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步走回到慕紫蓉身前的荀天弃先行一礼，然后站到其身后。
    这次，水灵儿是担忧偏多，却是欲言又止。
    身为师父的慕紫蓉倒没有那么多顾虑：“你先调息一下吧。”
    荀天弃一愣，回道：“好……还有，师父，弟子打算，下一轮弃权。”
    “随你。”慕紫蓉不介意这个，她关心的是其他，“稍后紫琴师姐也许会询问你先前用的是什么法子。”
    荀天弃抿着唇，台上的曹进和金通已经打了几个来回，他都没有用心观看。他静默半晌才道：“师父，刚刚那个是‘定身咒’，是弟子在发现泉水的地方找到的玉简所记载的。”
    顿了顿，荀天弃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个‘定身咒’有什么不对吗？”他发现慕紫蓉还有旁边的峰主、长老的态度似乎都有些古怪。
    明明他应该像之前一样直接向梁宫提出疑问，何况“定身咒”本身就是梁宫教他的，连来历也是梁宫编好让他说的。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打算先问清慕紫蓉他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也许这里面能够引起水云峰诸位长老关注的事，梁宫本人并不清楚。
    “你说那个是‘定身咒’？”慕紫蓉没有回头，说话方式转成传音入密，“你看过《寒冰咒法》，那么，你知道所谓的‘咒’有何分别吗？”
    荀天弃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醒觉慕紫蓉背对着他不一定能察觉到他的动作，就算可以也有些不礼貌，于是连忙道：“弟子不知。”
    他如今拥有的诸天传承还有云剑门《缥缈随心法》、《云澜清灵诀》都没提到“咒”，《寒冰咒法》因为只适用于女子，他没有留心，自然就不会为此进一步了解。
    而要说他最早接触到与慕紫蓉口中的“咒”有关的事物，应该是梁宫印在他身上的那个隐藏真正修为的咒印。他曾问过，对方说那是“藏匿咒”的一种变化，因为他的修为境界不足，学了也用不了，早早地打消了他想要学习的念头。至于为什么说是咒印，他那时并没生出“咒”其实有所区分的想法，也就没有深入探寻。
    “所谓的‘咒’其实是一种与天地法则产生联系并加以利用的术法。借天地威能为己用即为‘咒’，所有咒术都遵循一个最基本原则，那便是等价交换。就算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只要找到合适的咒术，用正确的方法，付出相应的代价，同样能够使用。远古时代，神临世间，几乎众生都懂得何如使用咒术。”慕紫蓉当场给她的小弟子来一次教学，“后来神祇不再显能，咒术的流传同样受到影响，如今除去一些古老的宗门世家，其他地方几乎没多少远古咒术传下。”
    “依据现在仅存的咒术，造化宫按照其使用方式的区别，将之划分为三大类。”
    “第一类被称作‘符咒’，这也是流传最广、修士使用最多最频繁的一类咒术。符，是记号、标志，更是文字。远古时代，符文亦被称为‘神文’，意为‘神祇所用的文字’。‘神与道同’，一尊神祇就是一则大道，祂们所用的文字自然能够沟通天地。
    如今流传下来的符文其实很多都不完整，又经由历代大能的增删、改动、补充，使之适用于当世，所以威力与古时候不同，有强有弱。也因此，符文有古今之分，古为最原始的符文，今为经过修改、后人自创的符文。
    阵法之中的‘符阵’分支，实际上就是符文的排列组合，让本来只代表一个字或者一个词的符文变成一句话乃至一篇文章。土云峰擅长阵法，你若有兴趣可以去寻你肖师伯一探究竟。”
