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照顾云锦这几天跟单氏的相处,单氏这番话应该是真心的,可见沈嬷嬷说她护短是一点没说错。
顾云锦其实已经忘了在北地时与单氏的相处了,按说从前单氏没有这般疼过她,数年不见,这位护她护得厉害,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有人真心待她好,还是叫人心里暖暖的。
顾云思也过来了,晓得了来龙去脉,撑着腮帮子瘪嘴:“我真不想给她倒媒人茶了。捧着我,踩着云锦,这是想让我们自家姐妹先闹起来?什么居心嘛!”
不止是秦夫人一个,今儿个上门的客人里,几乎各个都是夸顾云思,还冷落顾云锦的。
有部分人,倒不是真的介意顾云锦那些名声,而是想方设法地要拍单氏马屁。
顾家三个姑娘,顾云霖是姨娘生的,顾云锦是隔了房的,只顾云思一个是从单氏的肚子里出来的。
京城的将军府是单氏当家,那可不死盯着顾云思夸嘛!
不止夸她,丰哥儿、巧姐儿,半大孩子都得了一堆赞誉。
丰哥儿稍大些,能跑能跳的,夸的词多样些,巧姐儿还小,能夸的就少,一溜儿夸她长得好的,慌得朱氏借口孩子饿了,一把塞给奶娘抱下去,不许旁人再夸。
襁褓中的女娃儿是最夸不得的,如今白白嫩嫩的样子,被人夸得变丑了,那就糟心了。
顾云思又道:“别理会她们,就是丑人多作怪!”
来做客的夫人们,哪怕年轻时,模样都不可能比过顾云锦,可不就是顾云思口里的“丑人”嘛。
不过这话不能传不去,单氏捶了顾云思一拳:“别浑说!”
顾云思弯着眼直笑,拉着顾云锦、顾云霖去她屋里说话,一道商量过些日子请姑娘们来玩的事儿。
将军府、秦府同住西林胡同,黎夫人就先送秦夫人回去。
秦夫人一直绷着脸,心里憋不过,道:“她今儿个算什么意思?
她进京来,我比谁都欢喜,也比谁都看重,席面上,不说你,我还替她寻了多少人来,一心想让她认个人,往后好站稳了。
可她呢,为了个扶不起来的隔了房的侄女对我冷脸。
我说顾云锦说错了?那姑娘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能挑的?
说亲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还摊上那么多流言。
是,她勇敢,她巾帼不让须眉,她能提着水桶救火,连小王爷都当着满酒楼的人替她说话,可那些名声,在说亲时有用吗?
她越厉害,人家越不想结亲,不想娶这么一个媳妇进门!
哪怕是我豁出去脸给她说好话,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说个四、五品的人家就偷着乐吧。
可看人家那意思,要比照着太师府寻,我哪儿给她寻去?”
黎夫人浅浅笑了笑,道:“那顾姑娘,认得的是宁国公府、平远侯府、肃宁伯府的姑娘,与郡主、县主们一道玩着,那眼界呐,哪是我们能比的,可不就朝着公候伯府家去了嘛!”
“公候伯府能瞧上她家六姑娘?”秦夫人冷哼道,“她怎么不干脆找皇亲国戚去!”
黎夫人道:“要我说呢,将军夫人是刚进京不晓得情况,您现在给她挑,她还不念着您的好。
您冷她几个月,等她自个儿琢磨过味道来,就晓得是异想天开了。
那六姑娘腊月要及笄的,到时候,她们比您着急,少不得回头来求您。
您到时候再帮着相看,她们也不会挑三拣四的。”
这些话,秦夫人听进去了,颔首道:“是这个道理。”
远在两湖的荆州城又开始落雨了,时大时小,持续了数日不见停。
蒋慕渊走出议事厅,沉着脸回到书房里,坐下来揉了揉眉心。
东安县的疫情并没有控制住,因着远离灾区,县府并未防备,等发现不对往荆州送信时,收留了远方亲戚的那一户所在的村落,就已经陷入了疫情之中。
哪怕蒋慕渊赶过去了,对当地官员耳提面命了一番,疫情依旧在爆发。
不止东安县,永州府其他村县,甚至两湖其他州府,都有因难民投奔亲戚而产生疫情。
忙了数天,蒋慕渊才与两湖总督金培英碰了个面。
金培英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好些年了,几次轮替,他都紧紧扎在两湖,对这儿的状况是最清楚的。
蒋慕渊最初抵达时就已经与金培英见过了,金总督嘴上应得极好,事情也都一样样分发下去了,效果却着实一般。
金培英哀声叹气,说灾情太重,底下官员顾了东头缺西头,要么就是各自有想法,没有齐心协力抗灾。
总归,表面话是极好听的。
蒋慕渊听了会儿就不想听了,官场上的这些东西,他听得多了,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金培英在这儿耕耘了这么多年,说自个儿弹压不住底下一层层的官员,这是骗谁呢。
若说私心,也就他金培英最有私心了。
不过,就算心知肚明,蒋慕渊还是要留着金培英,不能直接撸下去。
圣上说的“该罢就罢、该砍就砍”,蒋慕渊也就听听算了,他真有理有据砍个不入流的小吏,御书房里不会有什么意见,可若是对着总督开刀……
金培英心里明白着,就与他东拉西扯的,反正谁也奈何不了谁。
惊雨进来送饭,刚摆下,就见蒋慕渊抬眼看他,他忙道:“爷有什么吩咐?”
