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皇帝要见她,多半就是戚星阑出了事,亦或者是崇衍交战之事……
“好,臣妾这就进去见陛下。”她说着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朝皇后行了一礼。
寇嫣望着她的背影进了大殿,手里紧紧攥着的帕子这才松了一些。
“卓萃,你说陛下要见太子妃,是不是太子出事了?”她说着不由冷笑了一声,那唇角的笑意寒凉不达眼底。
卓萃笑着看了看她,没答话,只扶了主子的手,一齐往承御宫的门口走去。
这种时候,寇嫣并不是真的需要她回答,她自然是清楚的。况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还真的说不准呢。
太子若是真的出事,对皇后好却也不好,此事还得再细细思量。
“陛下,太子妃来了。”徐喻成俯下身同床上躺着的那人说了一声,顺手将人扶了起来。
凤攸宁见老皇帝的面色尚好,心中虽疑惑,却也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陛下万安。”
“恩。”戚晟点了下头,又看向一旁的徐喻成。
徐公公领会主子的意思,赶忙将殿内的其他下人都带了下去,只留了皇帝和凤攸宁二人。
她隐隐感觉出了什么,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温和得体,“陛下,这……”
戚晟叹了口气,半倚在床栏上看她,“你是朕钦选的儿媳妇,也是朕愧对的孩子。”
他这话说得凤攸宁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静静候着皇帝的下文。
手指却是已不由自主地与捏着的手帕交缠在一起,掌心一层薄汗。
“当初朕点名要让你过来和亲,便是觉得你同其他女子不同。你也知道,阑儿这孩子自小便在姐姐堆里长大,朕又将他惯得一身毛病,都已二十了才在朕的强迫下娶了你。不过幸好,朕没有看错。”他说着面色欣慰,那双微微浑浊的眼隐隐泛着泪光。
凤攸宁静静听着他同自己讲戚星阑小时候的那些事,却忍不住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陛下,您同我讲这些,可是太子殿下他在西南边境……”
老皇帝不置可否,只望向窗外的一片盎然春意,“方才有人传了阑儿失踪的消息回来。”
“失踪……”她喃喃地重复。
“对,失踪。”戚晟重重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她,“崇衍大战,你母国出了叛徒,与衍国里应外合偷袭了军营。阑儿不知所踪。”
叛徒,偷袭,失踪……
凤攸宁的心猛地一顿。
皇帝的这句话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让她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她清晰的记得前几日潜策带回的那封信中提及了霍弋之的可疑行为,难不成导致这次出战失利的叛徒真的是霍弋之?可霍家世代效忠大崇,他怎么敢通敌叛国……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戚晟不由接着安慰道:“你放心,衍国这次的偷袭并非是完全意义上的成功。阑儿早意识到有叛徒,暗中有所部署,也让他们损失了不少兵力,目前还未攻入崇国境内。”
她默默听着,却是有一点想不明白,“殿下明知有叛徒,又为何会失踪?”
“此事朕也不甚了解,”戚晟无奈摇了摇头,复又抬眼看她,“只是朕希望,你能同朕一样,相信他。”
凤攸宁抬眼对上那人坚定的双眸,这副神态竟是与戚星阑临走对她许诺时的坚定一般无二。
倒也不愧是亲父子。
她这般想着轻扯了下唇角,“好。”
……
从承御宫回来之后,凤攸宁便是心绪不宁。原本绣帕子便是因为心中烦闷,只是这烦闷到了一定程度,便是再也静不下心来,手里的针线亦是不停使唤了。
晴微瞧着平日里从不出错的主子这会儿绣错了许多处,心中不由得跟着忧虑。
“公主,歇一歇吧。您从承御宫回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这花而都快被您给绣成凤了……”
她说着将凤攸宁手中的针线拿了过来。
手中落空,她这才回过神来,抬眼便见晴微皱着一张小脸叹气。
“也不知陛下同您讲了什么……回来就跟失了魂儿一样。”
凤攸宁不由得心口发闷,朝着窗外看去。
已近黄昏,天边的晚霞如血色一般笼罩着整个大地,像极了血流成河的模样,触目惊心。
她失神的收回目光,“晴微,阑宁居那边可又有过严羽白的消息?”