    “第二类被称作‘言咒’。言，就是言语；言咒，即是用语言沟通天地。言咒最开始是只有‘侍神者’才有资格学习、使用的祝文、祷文。在神灵显世的远古，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其中有一批与常人不同的‘侍神者’，他们被统称为‘巫觋’，乃是族中能够直面神灵并与之交流的存在。他们主持祭祀，侍奉神灵，一般都是由族中智者、长老、首领担任。
    最初，言咒不是谁都能随意使用的，不过时过境迁，言咒自然已不再是从前那般。如今言咒有两大分支，一是‘古言咒’，一为‘今言咒’。前者就是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那批，并且使用古语念出。远的不说，只说是在我东域境内的宗门，那与我云剑门同列十大门派的苍叶派和瑶山宗都是有一整套古言咒传承的存在。后者有部分是古咒，只是译作今语使用，另一部分则是新增的。
    造化宫拥有最多的今言咒，甚至其中许多都是由他们造就的。”
    “第三类被称作‘印咒’，却是三类咒术中最罕见的一类。印咒之所以罕见，正是因为其难度最大。符咒是写字，只需要记下符文的字形、笔画顺序以及字义；言咒是说话，只需要记住那一段话，完整地背出即可；印咒则是结印，有手印、言印、心印之分，有的只需要其中一印，有的是两印，有的却是要求三者皆备。
    印咒与符咒、言咒关系紧密，言印与言咒近似，心印观想的‘印’有部分是符文。奇怪的是，古时候的印咒本身流传至今的并不多，然而其衍生品，却几乎都成了今日绝大多数功法的一部分。
    手印是如今诸多法术神通的手诀的源头，比如为师自创的‘寒冰刺’的手诀，就是参照了‘冰之印’；言印是某些门派所修习的‘真言’的改版，比如守知殿人宗的‘仁、义、礼、智、信’五常之言；心印则是众多功法心诀之中的观想法的起源，比如《寒冰咒法》正是由‘印咒’之中的心印衍生而成，修炼者需要观想‘冰之印’。
    因此，其实印咒的古今之分是最明显也是最不必要的划分。许多功法心诀都能算入今印咒之中，古印咒即真正印咒传承却是寥寥无几，所以现在所说的印咒都是特指远古印咒。”
    慕紫蓉捧起身侧木桌上的茶杯，抿了口之后继续道：“为师所说的这些，在《咒术真解》中都有记载。只是此书不成亲传不得阅读，我最多也只能告诉你这些。方才你所用的应该属于‘印咒’吧？”
    荀天弃眨了眨眼，他正在消化慕紫蓉这一连串的解说。
    梁宫所教的“定身咒”要求他结出手印，以自身灵力为媒介，用心意引导其彻底形成以及发挥作用。他不确定所谓的手印、言印、心印具体是如何定义，又该有何种表现。不过，既然已经涉及手印，那么应该是跟印咒有关了吧？
    “师父，既然如此，懂得印咒又如何？”
    “不如何，你不必太过忧心。”慕紫蓉安抚道，“时代的发展不是一成不变的，所有的事在时间的流转中都将有所改变。昔年咒术是天地众生唯一的手段，如今的法术神通却是越来越多。印咒古老是古老，可不代表现在的术法神通比不上。它们的意义更多是给我们这些后人提供探索远古时代的术法源流的痕迹，强大如造化宫可以从中提取出适应当今世界的东西，进行改造，为我等增添更多寻道、斗法的手段。”
    顿了顿，慕紫蓉继续传音道：“所以你的那些师叔师伯只是看个稀奇，而紫琴师姐大概只是想询问你从哪里学会的，是否愿意交易给宗门。若你愿意交易，会给你相应的补偿，若你不想交易，同样没有任何问题。属于弟子个人的事物，宗门是不会勉强的。”
    荀天弃高高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点头道：“多谢师父解惑。”
    “第二轮第二场，曹进胜！”
    第二十八章咒之术（下）
    同是‘法剑’分支，练气九层的曹进修炼的是最正宗的《万法归藏诀》，练气八层的金通却是修习了并不完整的《惊涛剑法》，一者博，一者精。
    在第一轮，金通已经表露出他已经掌握催动剑法道意气息的能力，而曹进乃是不战而胜，战力仍是未知之数。
    曹进和金通都不是多话的人。作为裁判的赵长老刚一说“开始”，两人同时拔剑出鞘，你来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