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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这一生太漫长了,后来卷耳曾问书白,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呢。

    是渺渺三千里江海,混沌九百丈深渊,我遇见你。

    仅此而已。

    *

    时光最不禁感慨,人世百年,流沙般晃过。

    朵朵是一只白骨精。

    不哀山上多是男子,所以朵朵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自然是从小就被宠着长大。

    她长得慢,按照人类的年纪来算,如今也不小了,可她偏偏是个妖怪,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摆脱这团子的样子。

    这日一早,书白在水涧里找到兀自玩耍的女儿,眉眼温和。

    “朵朵。”

    小团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卷耳,听到父亲的声音,她立刻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书白蹲下身抱住冲过来的小姑娘,手掌拍了拍她的背,转身悠哉的往山下走。

    “爹爹要带朵朵去哪里?”小姑娘在他怀里乖乖的,嘴巴微微嘟着,让人看着忍不住的心软。

    已为人父的男人声音温柔,“带你去找娘亲。”

    朵朵明白了。

    她虽然一直没长大,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的娘亲是人族,可父亲却是妖族,人妖终归不同路,许是上天对他们行为的惩罚,娘亲的寿命也短得很,每一世只能活到四十多岁就离开了。

    娘亲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朵朵很是难过,可这次是……

    她趴在父亲的肩膀上,掰着手指查娘亲死的次数,“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

    这是第十三次了。

    娘亲每次陪她和父亲二十几年便会莫名其妙的去世,十几年后,又会以另一个身份回到他们身边。

    朵朵想了想,嗯,今天应该是娘亲回来的日子了。

    每一世的卷耳并不是一出生便会拥有所有的记忆,而是直到她及笄以后才会想起和书白之间的种种。

    这日一早,她告别了父母,一个人一把剑,慢悠悠的往不哀山的方向走。

    这样死去又重回来的次数太多,卷耳甚至都不怎么急,一路上这里逛逛那里逛逛,等到不哀山脚下的时候,刚刚好是和书白约定好的这天。

    她每一世的样貌都不会有大的变化,如今刚刚十五岁,是和初遇书白时一样的年华。

    卷耳依旧是一身淡绿襦裙,日光下娇俏可爱,她想着要给许久不见的丈夫女儿带点什么礼物,正巧看到路边的糖果铺子便走了进去。

    里面的台子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卷耳杂七杂八买了一大包,付了钱出门,却不期然见到了一个人站在门口的朵朵。

    卷耳惊喜的蹲下身抱起她,“朵朵怎么一个人在这?”

    母女连心,朵朵在妖里的年纪还小,尽管她总是小大人的模样,可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娘亲,她小嘴撇了撇,一副要哭的样子。

    “娘亲呜呜。”

    她自从出生以来都是书白照顾着,可卷耳不在时还好,朵朵每日乖巧的跟着书白,可娘亲在的时候,她便是整个人腻在卷耳身上,片刻不离身。

    眼看着小姑娘和自己同款大眼睛里蓄了泪,卷耳心下酸酸软软的,她抬手轻轻揉了揉朵朵的脑袋,“不哭不哭,娘亲在这呢。”

    卷耳拿出刚买的糖放在小姑娘手上,朵朵揉了揉眼睛,趴在娘亲怀里,没一会就又笑开了。

    街上人不多,卷耳猜想朵朵应该是和书白走丢了,“你爹爹呢?”

    朵朵趴在她怀里,对着卷耳身后喊道:“爹爹!”

    卷耳步子一顿,缓缓转身。

    书白就这样不期然的闯进视线。

    他眉眼如画,眼里的神情,千百年从不曾变过。

    书白声音温和,轻轻勾唇唤她。

    “卷卷。”

    卷耳明眸微弯,缓缓勾起灿烂的微笑。

    若你想孑然一身不畏风雪立于红尘。

    那我便斩破千百荆棘艰险入这红尘。

    生生世世,只为你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能想到的人妖殊途最好的结局啦

    生生世世,为你而来。

    第二卷 学医少女&管理学听障大佬

    第12章 邵斯承(1)

    管理学上午两节大课都是管基,讲课的老师名叫任海权,是出了名的佛系,不点名不提问,堪称学生时代最爱的老师之首。

    邵斯承下课回到寝室的时候,原本坐在床上嘴里嚷嚷着要五杀的李爽瞬间一愣,不明白他今天怎么回来了。

    邵斯承从大一开始就在校外租房子住,除了他们几个生日或者节日聚餐,一般很少回宿舍。

    李爽觑了一眼邵斯承的脸色,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乱出声的好。

    邵斯承拉开椅子却没坐下,他随手摘了耳朵上的助听器扔在桌上,拿了毛巾就往洗漱间走。

    关门声传来,寝室安静了几秒,李爽有些不确定道:“我怎么觉得…他气压很低?出啥事了?”

