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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理由自然很多,最重要的是,表兄是商家人的身份。

    当年商家出事,尽管先帝知道先太子无辜,却一直没有替商家洗清冤屈,除了先帝因为颜面不肯承认自己滥杀忠臣,还有一点……

    有人说,先帝起初怪外祖父替先太子求情给了先太子造反的时机,先太子死后,他恨外祖父的求情不够赤诚未能说服先帝,显得忠心不够,以至于没有拦住先帝下旨捉拿先太子,才酿成先太子一家齐齐上吊的悲剧!

    当真是……

    君要臣死,什么理由都可以!

    故而,因商家谋逆罪名未清,那些官员揣摩上意,极力打压排挤外祖父的学生以及与外祖父交好官员,让那些人不得施展抱负,所以有不少人罢官归隐,再不问世事,甚至有人郁郁而终。直到新帝登基,根基已稳,才重新启用所谓的商氏党羽,但这只是小部分,更多的,还在观望。

    如果这时候传出商家还有后人,并且为太子殿下效力的消息,相信会有不少人动摇,投到殿下门下。

    至于说表兄的身份,虽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但只要没有证据,苏澜直觉,皇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个理由她不能说!

    苏澜眨眨眼,极是清纯无辜,“因为他是太子哥哥唯一的表舅哥啊!”

    作者有话要说:  燚哥:???听说过大舅哥小舅子,头一回听说还有表舅哥这玩意儿!表哥这东西,难道不是最大的情敌?!!!救他,没门!

    表哥:……你会后悔的!

    第16章

    赵燚仍然面无表情,但苏澜已经知道,他没有反对,就是同意的意思。

    “谢谢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对澜儿真好!”苏澜娇娇地说。

    呵呵!

    善变无常的女人!

    没一句真话!

    结果苏澜不仅善变,还很得寸进尺。

    她又说,“太子哥哥,澜儿还想求你一件事呢。澜儿明天想让商嬷嬷来东宫一趟可以吗?商嬷嬷不仅自小照顾我,外祖父家出事前,她一直在外祖母跟前,如今也只有她知道大舅舅大舅母长什么样,我才能估计表兄的样貌,这样才方便太子哥哥找人呢。”

    原本她也可以回一趟国公府的,只是她已经出嫁,这才没多久就回娘家,于名声有碍;二来,她与三房有仇,虽然也能,但自然能避则避,而商嬷嬷能来东宫,也可震慑三房;三则,商嬷嬷的儿子给她的信同聿哥儿一起寄来东宫,她顺便把信拿给商嬷嬷。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至于为何不叫萧千里直接告诉她表兄的样子,她也想好了如何解释,就说她不愿让外人知道她擅画人物。

    足可见她对殿下的信任与依赖。

    但是,殿下什么都没问。

    可见殿下真是个体贴的好人!

    只是好人并没有给她好脸色,喝斥的语气,“睡觉!”

    大抵殿下也觉得,她太得寸进尺。

    心愿已了,苏澜心满意足,乖乖地躺好,自觉地拉着赵燚冰凉的手贴上自己的腰际,嘴里极轻地一声满足的喟叹。

    赵燚脸一沉,混账东西!这是把他当冰块了!

    眼见苏澜小嘴一张,她又要催眠,他厉斥,“闭嘴!”

    也不知这女人究竟如何神奇,在她身边数日,如今没有她唱曲,他也能自然入睡,只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

    苏澜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赵燚自然已经不在,梳洗的时候,叫人去请了薛嬷嬷来。

    有几日不见,薛嬷嬷依然是那副一丝不苟的严肃面孔,细细观察之下,她似乎比从前更不喜欢自己了。

    虽然嫁来东宫非她所愿,但殿下是个好人,又是可以帮到她的人,她如今是真心诚意地把自己当殿下的妻子,视他为天,自然也想和对他重要的人好好相处,但薛嬷嬷拒不接受自己的善意,她也无可奈何,只余一点面子情。

    苏澜倒还想寒暄一二,薛嬷嬷却直入正题,“太子妃叫老奴过来,有何吩咐?”

