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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死因清楚明白,根本无需花费半点脑力,便能推测出事件始末——为了在这媚人的小蚌仙面前表现男人的雄风,姜谨真胡乱用药,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三位接引使茫然地站在房中。

    许久,那名身形瘦小的中年接引使叹息着,捏断了一枚玉简,联络姜雁姬。

    “帝君,属下无能,姜世子他……意外身亡。”

    少顷,姜雁姬略微拔高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一回事!”

    接引使颇难启齿:“用药过量,马上风。属下已查过了,纯属意外。”

    好一会儿,对面只有姜雁姬的呼吸声。

    “好。”半晌,姜雁姬终于说话了,“将东西送给东州王,便回来罢。”

    语气很是心力交瘁。

    接引使叹了口气,捏碎另一枚玉简,通知皇甫俊。

    皇甫俊阴柔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既意外,又淡定:“知道了,孤让王弟过去,保护好现场,三位辛苦。”

    三位接引使对视一眼,久久无言。

    这真是,造的什么孽?

    姜州的护卫如丧考妣,将消息传回姜州,个个唉声叹气。

    幽无命乐呵呵搂紧了桑远远,笑得又帅又坏。

    “狗咬狗最好看了。”他挑着长长的眉毛,眼睛里闪烁着两点星光。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只见大队官兵轰隆碾来,停在楼阁下方,一名雄姿英发的东州王族从兽骑上跃下,大步流星踏入东海龙女宫。

    皇甫俊的人,果真是效率奇高。

    幽无命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桑远远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对她说道:“此人是皇甫俊的庶弟,皇甫雄,修为在灵耀境三重天上下。封镇西将军。虽是庶弟,却是自幼与皇甫俊交好,极得他的信任。此人没什么野心,平日就爱些什么话本故事。”

    桑远远笑道:“那敢情好。”

    皇甫雄很快就得出了和三名接引使一模一样的结论。

    姜谨真实在是死得太明白了,任谁来看,也找不到第二种可能。尤其是结合他平日的为人……实在要挑出点不寻常来的话,那只能怪蚌女仙太过诱人。

    皇甫雄令人将蚌女仙拿了,送往东都,交由皇甫俊发落。老鸨哭得要死要活,连呼冤枉。

    那蚌女仙软软地扑到了皇甫雄身边,抓着他的手,连连哀求。一听话音,便知道这两个也曾有过首尾。

    皇甫雄揪住她的乌发,把她拽到了身上,低下头,覆在她耳畔道:“别怕,走个过场罢了,过几日我便让王兄放了你。”

    “当真?”蚌女仙抿紧红唇。

    “真,”皇甫雄笑道,“下回我还要听你说故事!那个丁三斩白龙,就你说的最有味儿!”

    旁人听不见这窃语,桑远远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道,这皇甫雄果真是个奇人,到了蚌女仙这儿,居然就盖着被子说故事么?真是不干正经事。

    打发了蚌女仙后,皇甫雄踱出妓馆,带着两名心腹亲卫,踏上那驾镶金嵌玉的大车。

    桑远远小心地操纵着灵蕴藤,伏在鲛纱之间。

    只见皇甫雄东翻翻,西看看,不过片刻便发现了软榻下面的东西。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第一只木匣。

    一匣子水灵固玉晶——幽无命方才换回去的。

    平平无奇的东西。皇甫雄面无表情,阖上了盖子,将手伸向另外一只匣子。

    “当是万年灵髓。”他随口对身后的亲卫说。

    匣盖一掀。

    车厢中,立刻响起三个人齐齐整整的抽气声!

    皇甫雄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半晌,左右扫视一眼,猛地将木匣合上,胸膛剧烈起伏。

    “出去守着,不许让任何人接近,尤其是接引使。”皇甫雄声音嘶哑。

    “是!”两名亲卫压抑着震撼,离开了车厢。

    皇甫雄深吸了几口气,再度揭开了盒盖,反复确认。

    这匣中盛放的,确实,是亲亲侄子,皇甫渡的脑袋!如假包换!

    皇甫雄捂了捂额头,揉揉眼睛,仔细望去。

    很快便看到了木匣上刻到一半的‘幽’字。

    他的上唇狠狠呲了两下,视线扫向左右,很快就停在了那柄镶着晶石的小匕首上。

    他抓过匕首,眯着眼看了看,又往木匣的‘幽’字上对了一对,然后将它收到了木匣中。

    他缓缓地吸了几口长气平复心绪,沉默片刻,终于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简,捏碎。

    “大哥,渡儿,出事了。”

    这兄弟二人果真是感情极好,皇甫雄私底下,竟然是叫皇甫俊大哥。

    皇甫渡阴柔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已收到了消息,姜谨真死了便死了罢,将东西送回来便可。”

    皇甫雄重重闭了下眼睛:“大哥,出事的是,渡儿!”

    “什么!”皇甫俊像是猛地回神,“渡儿?!”

    皇甫雄又吸了几口气:“不错。大哥你先冷静听我说,渡儿的首级,我是在姜谨真手里发现的,木匣上,还有个刻到一半的‘幽’字。我回忆了一下,三个接引使倒是毫无异色,想来他们并不知道此事,大哥,若我猜测不错,这,便是姜谨真那所谓的‘绝密任务’了!”

    半晌,皇甫俊的声音虚弱地飘出来:“难怪这几日,我心中总是像挂着个秤砣一般。原、原是渡儿……”

    “大哥节哀!”皇甫雄悲痛地捶了下脑袋,“早些时候我便收到了消息,说这姜谨真荒唐至极,将五匣子水灵固玉晶拱手送人,只为与蚌女仙一夜风流。如今看来,他恐怕不单是色迷心窍,而是为了避人耳目,想找机会将渡儿的首级扔下,好嫁祸那幽无命!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狗杂碎,竟把自己给玩死了!”