“不曾了。”小丫头摇摇头,将手里装阵线的匣子放置一旁,“要我说公主您当初就不应该救他,走时竟是连句谢谢的话都没留下。”
凤攸宁垂眸看向自己泛了白的指尖,淡淡道:“本是他救了我一命,况且他体内的蛊毒不曾解,我也算不上是救他。”
“公主……”
“好了晴微,”她勾了下唇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事,“你去让潜策准备马车,我要去阑宁居一趟。”
“啊?这个时候出宫……”晴微话说到一半瞧见主子的眼神,又悻悻地改了口,答应着去叫了潜策。
天边的晚霞逐渐被黑暗所取代,星幕呈上,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
凤攸宁一直到马车停在了阑宁居的门口,才堪堪回过神。
宣叔从府里迎了出来,朝着一行人笑呵呵地说道:“看来公子说的没错,夫人真的来了。”
凤攸宁脚步方才落地便听得他这句话,心不由得一顿,“宣叔您此话何意?难不成是……”
“夫人自己到荇幽阁一瞧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期待的太子殿下终于回来了!请跟我一起撒花撒花~
第60章 热泪
听得宣叔这般说, 凤攸宁也来不及再多想,匆匆迈步朝着荇幽阁而去。
夜色深沉, 下人手里提的灯莹莹的亮着橘红色的光, 从大门口到荇幽阁明明只有片刻的路程,她却觉得走了许久,比平日里久了太多太多。
直到站在了荇幽阁的门口,望着里面亮着的灯光和被投在窗上的那道影子, 凤攸宁的心中五味杂陈。
宣叔跟上来,见她站在院门口迟迟没有走进去,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夫人,请吧。”
凤攸宁回过神来,暗自长舒了口气来平静下自己的心情。
她才从皇帝那里得知了戚星阑失踪的消息, 已然一个下午都浑浑噩噩的。本想着两人许多美好的回忆皆是在这阑宁居,来这里静一静心,谁知却又听到了宣叔的那番话。
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已经顾不上自己时刻保持着的沉稳形象。
进了院子后每一步都像是煎熬一样, 她想走的快些,再快些。
她想见到毫发无伤的那人, 却也怕见到的是他伤痕累累。
这种纠结的心情, 一直持续到她走进了屋里。
翠珠帘子后,有一人端坐在案前, 他手边摆放着热气腾腾腾的茶盏, 手里捧了一本书卷,垂眸读着。
这副眉眼温顺的模样,在戚星阑的脸上实在是极少能见到。
凤攸宁不由得有些恍惚, 本想叫他的名字,开了口却成了一句试探:“戚……星阑?”
那人抬起眼,一双桃花瓣含笑的眸子映出她此刻的身影。
“宁儿,你来了。”是久违的声音,只是比她印象中的更添了些温柔。
那一刻,她也不知是为何,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眶一热便已淌下泪来。
“公主——”晴微瞧见主子哭了,正准备上前去,却被一只手从身后拉住。
“我们该退下了,”濯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身后,握着她手腕的掌心温热,“走吧。”
话音还没落下,晴微便已被他拉着出了屋,捎带着将门也给关上了。
戚星阑见她红了眼眶,赶忙起身两步并一步地走过去,将人揽进了怀里。
“可是受委屈了?”太子殿下从未见她哭成这般,以为她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心里也跟着隐隐泛疼。
凤攸宁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感受着熟悉的温度,眼泪便是更收不住了。
戚星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日日都不知所措,尽管时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往前走着,可每一刻都像是比平时难挨了许多倍。
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了一身盔甲,无所畏惧。
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明白过来,如今的凤攸宁早已不仅是为着母国江山社稷而活的那位长公主了,她还是戚星阑的妻子,是已经习惯了夫君守在身边的普通女子。
太子殿下胸前的衣衫都湿了大片,温热的触感烙在他的皮肤上,却是像火一般灼热。
他轻抚着凤攸宁的脊背,不断柔声安慰:“娘子别怕,为夫回来了。”
“谁怕了。”已然哭过了劲儿的太子妃半红着脸,轻捶了一下那人的胸口。
“嘶……”戚星阑冷不丁的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霎时间白了。
凤攸宁一惊,赶忙从他怀里挣出来,不由分说地搭上他手腕的脉搏。
“你受伤了?有多严重,上过药了吗?方才怎么没同我说……”
瞧她这副紧张的模样,戚星阑忍不住心情大好。他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心想着身上这些伤受得倒也值得了。
窗外的夜色深沉,几颗星点缀在一片黑暗之中,遥不可及。
只是此刻屋里的氛围却是暧昧极了。
太子殿下的目光始终落在面前那人的身上,只觉得自己这位太子妃娶得实在是太过合他的心意,便是一刻也舍不得挪开眼来。
凤攸宁细细为他号脉,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幸好只是皮外伤,不曾伤着元气。”
她将人拽到了榻边,让他坐下,伸手便去扯他的衣领。
戚星阑的大手轻轻握住她的,垂眸瞧着她皱着眉头的模样,笑问道:“怎么,今日这般主动?”
“胡说什么呢。”凤攸宁扒拉开他的手,继续为他松着衣衫,“让我瞧瞧你的伤口,若是不曾处理好化了脓,可就不仅是皮外伤这么简单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的替他解开外衫,露出了隐隐透着血红色的白色内衫。
“方才是我没轻重了。”她不由得内疚,心里钝钝的泛着疼,“很疼吗?”
戚星阑摇头,“不疼。”
那满含笑意的眸子更是像极了桃花瓣儿,不自觉的勾着人的心神。
凤攸宁抬眼看他,偏偏他越是这副样子她便越觉歉疚。只得又低下头去,不让他瞧见自己眼中的泪花,轻轻将那件快被血染红了的内衫也接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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