    苏澜抿唇柔声道,“国公府有位商嬷嬷,自小照顾我,如今我出嫁,家里的事便嘱托她照料一二,现下我有些事与她商议,还请嬷嬷下张帖子,请她来一趟东宫。”她浅浅一笑,解释道,“这些年,我与弟弟多赖商嬷嬷照顾,所以我将卖身契给了她,如今她已是良民,算是客居国公府。”

    所以,得下贴请人,非是一句吩咐就将人叫来。

    薛嬷嬷神情未变,正要驳回去,苏澜又忽然想起来似的,“昨夜我已和太子哥哥提过此事,太子哥哥已经应下。”

    薛嬷嬷漠然的眼神猛地如利箭一般刺过来,似是难以置信下的愤恨。

    但也只是一瞬,就已经冷静如若平常,只胸口还有微微起伏。

    “老奴知道了,这就去办。”薛嬷嬷说了声,福了个礼,就退下。

    虽然薛嬷嬷对苏澜多有不喜,办事却极为靠谱,一个时辰后,商嬷嬷就到门口了。

    得知商嬷嬷就要到了,苏澜特意让大寒去门口接商嬷嬷。

    这大寒长着一张圆圆脸,眉眼弯弯,未语先笑,即使面无表情,也总让人觉得她嘴角带笑,这样一张讨喜的脸,让她去接商嬷嬷,能让她放松些,没那么紧张害怕。

    毕竟是来东宫呢。

    苏澜则在飞羽殿外等着,身后有小雪大雪为她撑伞打扇。

    远远看见商嬷嬷,苏澜还未如何,商嬷嬷忽然加快了步伐,几乎小跑过来,待到跟前,看她面色发白,胸口直喘,手脚发抖,苏澜才知道,真的是吓坏嬷嬷了。

    “参见太子妃。”虽然怕极了,商嬷嬷也牢牢记着不能给苏澜丢脸,抖着身子行礼。

    “嬷嬷快请起。”苏澜及时扶着她,手上用了力,搀着她,“外面热,咱们进去说话。”

    商嬷嬷眼圈都红了,微微颤抖地应了声“是”。

    进了屋,苏澜先让她坐下,小雪很快倒了杯冰镇过的荔枝水,把备好的点心瓜果呈上来,便体贴地带着人退出去了,把空间留给这二人。

    商嬷嬷实在是慌,见人一出去,先喝了大半杯的水,凉凉甘甜的荔枝水冲进胃里,冲进心里,才把紧张恐慌也冲淡了些。

    她双手抱着还散着凉意的水晶杯,长长地吁了口气,才看着苏澜笑道,“先前太子妃说在,”她顿了下,连东宫二字都不敢提,略过去,“这里挺好,老奴总不敢相信,总怕太子妃是在宽慰老奴,如今一看,下人们训练有素,服侍周到,太子妃看着气色也好,瞧着也圆润了些。您过的好,那老奴就放心了。”

    苏澜笑笑。

    她在这里吃好睡好,几乎万事不操心,自然是好。

    “嬷嬷放心,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苏澜似有深意地说,然后将商安,也就是商嬷嬷儿子的信给了她,“商大哥的信,嬷嬷先看吧。”

    因为对商嬷嬷的信任,商安便做了聿哥儿的长随兼护卫,一同在南山书院读书,一年大半时间都不在商嬷嬷跟前尽孝。

    也是苏澜出嫁时,跟着聿哥儿多陪伴了母亲几日。

    是以,虽然也才分别不到半月,想到儿子,商嬷嬷又是眼眶一热,赶紧拆了信先看。

    商安毕竟年长些,又不是话多的人,一封家书并不长,且报喜不报忧,商嬷嬷很快看完,眼中带着些骄傲地嗔道,“这孩子,实在不谦虚,竟说自己武艺了得,书院的护卫也没几个打的过他!也不想想那是别人看他年纪小让着他!”

