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翠翘你这个背主的白眼狼!”余淑雅破口大骂道,眼见着她的魂魄即将离体,她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对着虚空道:“傅观主救命!”
一听到“傅观主”这三个字,众鬼手一抖,彻底把余淑雅的魂魄从她的身体里拽了出来,但同时周围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如果傅观主要救人,她们这些鬼物还真半点办法都没。
“谁在叫我。”下一刻,她们就见水下有人分水拂波而来。
见到来人,余淑雅大喜,她道:“观主救我!”她和傅观主做了交易,她绝不可能就这样死。
傅杳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又上前伸手探了探她身体的呼吸,然后道:“这呼吸都停了,你已经死了。”
“所以才让你救我啊!”余淑雅急道。
“可是凭什么。”傅杳反问她。
“我们不是做过交易吗?我的一品诰命夫人还没当,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余淑雅道,“而且我还是有寿命的不是嘛,我既然有寿命你就该救我才对。”
傅杳没否认她的话,“首先,你没资格要求我救你。其次,按道理来说,你确实还有五十年的寿命可以活。但这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你现在死了就是个例外。”
“你就不能救我吗?”余淑雅质问道。
“不能。”傅杳答得非常干脆,“而且按照之前的交易规则来说,你死后你的魂魄就是我的了。”她说着,将余淑雅抓在了手里,然后对其他的鬼物们道,“你们有意见吗?”
众鬼齐齐摇头,“您尽管拿,不必客气。”
傅杳笑了,“说起来我能提前拿到魂魄,也算多亏了你们。这样吧,我也送点小礼物给你们。”
她话音落下,水里开始黑雾弥漫,无数的怨气丛四周涌来,鬼物们的身形也渐渐凝实。
“这些怨气足够你们在未来的三个月内道行大增,三个月后,水里的怨气会彻底散去,你们则会继续回到现在的样子。”傅杳道,“这期间,冤有头债有主,其余的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鬼物们没想到会有这样好事,当即表态道:“多谢观主!您放心,我们报完仇就走,绝不给您带来丁点麻烦。”
傅杳一笑,又看向一边看呆了的翠翘,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见鬼吗?”
翠翘呆愣着摇头。
“大多都是人能见人,鬼才见鬼。你之所以能见到你的熟人们,是因为你现在其实是个死人。”傅杳道。
“什、什么?”翠翘有些不太明白。
“你能和正常人一样,是因为我施了点小术。接下来你想生还是想死,就看你自己接下来如何选择了。”傅杳朝着翠翘眨了眨眼,然后随着水下的暗流消失在黑暗中。
也是这时,岸上有火光和脚步声传来,翠翘忙让旁边的鬼物掐一下自己的脖子,接着鬼物们很讲义气地把顺手把她给弄晕了。
……
翠翘醒来是被冷水泼醒的。
她睁开眼睛时,周围不知为何,竟然只有夫人和她的心腹丫头们。
夫人大概是已经哭过了,眼圈还是红的。
见翠翘睁开了眼睛,余夫人恶狠狠看着翠翘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淑雅好端端的就……”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夫人,”翠翘忙道,“有人故意要害姑娘!姑娘落水后被人一直按在水里,奴婢去救姑娘,结果被人掐住了脖子。”她说着,还抬下巴展示她脖子上的青紫痕迹,“您一定要给姑娘报仇啊,那些人就是看不得姑娘好,不然好端端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跌进湖里。”
话说出口,翠翘发现自己也变了,也变得唯恐天下不乱了。
就在此刻,外面有人悄悄走了进来,在余夫人身边拿了方手帕出来展开道:“夫人,这是花池走廊的缝隙里擦出来的油渍。”
见到手帕上的油花,余夫人眼里满是恨意。
“那些贱婢!”她一拍桌子,压抑着怒火道,“我要让她们知道,只有我愿意给的她们才能拿。我不愿意给的,她们就是用尽手段也休想得到。
莺歌,对外去说七姑娘已经救回来了,只是受了惊吓,不宜见人。翠翘,你帮淑雅收敛妆容,换上嫁衣,明天我要让我女儿风风光光地出阁。”
第125章
翠翘和余夫人的心腹丫头一听,脸色都变了,“夫人,这万万不可!若是让姑爷那边知道了,那岂不是……”
“一个小小的柳家而已。”余夫人眼底全是偏执。
柳家相对于余府来说,底子还是太薄,而且她相信,柳家同余家结亲,看中的就是余阁老的这份助力。只要亲结了,那新娘子是不是淑雅又有什么关系。
“我绝不会让那些贱婢得逞。”她是正室,必须要捍卫她身为正室的威严,“那些害死淑雅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等这件事之后,她有的是时间陪她们过招。
见夫人如此神色,翠翘就知道夫人的主意是不会改变了。也幸好明日就是出嫁的日子,不然时间一久,纸包不住火。
“可是夫人,七姑娘总得入土为安。”心腹丫头继续劝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这样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余夫人恨归恨,也没彻底丧失理智,“我只要淑雅顺顺利利出阁就行。”只要出了门,余家自持身份,绝没有让两个女儿去嫁给同一个人的道理,“出了城上船,到时候我会让人去接淑柔,介时翠翘你代替你家姑娘去拜堂。拜完堂之后,再把原委说给姑爷听,就说姑娘在途中病逝。”
柳家若是想得到余家的助力,必然会吞下这口气。
翠翘知道,这个法子只要两家都默不作声,也不是行不通。长安城里不是没有发生过代嫁替嫁的事,但是像夫人这么欺负人的还是头一回。
可她只是个丫头,就算觉得这样不对,只能听命行事。
把这些都吩咐完,余夫人看着内室紧闭着的门,像是才反应过来女儿没了一样,心突然就揪成一团,疼得她浑身都在颤抖。
……
次日,余府从早上开始就非常热闹。毕竟是当朝阁老家的喜事,别说长安城的官员,就连是外面的官员得到消息,也早早的备下了礼送来。
余家这般的热闹,但是前来参加喜宴的女眷们却发现余家内院露面的女眷比以往要少,似乎那几位庶女都没出现过。而之后本该给新嫁娘添妆,但是都被余夫人以女儿感染了风寒为由,众女眷只好在外面添妆。
不过这事还是让人起了疑心,只是碍于面子,都默不作声,没有质问。