    “是啊,”皇甫俊轻轻一笑,“姜雁姬啊姜雁姬,她有把柄在姜虚钧手上,不得不让姜虚钧的儿子来跑这一趟肥差。呵,呵呵呵呵,真是,苍天开眼哪!若是换一个稍微顶事些的人来做这事儿,还真能让她得了逞!”

    姜虚钧,便是姜谨真的亲爹,姜州王。桑远远不禁暗自思忖——姜雁姬有什么把柄落在姜州王的手上呢?难怪姜雁姬明知道姜谨真不成器,还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砸资源。

    皇甫雄有些迟疑地道:“大哥,渡儿毕竟是你和她的亲儿子,她怎会这般狠心……”

    皇甫俊道:“必定有什么事是我们暂时不知道的。你迟些亲自走一趟晋州,将渡儿的遗物收集回来,看看有无发现。”

    “是!”

    半晌,皇甫俊幽幽叹息:“难怪舍得把万年灵髓给我了,敢情是心虚哪。怎么,指望着我破了境之后,一鼓作气,替她铲了幽无命这根眼中钉?呵,想得真美啊……”

    皇甫雄简直有些说不出口了:“大、大哥,没得破境啦!这姜谨真,当真是对您怠慢之极!他,他竟把那万年灵髓,当作水灵固玉晶给,给送出去了!”

    “什么?!”皇甫俊发出变了嗓的咆哮,“好,好,好,好啊!姜雁姬啊姜雁姬,哈,哈哈!我此刻回忆,方知异常——难怪前几日我问起她渡儿究竟有没有上轿时,她是那般的不耐烦!原来,她并不是气我几次三番的盘问置疑,而是,根本就没把我皇甫俊放在眼里!若不是有她授意,姜谨真这杂种岂敢这般怠慢!”

    “大哥,息怒!”皇甫雄额角渗出冷汗,同样也是怒极,“她是以为大哥负了伤,便虎落平阳了么!大哥!要不要小弟就地点了兵,干她奶奶的!”

    兄弟二人对着玉简,起此彼伏地喘着重气。

    “小弟。”皇甫俊喘了一会儿,稍微平复了心绪,轻声道,“把渡儿,先送回来,莫要让人起疑,你,不必进东都,送回渡儿后,即刻前往晋州,整理渡儿遗物。此事,尚有疑点,我要更多的证据!”

    “是!”皇甫雄沉重地答道。

    “还有,拿了我东西的人,切莫放跑了。”皇甫俊阴恻恻地说道。

    “是!我即刻传令下去,捉拿那对男女!只是大哥,你也知道西府城中的人实在太多,排查需要时间,且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出了城去……不过大哥请放心!小弟会封好边境,哼,除非他们长了翅膀,否则绝对不要想把东西带出东州!”

    “嗯。”

    玉简破碎。

    第49章 要死的误会

    西府人山人海。

    皇甫雄手下的官兵封锁了城门之后,也是十分麻爪。一架架华贵大车,都得仔细检查,还得赔着笑脸,不敢把贵人们得罪得太狠——奉的是军令没错,但小鞋可是自己穿的。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个个非富即贵,扔一块金砖出去,能砸回三五块金砖来!惹不起哪!

    人手严重不足,城墙上方的守军尽数被抽调了下来。

    到了清晨,繁华散去,纸醉金迷漫成了薄薄的白雾。无论是排查了一夜的官兵,还是等待出城的人群,都感到异常疲惫和空虚。

    每个人都有些发蔫,垂着头,心神尽数聚集在眼前方寸之地。

    谁也不会想要抬头望一眼。

    如果有人还打得起精神,往上方看一看,就会发现那空旷的城墙上方,竟是悠然行走着一对璧人。

    封锁这么严,也只有长了翅膀的鸟,才有可能飞得上去。

    “小桑果,”幽无命平抬起一只手,冲着下方指点江山,“将来,这些都是我的。”

    “嗯嗯,都是你的!”她眯着眼,冲着他的侧脸笑道,“你是我的!”

    他轻轻晃着脑袋,得意地转开了头,她只来得及瞥见一点止不住往上扬起的唇角。

    他松开了她的手,大步走到城墙边上。

    白雾笼罩着他,颀长的身影,往墙边一站,天然便带了一股王者睥睨之势,好似足以惊退千军万马。

    他回过身,朝她伸出手:“来。”

    她提着裙摆跑向他。

    他将她拦腰一揽,轻飘飘便从墙垛间跃了出去,下落几丈之后,光翼一展,滑翔出数十丈,悄无声息地落入城外一片白树林中。

    “我们是不是挖个坑先把东西藏起来,回头再取?”桑远远打量着四周。

    幽无命‘嗤’地一笑,表示不屑。

    桑远远心想,别处可不会像西府这般防御懈怠,单说城墙,除了西府之外,其余城池的城墙足有三十丈高,绝不可能凭空飞越。眼下风声这么紧,背着这一堆匣子,如何出境?

    只见幽无命抽出了刀,斩下一段树干,然后衣摆一撩,往那树桩子上一坐,就地忙活了起来。

    林子里气温特别低一些,幽无命专注地摆弄那截木头,额上竟是悄悄沁出了一层绒毛细汗。

    桑远远看得一怔。

    只见他抿着唇,黑眼珠紧紧跟随着刀尖,在那逐渐光滑的木料上缓缓挪动,时不时弯下腰,凑到木料边上,眯着眼瞄一瞄,但凡这个时候,皱起的眉毛总是特别好看。

    摆弄了一小会儿,他大约是感觉到热了,随手把衣襟扯开一些,然后垂下头继续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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