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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节

      皇帝从自己屁股底下把季衡那根发带拿了出来,然后给季衡束头发,嘴里却很是委屈,“没有见别的帝王如朕一般过得清苦的,朕从没有过过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倒是被你说成了只知床笫之欢的昏君了。”

    季衡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你去试试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不就成了。”

    皇帝赶紧讨好地笑,又在季衡的耳朵上亲了亲,“那还不得被你嫌弃死,再说,你可受不住朕那般折腾。”

    季衡被他说得脸红,到底也没有再说别的,以免被皇帝一个劲粘着,只好下了榻站起身来将衣裳整理好,说道,“这几日麒儿怎么样?”

    说起儿子,皇帝就一个劲地装可怜,把杨麒儿说成了一个没有季衡就吃饭饭不香,喝水塞牙缝,玩乐无人陪,睡觉睡不好,总是往殿门口跑去苦等的留守儿童了,还强调道,“他总是走到麒麟殿大殿门口去张望,能够在那里站老半天,乳母抱他他也不动,问他在做什么,他就唤阿父,晚上睡觉也总是要先坐在床上发呆,看实在等不到你了,他才愿意趴下去睡觉。”

    季衡也不知道皇帝这话里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在他所想,孩子能有什么记忆力呢,自己只要稍稍狠点心离开一阵,他也就把自己忘记了。

    虽然这般想,季衡心里还是十分难受,也并不接皇帝的话。

    他总算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了,又看向皇帝道,“皇上,您也收拾收拾吧。”

    皇帝穿着常服长袍,蓝色刻丝团龙圆领袍,自然已经有些皱了,季衡还是爱面子,怕人看出皇帝和自己的荒唐,赶紧为他将长袍抚平一些,这时候,皇帝又伸手将季衡搂住了,低声道,“夫妻之间不能种下隔阂,朕也不想和你之间有芥蒂,君卿,咱们就算揭过了许七的事情,在别的事情上补偿许家,好吗?”

    季衡虽然心里难过,但是这件事,还能怎么办?

    季衡叹道,“皇上能够记得许达川立过功,也是对许家的恩德了。”

    皇帝赶紧说,“朕会记得的。”

    说到这里,皇帝便得寸进尺指着一边林襄的骨灰坛子和牌位说道,“君卿,林家的长女已经过世了吗,你为何要和她成婚。你之前在朕跟前也提也没提。”

    季衡刚才被皇帝一通折腾得脑子发昏,此时被皇帝一提醒才醒悟过来林襄的骨灰坛和牌位就在房间的另一边,他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他甚至多看了皇帝一眼,心想自己刚才怎么就能够任由他施为,若是林襄真有在天之灵,这般看到两人之前那样胡作非为,不知道该会如何想。

    皇帝自然看到了季衡神色的变化,但他面上却是丝毫不变的,方才那般将季衡搂在怀里折腾,在他心里,何尝没有要让这个莫名其妙成了季衡先室的女人看看的意思,若是她真的有灵,看到季衡在他怀里□,和他恩爱缠绵,即使做了鬼,也该识趣地退婚不要纠缠季衡了。

    皇帝拿季衡没办法,但是一个死鬼女人,他还是不会怕了的。

    季衡心里懊恼欲死,于是不再愿意让皇帝搂着,自己坐到了榻的另一边去,又收拾了被皇帝随便放下的碗,才坐得距离皇帝远远的,即使他伸手也够不到的地方,嘴里则解释道,“从温州到绍兴时,路上遇到王启残部拦截,林襄当时随我一同回京,因护我而死了。”

    皇帝知道季衡在从温州到绍兴的路上遇到过贼寇,因贼寇凶猛,人数众多,季衡没有要军队护持,只带着两百多人的亲卫,是以遇险,亲卫死了多人,而且仆人也死了多人,连四大死士都死了两个,皇帝听付扬的汇报时,当时是十分震惊的,不过付扬只是说了死的人数,并没有特别提季衡身边这个为他而死的女子,主要是怕皇帝吃醋,故而就含糊其辞了,此时听季衡这般说,才知道这个林家长女竟然和季衡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皇帝的触觉神经是十分敏锐的,很快就问,“林家的长女不是在庙中清修吗,为何会随你从温州回京。”

    季衡只好老实交代,“她没在庙中清修,那只是她家人给的理由。她乃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知道倭寇海贼劫走的女子回家后多不被相邻接受,就想帮她们度过难关,在嵛山岛之战时,她还女扮男装前往过战场,之后随在我的身边做护卫,其武功和聪明才智都是一流,可堪大用,我便留了她。之后返京,自然便让她同我一起了。”

    皇帝酸溜溜地说,“你们倒是在一起相处了很长时间。”

