都只拿钱来衡量。亏周岚还是个二品大员,这种丑事儿传到朝堂之上,有得玩了。

    周岚听初晨的解释已经吓得冒汗,再听怀璧的话,吓得腿软,差点坐在地上,幸好有大儿子周远在一边扶着他。

    周岚抬眼,向大儿子求救。

    周远硬着头皮上前,鞠躬作揖道:“郡王、郡王妃,此事确是四妹妹误会在先,我带她向二位赔不是。我母亲大病,四妹妹今日一直熬夜侍奉母亲汤药,脾气免不得略微燥了些。今日是你二位归宁的好日子,切莫被这等事情搅了兴致,还望妹妹、妹夫体谅则个。”

    怀璧不说话,他听初晨的意思。

    周遨不满:“就这么算了?如果四哥在,绝不会让你们这么欺负七妹的,所以我也不会由着你们欺负。”

    周遨愤愤不平,他才不管什么病不病的,他们大房欺负三房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能再忍了!

    “八弟,别闹了。”周远皱眉道。

    周遨怒气冲天,“我怎么闹了,怎么闹了?”

    周遨喊完话,见周远无奈地对他笑,搞得真像他闹似得,明明他们这边有理的。周遨急了,恨自己嘴笨。如果四哥在这,不用他吼,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摆平了。这国子监也坑人,一月只需四哥请假一次,参加的七妹大婚,七妹归宁这天他就不能回来。

    初晨笑着劝周遨:“八哥,我没事儿,你别生气了,伤了身子不划算。”初晨转而看向周远,道:“普通百姓尚知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大哥亲眼见了,四姐刚才对我的态度,我要个道歉不过分吧?”

    周远迟疑了下,转身看向初雨,初雨正狠狠地咬着唇,眼睛哭得红肿。周远心有不舍,但为了平息事情,必须得让四妹低声下气一次。

    初雨听了周远和周岚的劝说,憎恨的往初晨这头看。起身,屈了屈腿,向初晨道歉:“七妹妹,对不起。”

    初晨待初雨抬首之时,对她弯起嘴角,眨眼。

    普通的两只木钗对初雨的刺激不算大,这生子的木钗才最刺激。初雨明明知道她自己不能生子,却还是要假装领情,为这两只根本不可能灵验的木钗向初晨赔罪。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别说给初晨道歉,给长辈们她也从来没这样配过不是。

    初雨不服气的看向初晨,感受到初晨的得意和挑衅,气得咬破了唇,腥咸的鲜血灌入她的口里,令她立时又想作呕冲动。但是现在的场合,根本不能允许她做呕吐的动作,只好忍着,中午筵席吃过的饭菜到了嗓子眼,似乎有种酸臭的味道,初雨硬生生的给咽下去了。

    初雨背对着众人,她的痛苦,只有躺在床上的张氏一清二楚。张氏早被气得说不出话,又见女儿受辱,心里一急,怒火攻心,喷出一口血来,立时翻白眼晕了过去。红鲤见状大叫,周岚和周远也慌了,丫鬟们忙作一团。

    初晨、怀璧和周遨三人则退了出来,往三房走。之后老太太三番四次的派人到三房请怀璧过去,都被怀璧拒绝了。日落之前,怀璧、初晨二人直接从三房起身回府。

    次日,初晨便要跟着怀璧去京郊的帝师园拜见传说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傅夏弼。

    帝师园占地百亩,以花草水榭顽石居多,房屋楼舍仅有四五座。而夏弼则住在最偏僻的一角,名叫忘忧苑。

    夫妇二人去的时候,夏弼正在练字。伺候他的小书童不敢扰了老爷子的清幽,请初晨和怀璧在外间等。小童上茶之时,眼珠子时不时地往初晨身上看。等他看够了,方离去。

    不一会儿,小童跑来传话,请怀璧进去见夏弼。

    初晨被独自留在原来的屋子里,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时至中午,仍不见人出来。

    陪同初晨来的楠芹有些急了,问初晨:“主子,要不我去问问?”

    “不必。”初晨将喝干的茶碗倒扣,将里面的茶叶弄到桌面上,一片一片的展开,摆弄玩。

    楠芹见状,头冒冷汗:“主子,您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