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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实际上,这两个人之间何止翻脸,陆纵气势汹汹地和周海楼吵了半天,最后两个人险些打起来。

    而他们争执的核心,显然就在云飞镜身上。

    周海楼觉得自己没对云飞镜做什么,如果她遇到什么,那也是她自己活该。

    陆纵则一口咬定周海楼必须得管住宋娇娇。要不然他现在就把宋娇娇拖来当面对质,看她是不是私底下挨个拜托他们给云飞镜一点颜色看看?

    要知道,陆纵言出必行,他要说“拖”,那可真是会一路上拖人过来的。

    周海楼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舒哲其实理解他。周海楼一直以为宋娇娇是自己乖巧可爱的妹妹,从来没有别的心思,纯真温柔又有点胆怯,听到陆纵的这种污蔑,他怎么忍得住呢。

    不过舒哲心里清楚,宋娇娇确实过来和自己“撒过娇”。

    尽管那场撒娇看起来很像小女孩玩闹,但舒哲不会忽视其中的核心意思。

    周海楼是个命好的大少爷,他父亲周靖是难得的专情人,一生只爱他那个失踪的母亲。所以周海楼总以为女孩子都是可爱的,是温柔的,是没有坏心思的。

    才不是呢。舒哲这样的情场浪子,从来都不低估女人的破坏力。

    只不过宋娇娇不高兴了,让小公主不高兴的事,他当然得帮忙解决。

    所以他也透露情况给别人,让别人去为难云飞镜。

    问题是他不知道宋娇娇同时也求了陆纵!

    看看陆纵都干了什么,他公然闯进教室把人给揍了,又高调宣布自己做错了,从今天起谁都不许欺负云飞镜。

    陆纵这条疯狗甚至连他自己都咬。他不但承认自己打了云飞镜大错特错,猪狗不如。而且面子都不要了,转过头来就开始找始作俑者宋娇娇的麻烦!

    他惹宋娇娇不就是惹周海楼?

    另一个朋友严铮青看不惯这种撕扯,直接甩身走了,只留下舒哲一个人在中间拉架,直拉得灰头土脸。

    ——舒哲不敢不拉。四个人的家世里,他本来就是最差的一个。而且他又是私生子,出身相当不好。如果不是和周海楼做了朋友,他父亲甚至不会正眼看他。

    所以实际上,无论是周海楼还是陆纵,这两个人他一个都惹不起。

    以前舒哲会主动做团体里的润滑剂,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各边儿都能沾到好处。

    相应地,要是周海楼和陆纵的关系分崩离析,那他也会相当难做。

    他显然解决不了周海楼,也无法强迫陆纵,那就只好过来找云飞镜下手了。

    可他威胁云飞镜的最后一枚筹码本来就是虚张声势,之前为了让宋娇娇开心,他已经把这颗棋子用完了。

    相对于舒哲心里的气急败坏,云飞镜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她毫不顾忌地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狗咬狗是好事啊。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特意过来给我送快乐的吗?”

    “你……”舒哲差点没给她气死。

    他忍了忍,既然云飞镜不吃硬的,他就索性来软的。

    “这样吧,云飞镜,咱们两个今天言和,把话说开好不好?”

    舒哲放下身段跟云飞镜商量:“我承认,我追女孩子从来没失过手,所以在你这里吃了瘪就不高兴。我不应该欺负你……我本来是想关键时刻挺身救你,好能赢得你的芳心。”

    “我发誓,我虽然故意欺负你,和小男生一样幼稚,但我绝对不是因为宋娇娇的指示。只因为你是特殊的那个,我……唉。”

    舒哲是故意说这话的,他对女孩子最有一套了。

    女孩子嘛,都喜欢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即使自己并不喜欢某人,可知道自己在某人那里有特殊地位时也会觉得很舒服。

    她们为了“爱”和“喜欢”这两个字,几乎可以原谅一切。

    所以,舒哲解释时就一定得把宋娇娇摘出去,这样问题就只是他和云飞镜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是更容易被原谅的。

    没想到云飞镜丝毫不吃他这一套。

    “我就说你语文成绩差是有原因的。到现在为止已经四分钟了,你能不能抓个重点出来?”

    云飞镜冲着舒哲扬了扬眉:“我给你划一下这次的题干:一,和我缓和关系;二,在我身上发泄一下你之前受的夹板气;三,让我过去把陆纵搞定;四,最好我主动让步给宋娇娇道歉——中心思想就这些吧?还有要补充的吗?”

    “……”舒哲一时脸上讪讪,哑口无言。

    这就是他前女友那么多,最后为什么会记住一个没追到手的云飞镜的原因。

    云飞镜当时还梳着马尾,一双眼睛无辜得像鹿,又清澈得像露,嘴唇是花瓣一样娇嫩的粉。她有着舒哲最喜欢的娇柔清纯的外表,看起来就好像是被好好养大的小公主。

    可她的思维偏偏如此缜密,内心也这样的坚定而强大,个性更是寸步不让。

    她常常让舒哲错觉自己很没用。

    就像是现在,看舒哲不说话,云飞镜便自己掌握了主动权。

    “你可以从四个选项中挑一个出来,然后试试我能不能接受——四个目的都实现是没可能了。世上或许有人能做到这个,但这个人至少不是你。”

    停顿了一下,云飞镜对舒哲发出了会心一击的嘲讽:“因为你根本连语文都不及格啊。”

    舒哲被气到完全没话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咬牙切齿地说:“云飞镜,你好样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陆纵之前打你了,你就是欠揍!”