    季衡看着皇帝道,“的确如此,但是她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我也不是贪色之徒,你以为我们之间会如何。”

    皇帝更是酸了,“光明磊落的女子女扮男装到军营里去?朕倒是相信你不是贪色之徒,但是将一个女子留在身边做护卫,朕难道还不能起一点不满的心思吗。”

    季衡皱眉道,“那你待如何。林襄已经死了,我既然答应了要娶她,就定然不会食言。”

    皇帝道,“你知道朕不能拿你如何。朕在宫里日日想你,夜夜难眠,你却在外既有表哥,又有红颜。”

    季衡被气得站起了身来,眼睛都因恼怒而红了,“你什么意思。我没有拦着你宠幸后宫,我自己更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全是你胡思乱想,甚至让付扬对七郎出手。”

    皇帝刚才是气糊涂了才口不择言又把许七郎拉上了,这下他就赶紧冷静了下来,方才孙子都装了才把季衡劝回来,不要刚才都做了白工又倒回去了,皇帝于是赶紧做出苦情状,眼眶也赶紧逼红了,“朕说过只爱你一人,自然全是真心,朕说不会去宠幸后宫,便不会去,你这般说朕是什么意思,你不过是信不过朕吗。你要朕将心掏出来给你看才行是不是……”

    皇帝开始了情深深雨蒙蒙的哭诉衷肠模式,季衡最受不住谁来这一套,当下就一败涂地,皱眉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皇帝则已然成功将话题拉回两人谈情说爱的模式,把什么表哥,什么红颜都抛回模式外去。

    皇帝起身来拉住了季衡的手,又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搂进怀里,诉衷肠道,“君卿,咱们不说这些了,以后好好在一起就行。你要娶林家的这个长女,朕也不反对,反正她已经死了,朕却还是好好活着的,以后朕对你好就成了。”

    而且反正他是皇帝,以后无论如何会让季衡和自己合葬,就让这个林氏闺名襄的丫头一座孤零零的坟立着去吧。

    季衡长出了口气,吵架也是需要力气的活,再说之前被皇帝抱着折腾了那么一番,季衡也没有多少精力和皇帝持续性吵架,此时便软了身段,由着皇帝搂着了,嘴里的话却最严正不过,“那微臣多谢皇上您了。”

    皇帝侧头看了那骨灰坛和牌位一眼,则道,“什么时候下葬呢。”

    季衡轻轻推开皇帝,又去坐下了,盯着林襄的骨灰坛略微发怔,“总要成婚完,然后再送回兴化老家祖坟去葬下。”

    皇帝也去坐下了,还专门坐到对着林襄骨灰坛的地方去,在心里说,那可真不错,兴化够远的。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皇帝就又道,“朕回宫去后,就下旨解了季府的禁,只是要有劳岳丈在府中清闲些日子了。”

    季衡则道,“没想到三姐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她的生母之后吞金而亡了,父亲因此事大受打击,身体已然不好,致仕在家休养,也是不错。”

    季衡答完,才想到皇帝是叫他父亲岳丈,不由皱了一下眉,但是也没多说。

    皇帝便道,“朕并不是容不下阁老在朝中,只是,现在季氏一族太过风光,朕不得不让他致仕,朕想加封你太子少傅,且定你为太子师,如何?”

    季衡微皱了眉,“太子少傅,我毕竟是年少,如何当得。”

    皇帝道,“甘罗十二岁为宰相,周瑜十六岁为水师都督,你如何不能为太子少傅。”

    季衡却笑了一下,“治世和乱世自然不同。乱世能力强悍者上位,治世却必须是要讲礼法的,皇上,您不能总做出格的事。”

    皇帝道,“但朕想此事已经很久了。你灭掉王启,招抚徐铁虎之功,朝堂诸人皆知,区区太子少傅又算什么。”

    季衡只好不和他争执,转移话题说,“我想让您见一见杨钦治,皇上的意思呢。”

    皇帝道,“正好朕也想见见他,你不必担忧,朕知道如何安抚他。”

    268、第六十四章

    皇帝心满意足又念念不舍地从季衡的书房里出去了,没想到两人在房里又谈事情又谈情地磨蹭了两个时辰,外面许氏同季大人也在耳房里等了这么两个时辰。

    皇帝离开时,两人才得以来拜见皇帝,皇帝说了两句安抚的话,没多作停留便走了。

    又过几日,皇帝专程去见了一次杨钦治。

    杨钦治让季衡帮忙在京城找房子,房子还没有确定下来,季府就被牵连进贤妃谋害太子的事情中,以至于被□起来了,故而杨钦治的房子也只得暂时先放到了一边,他依然住在季衡的别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