喜宴过后,花轿被从内院抬出,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走大门送了出去。
一直听到丫头来通传花轿出了大门,余夫人的眼泪才掉了下来。
众人只以为她是伤心女儿远嫁,纷纷出言安慰。只有余夫人自己知道,这眼泪究竟是为什么而流。
……
在送嫁队伍出了余府后,翠翘的心还没彻底放下来。好在之后的事一切顺利,他们出了长安上了船,直到船开动,翠翘的心才落了下来。
虽然不知前途如何,但她至少离开那个地方了。
花轿是被直接送到船上最大的房间的,翠翘是唯一的陪嫁丫头。
她让其他人都下去后,这才深吸一口气,把花轿的帘子掀开,准备把里面的尸身给收拾好。
然而就在她把帘子掀到一半时,却听帘子里面有人叫她:“翠翘。”
这一声让翠翘整个背脊都毛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她的后脑勺。也幸好她平时不是个一惊一乍的人,没有尖叫出声。
“姑娘?”翠翘颤着声音道,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打开帘子。
“姑什么娘,你家姑娘不是已经没了?”帘子被一双玉手撩开,翠翘见一身凤冠霞帔的‘小姐’从轿子里钻了出来,还抱怨道:“这凤冠还真沉,来,帮我取下来。”
翠翘哪里敢动,她吞了吞唾沫,艰难道:“你……你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余淑雅’撩开珍珠面帘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这一瞬间,翠翘福至心灵,“您是傅观主?”
是了,这普天之下,大抵也就只有傅观主有这个本事了。
“真是聪明的姑娘。”傅杳满意道,“帮我把这冠取下来。”
知道是谁之后,翠翘哪还敢拖延,忙上前帮着把那十几斤重的凤冠给端了下来。
头上没了东西,傅杳扭了扭脖子,道:“这身体不错,十六岁的感觉真好。”
翠翘站在旁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傅杳在活动完之后,才看向翠翘道:“我之前给你留的选择,你可想好了答案?”
翠翘知道她问的是之前的生死问题,她垂下眼眸道:“只怕没人不想活着。”
傅杳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了脸,对她道:“在我面前,你不是下人而是人,所以没必要低着头说话。既然你想活,那我就让你活。不过你应该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得的好事。”
翠翘当然知道。就和她被卖一样,余府得人,她的爹娘得钱,公平交易。
“您需要……”她卡了下壳才继续道,“无论您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不必这么视死如归。”傅杳示意她放轻松,然后对着门外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接着在翠翘的目光下,房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孩子。
翠翘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眼熟,她稍微想了下,突然间想起这位是谁了,“您是傅三姑娘?”
她记得傅三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吗,怎么现在却好端端的站在这?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三娘看着翠翘道。
“我当然记得。”翠翘心里也没想到会再见到,“有一年您到余家赴赏梅宴,我当时就在外面挨冻,是您让人塞了个手炉给我。”
后来听说傅三姑娘跟人私奔,她心里其实是不信的。再后来传出傅三姑娘意外身亡的消息,她还偷偷给傅三姑娘念了经。
“还有这事吗?我都忘了。”三娘笑道。
她们旁边,傅杳拍了拍桌子,提醒道:“寒暄的事,你们回头再慢慢聊。傅三,我之前答应过你,说你给我赚足够多的银子,我就让你复活。现在道观已经建得差不多了,我也履行我的诺言,肉身还给你。”
三娘其实在刚刚回到自己体内时,她心里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她看向观主,想到即将离开,忍不住有些想哭。但是她现在还只是个活死人,严格来说,还没真正复活,眼泪也掉不出来。
“多谢观主。”她想跪下来,却被傅杳拦住了。
“公平交易而已。”
“不是的。”三娘摇头,“是观主您怜悯我。”若真是公平交易,她只会付出更多。
“你看看,你又在自以为是了。”傅杳道,“你又如何得知,你们所付出的不是我最想要的呢。就算给我金山银山,这些不是我想要的,我交易来又有何用。”说完,傅杳沉默了一下,“不对,金山银山我还是挺想要的。”
三娘听到最后这句,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却一股伤感在心头弥漫。
傅杳也不管她情绪如何,再次看向翠翘道:“有件事你可能不太知道,傅三和柳赋云这俩人从前是青梅竹马,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翠翘原本还想着傅三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呢,现在一听到这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知道了。”翠翘当即表态道,“我会好好把三姑娘平安送到柳公子身边的。”
“我就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傅杳笑了起来,“把人送到之后,等他们拜了堂,你再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柳赋云,剩下的他都会处理妥当,而你到时只需让他送你去里水青松观就可。”
翠翘没有质疑她的话,不过眼下却还有另外一桩事,“观主,夫人在水道三十里外已经安排了船来接我家姑娘的尸身……”
“这个问题也不大。”傅杳一指旁边的床上,“诺,人我都给你安排好了。珍珠对他们忠心耿耿,死得还那么惨不说,还被胡乱丢在了乱葬岗,她受点余家的香火也是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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