    他拳头捏紧,看起来真有一点使用暴力的倾向。

    罗泓马上就要站出来,但云飞镜伸手阻止了他。

    云飞镜毫无畏惧地直视舒哲的眼睛,她脸上带着稳操胜券的微笑。

    “我要是你,动手之前就先掂量一下——你可以想一想,如果我明天过去找陆纵,告诉他‘只要你把舒哲废了,我就愿意原谅你’,你猜……他会不会真的把你打成残废?”

    “你!”

    舒哲颤栗的瞳孔中倒映着云飞镜的影子。他看到女孩子嘴唇娇艳,眸光清澈,依旧是那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只是吐出的每个字都锋利如刀。

    云飞镜轻启薄唇:“陆纵是条疯狗,严铮青是没有良心的猫。但他们好歹都是赛级纯血,后台摆在那里……至于你,狐假虎威久了,居然真以为自己是块小饼干?”

    第11章 锋芒毕露

    舒哲必须承认,云飞镜每一句话都说得相当对。

    但他也要说,就是因为云飞镜每一句话说得都对,她才会这么招人恨。

    云飞镜只用一句话就让舒哲骑虎难下,她又赢了。

    因为舒哲知道,陆纵那条疯狗现在疯得正厉害,云飞镜没见过刚刚陆纵和周海楼吵架时的表情,可舒哲看得很清楚。

    假使云飞镜真的愿意说出那句“我原谅你”,舒哲毫不怀疑,陆纵绝对会心甘情愿地在升旗仪式上,把自己当众拖出来当着全校的面打!

    而且,他也绝对不会怀疑,云飞镜绝对有这份狠心。

    她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女孩子都不一样,和被他泡到手的女孩子们,就更不一样。

    原地焦躁地踱了几步,舒哲终于彻底服软了。

    “我错了,”他咬牙切齿地低下了头,“你是我姑奶奶,我就不该招惹你。这样,你去让陆纵别和周海楼闹,话里也别阴我,最好提都别提我——然后,多少钱你报个数。”

    他做好了云飞镜会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但他不得不出这笔血。

    倘若陆纵和周海楼闹翻,他夹在中间没能处理好这个关系,或者说招惹了一个人讨厌,那他就完蛋了。

    他在家里获得的一切:金钱、地位、来自父亲的关注,以及隐晦的,关于家族继承人的暗示……所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他会重新变成那个一无所有的私生子,最少也会元气大伤。

    要多少钱才能打发云飞镜?舒哲有点焦虑地思考着:十万?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就是底线了,他为了维持现在的地位和排场,其实手里也没有多少现金。

    他最值钱的东西,还是周海楼和陆纵的“友情”。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云飞镜这么一个一年四季身上衣服绝不超过十套的穷鬼,居然对金钱的诱惑毫无反应,甚至还慢吞吞地对着他笑了一下。

    “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云飞镜偏了偏头,“这次的事情真的严重,对不对?你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狐假虎威的本领快失去最大的依仗,靠山要倒,自己也不会像以前那么风光。”

    她说的话字字切中舒哲心里的要害,舒哲快被她说崩溃了。

    “我让你开个价!”

    “我不开价。”云飞镜坦白地说,“看你现在这么束手无措,孤立无援,想做什么都不敢做,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处处掣肘、焦头烂额的模样,我真的挺高兴的。”

    “你终于稍稍体会到了我的痛苦——你给我带来的痛苦。”

    她这话一出,舒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竟然这么记仇……”

    “无论你是在慷他人之慨,还是想激起我的反思心理,都统统没用。”云飞镜冷笑了一声,“让我来告诉你你接下来拿着你的钱做什么吧:你可以开始考虑怎么贿赂我了。”

    盯着舒哲从惊愕到了悟,再到不敢置信的眼神,云飞镜从容地一笑。

    “从明天开始,只要我在学校过得不舒服,比如因为你的爱慕者之前撕碎了我的外套,所以我不慎着凉感冒;或者我去食堂的时候耳朵里不小心灌进一句有关我的流言蜚语——”

    云飞镜着重强调道:“只要我不舒服,只要有一点点,我就去找陆纵,跟他说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

    “你有钱,有好人缘,也有许多女孩子的爱慕。所以你始终觉得,欺负我这样贫穷的小人物,只会获得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并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云飞镜一字一句地道破舒哲最隐秘的感受。

    “但现在你没有了。你可以考虑怎么给我送钱我才会接受,怎么讨好我才能让我心情好,怎么献媚才不会让我感到冒犯。以免我一个头昏,你就被……”

    云飞镜缓缓地向已经惊呆的舒哲做了一个收紧的手势。

    舒哲僵直地站立在原处,下巴因为恐惧轻微地抖动着。他虽然一语不发,可眼神里的后悔之意简直浓重到要满溢出来。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一个月,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别人去找云飞镜的麻烦,说什么都不答应宋娇娇的请求。

    假如时间仅仅能倒流十五分钟,他也保证,绝不出现在云飞镜面前。

    可他现在已经做了最蠢的事,开给云飞镜筹码,送给云飞镜把柄,然后亲手扶着云飞镜的刀,把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云飞镜最后笑着对舒哲说了一句话,她笑靥如花,鲜艳的花瓣下却仿佛含着剧毒。

    “请一直活在对暴力将至的恐惧中吧。”云飞镜平静地说,“这是你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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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罗泓一路送云飞镜下了楼梯,云飞镜才想起来裤兜里记着的的那个公式思路。

    “解题思路都有点被气忘了,我刚刚算到哪一步来着。”她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唉,说好了十分钟的,现在过去多久了?”

    罗泓一丝不苟地回答她:“从你宣布十分钟开始,至今九分零四十二秒。四舍五入正好十分钟,能赶上车。”

    云飞镜一下就被他逗笑了,她带着几分歉意回头,眼神里有点不好意思:“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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