“京里的信送来了吗?”蒋慕渊道。
惊雨摇了摇头。
之前顾姑娘回信来,他们爷又继续写信去,两地路途远,哪儿就那么快了?
前回是寒雷跑着去跑着回,快马加鞭地赶,这回走驿站,惊雨估摸着那信才到京城,他们爷就催着回信了。
蒋慕渊没有再问,等夜深人静时,又把顾云锦的上一封信拿出来,摊着那副琼宫图,静静看了一刻钟。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近来如何了……
第198章 骑马
顾云锦近来的日子还是极顺心的。
她并没有把宴客那天的几位夫人话里话外的嫌弃放在心上,她眼下有更为上心的事儿——学骑马。
西林胡同的宅子比北三胡同、珍珠巷的确是宽敞了许多,但较之北狄的将军府,那是全然不能比的,但顾家毕竟是将门,长房进京也带来了几匹坐骑,皆是顾云宴几个静心照顾了好几年的。
只是这几匹,并不适合要学骑术的顾云锦。
一来她的个头比不了哥哥们,二来顾家兄弟们野惯了,坐骑也野性十足,顾云锦这个新手完全应付不了。
顾云宴和顾云齐一块,带着顾云锦去城里的马市挑了两匹性情柔顺的。
一匹给顾云锦,另有一匹小马驹,让丰哥儿自己养着,等他能学骑马时,正好可以用上。
马儿带回了府里。
别看丰哥儿年幼,但他从小见过的马儿多了,并不会好奇害怕。
顾云宴牵着儿子,细细致致教导他要对自己的坐骑耐心又仔细,亲手喂草、刷洗,不能全交给底下人就不管了。
许是一家子都是马背上翻腾的,丰哥儿骨子里就有这样的认知,教导起来并不困难,乐呵呵地跟他的小马驹闹去了。
反倒是顾云锦,上手时有些生疏。
她幼年在北地时,是学过骑马的,只是那年岁数小,被马儿撅着鼻子喷了一脸的气,又在上马时被摔过两回,心里就排斥上了。
等一道练习的顾云妙都能在马上拉弓了,她还只能勉强骑马踱步。
进京之后,这样技艺搁下了,也就退步得不成样子了。
十多年一过,顾云锦认为,她比完全没有学过骑马的人好不到哪儿去,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心情。
她愿意学骑马了,也想骑得好。
单氏给顾云锦新裁了两身骑装,只是时间紧,铺子里还未送来,顾云锦就先借了顾云思的。
她们姐妹的身量差得不多,衣服不算完全合身,但也不至于绷住手脚。
顾云思亦是心心念念要骑马,只是开春就要嫁人了,单氏想拘一拘女儿的性子,没有让她跟着去。
顾云锦随哥哥们去了城外,暮秋的天气爽快,伴着日头,适合骑马。
丰哥儿牵着他的小马驹东转西转的,他这个年纪最是活泼,玩疯了都不会累。
晓得奶娘看不住他,顾云宴亲自盯着。
顾云齐平日里待妹妹亲切,教起东西时就严肃多了,怎么控制马缰,怎么踩马镫,一板一眼的。
顾云锦听得认真,又试了两回,幼年时那点儿算不上经验的经验慢慢想起来了些,一下午练下来,好歹上下马自如,能小跑几步了。
“四肢看着协调多了,”顾云齐笑了起来,“你小时候学骑马,我一想起来就要笑,笨手笨脚的,难怪被那马摔到地上。”
顾云锦斜眼瞪他,瞪了两眼,自个儿也笑了。
轻轻拍着马脖子,顾云锦问道:“嫂嫂不练骑马吗?哥哥怎么不给她也挑一匹马?”
吴氏这个所谓的武门女子是半途出家,在定下婚事之后,吴家补救一样让她学了花拳绣腿,也学了骑马,但顾云锦听吴氏讲过,她的水平并不高。
将军府对姑娘、媳妇们的要求,自然是希望能做到最好。
徐氏刚嫁去北地时,身体不像如今这般病弱,也练过马步的,只是这些年回了京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才歇了。
吴氏嫁过门之后就在京城,顾云齐不在身边,除了空闲时听沈嬷嬷指点两下,也是想进步都找不到师父的。
顾云齐听妹妹提及吴氏,笑道:“要有个先后,我一个人哪里能同时教两个?你嫂嫂她过几年也能学的。”
这话说得委婉了些,顾云锦却是听懂了的。
她是姑娘,是要嫁出去的,若婆家是个文臣之家,那这辈子都别想好好学了,而顾云锦近来对骑马的热情非比寻常,做哥哥的自然就先顾上了她。
吴氏是媳妇,只要她愿意,无论是二十几还是三十几,顾云齐都能教都会教。
道理是这个道理,而让顾云齐说话有所顾忌,显然是他也知道了那天几位夫人对顾云锦的贬低。
顾云锦抬眸看着兄长,想说要他别理会那些人,她压根不急着说亲嫁人的,及笄又如何,被人笑话嫁不出去又如何?若嫁人就是跟从前一样去杨家受那份憋屈,她宁愿留在将军府里。
可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到底还是忍下了。
她想得转,顾云齐眼下未必能想转得过来,当哥哥的,肯定希望她能嫁个好夫君,有那么一个好男儿,把妹妹捧在手掌心里护着疼着,一如顾云齐对吴氏一般。
哪怕顾云锦并不知晓夫妻间所谓的和睦到底是怎么一个“好”法,但她知道,兄嫂是处得极好的。
她从前听了不少家长里短,但亲眼目睹别人好好处的,是几乎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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