    第n次被团灭的齐鸣自闭的把手机关上,灌了两口桌上的可乐,睨他一眼,“你觉得我会知道?”

    “……”

    *

    北方的大学宿舍里没有独卫,邵斯承一个人去水房,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冰凉的水溅了他一身,邵斯承面无表情,连避开的动作都没有。

    盯着那水流看了一会儿,邵斯承躬身用两只手接水,胡乱的往脸上扑了几把。

    水珠顺着邵斯承的脸流进白色t恤,他背脊弯着,仿佛一张蓄力的弓,额前的头发沾了水垂下来,有几缕刺到眼睛里,邵斯承抬手把头发抓到脑后。

    他双臂撑在台上,神色沉沉。

    水龙头里的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在水池里砸出一个小小的涡,邵斯承看了一会,突然笑了。

    明明离水流的这么近,可除了淡淡的蜂鸣声,他什么都听不到。

    还他妈真是个废人啊。

    *

    下午第一节是马基,两百多人的大教室闹哄哄的,前面的老师带着麦第三次组织纪律。

    “安静,安静,靠窗第三排穿红衣服那个男生,你打游戏小点声,吵到你前面的同学睡觉了。”

    班级里哈哈声一片,那红衣服的男生脸色尴尬的放下手机,班级里的学生总算知道收敛,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

    卷耳轻轻推开门的一瞬间,全班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

    其实像马基这种好几个班级一起上的大课常常有人迟到,老师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晚来的学生只要悄悄地进来,悄悄地找个座位坐下。并不会有人注意。

    只是卷耳的样子实在有些特别。

    或者说,她带着的东西有些特别。

    她左手拎着个帆布包,右手抱着个……婴儿?

    是临床学生学儿科相关知识的时候,学校统一发的假孩子。

    卷耳中午留在实验楼做实验,午饭都没吃,等到下午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下午有课。假娃娃没地方放,卷耳只能带着他来上课。

    那假娃娃被蓝色襁褓包着,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顶着教室里两百多人包括老师的目光,卷耳乖巧的站在门口跟老师打招呼,“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她弯腰鞠躬,怀里的假孩子漏出脸来,一双塑料眼睛翻了翻看向讲台上的老师,滑稽又诡异。

    “……进来吧,找个位置坐下,下次不要迟到了。”

    卷耳又轻轻弯腰,带起一个礼貌的笑,“谢谢老师。”

    大教室是阶梯型,前面几排都坐满了人,卷耳直直走到最后一排,才找到个空位置。

    坐在里面的男生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侧颜很帅,眼窝有点深,鼻梁高挺,下颌线流畅,是带着点攻击性的长相。

    他唇角抿成一条线,看起来凶巴巴的。

    卷耳把帆布包放在桌面上,然后坐下来整理了一下假孩子,四周没有空位,她只能接着抱着。

    邵斯承看到卷耳过来一顿,然后继续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投屏上的ppt。

    上午听到的对话又在他脑海里响起。

    “邵斯承啊,我知道,管理学院蛮有名的,听说年年第一,校奖国奖没少拿。”

    “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不言而喻。

    这样的话他总能听到,从同学嘴里,老师嘴里,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只是,他还是学不会平淡的面对。

    邵斯承两条手臂放在桌子上,白色短袖下的皮肤白的晃眼,卷耳没打扰他,自己把手里的临概拿出来,忽略前面激情澎湃的老师,一个人沉醉在习题的海洋里。

    有人说大学比高中轻松很多,卷耳不知道这句话是否适用所有专业,但首先,他不适用医学。

    临床医学概论简称临概,和流行病学号称双煞,是临床大三的课程,每年有数不清的小白菜在这两门课上摔倒,就再也没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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