    苏澜便说,“商大哥的确很有习武天分。说起这个,我最近想着,太子哥哥身边倒有武艺高强之人,嬷嬷不妨问问商大哥,若他愿意,我便求太子哥哥择一人指点商大哥一二,对他也是大有裨益。”

    其实她也知道,商嬷嬷一家如今是良民,按理,商大哥有这天分,也该从军或参加武举谋一个出路,只是聿哥儿还小,哪怕是在书院,她也不能全然放心,身边总得有个稳妥人才好。

    而且……

    也只好等将来有机会,再补偿商大哥了。

    “这怎么使得!”商嬷嬷诚惶诚恐,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哪怕是殿下的手下,那也不是普通人,怎会自降身份去教她家小子。

    “如何使不得。”苏澜道,“只要商大哥同意就行。”

    商嬷嬷还是很忐忑,但她也清楚,若是太子殿下同意,这对自家小子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到底还是更希望孩子出息,商嬷嬷挣扎了会儿,就说先问问商安,希望那孩子别太怂!

    絮叨了会儿家常,商嬷嬷才问,“太子妃今日叫我过来,可是有别的什么事?”

    不然送个信就够了,既叫她亲自过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才对!但太子妃好像也没有很着急?

    苏澜轻轻一叹,“还有一月,便是阿娘祭日,这几日也不知怎的,总是梦见阿娘,她似乎很是哀愁,言道九泉之下也不能与家人团聚。可是,外祖父家的情况,我也实在做不了什么,思来想去,便想画一幅一家人的画像烧给阿娘,寥以慰藉,但愿阿娘在九泉之下,能安息吧。”

    这话,自然是谎言。

    只是她相信,阿娘定不会怪她。

    说起外祖父一家,商嬷嬷也跟着哀伤,却也只能道,“太子妃有心了,就不知老奴能做什么?”

    苏澜说,“外祖父他们去时,我还未出生,不知他们长相,所以想叫嬷嬷细细与我描述,看我画的像也不像。”

    商嬷嬷满面茫然,光听人说一说,就能把人画出来?

    但是,当她看到苏澜在她的描述与纠正下,几经修改,勾勒出人的肖像,她惊呆了,“这,这是夫人?!像!真的太像了!”

    一个离世二十年的人,忽然仿佛能从画中走出来,商嬷嬷不止震撼,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像是要摸一摸画中人,又唯恐亵渎了夫人而颤颤停下,竟是呜呜咽咽地低声哭起来,“夫人……夫人……”

    待商嬷嬷再平静下来,苏澜亦花了两天时间把商家人的样貌都画下来,商嬷嬷临走前,不忘嘱咐,商家如今仍是谋逆罪人,此等事你知我知即可,免得传出去,徒惹事端。

    商嬷嬷对当年商家惨逢巨变的记忆犹如刻在骨血里,都不肖苏澜提醒,也绝不敢跟人提起半个字。

    商嬷嬷走后,苏澜又花了些时间揣摩林端的模样。

    既有人认出了表兄,表兄应长的像大舅舅才对,但具体几分像呢?

    深夜里,赵燚如常过来,却见已经熟睡的苏澜怀里抱着一幅卷轴,他眉心沉了沉,眼里涌出阴郁,不太客气地从苏澜怀里抽出卷轴,而这么大的动作,苏澜也只是略略翻了个身。

    可见,的确睡的安心。

    赵燚轻哼了声,面无表情地打开卷轴,而后,微微愣住。

    画里茵茵草地,远处有山,碧空万里。

    草地上,数人或坐或卧或走,似是一家人外出踏青,每个人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一派其乐融融,叫人望之欣羡。

    而这些人,有他见过的,渐渐淡忘的面庞,譬如卫国公夫妇,自是鹣鲽情深,有从未见过的温婉端庄的夫人,眉目与国公夫人有些相似,应是苏澜的外祖母,她身畔儒雅的中年,就该是商阁老;还有个跳脱飞扬的少年,是商家小公子,和如今苏澜长的很像,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对年轻夫妇,应是商家大公子夫妻,那少夫人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前面看书的青年,容貌气度,和大公子有五六分相像,这青年,约莫就是苏澜的表哥。

    而卫国公夫妇身后,还有一对年轻男女,女子亲昵地靠着男子,笑容甜蜜,赫然便是苏澜本人,而她靠着的,唯一与这温情画面不太和谐的黑衣男子,便是他,赵燚。

    赵燚眉头蹙了下又展开,抬眸望着熟睡的女子,眼眸微微眯起。

    居然借机表露情意。

    哼!

    果然心机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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