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宋平水故作:“不若世子爷让我们考查一番,若是哪些地方有所欠缺,我们抓紧时间补补。”
他说得一本正经,实则在瞎胡扯,然而秦立一进京就被塞进文渊阁,繁重的政耗尽了他所有的心思,又没打听过素日如何做戏的,一时间竟然信以为真,“如何考查?”
宋平水:“先看看世子爷的身体状况吧,世子爷出门跑几圈,回来施展几个动作,我们一瞧就明白了。”
秦立真是将脑子落在了文渊阁,当即出去跑了几圈,回来舒展筋骨时,宋平水等人在窗前伸着脖子前,崔时桥是头次见秦立,觉着这位世子爷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宋平水更直接:“看见了吗?一个俊美的傻子!”
顾颐装模作样地过来检查,“世子爷,下蹲,站起,饶树三圈。”
饶树三圈一出来,秦立觉出不对了,侧过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顾颐,活着不好么?”气得追着顾颐打!
顾颐到底还顾忌着他的身份,挨了顿暴打,几人才心平气和地坐下商议做戏一事,崔时桥询问当年细节,秦立一一告知,几人听罢冷脸告退。
秦立苦恼,“当真不能改改?我怕大人听了揍我。”
顾颐原话奉还,“活着不好么?”
转眼,秦立接幼帝的日子到了。
半夜,巷子里静悄悄的,一辆马车悄然停在柳蕴家门前,秦立领着两个随从进了府门。
屋里,冬葵甫一见秦立,便觉似曾相识,思来想去终于忆起这男人就是她被薛暸绑架时救她的人,不免紧张,时不时窥男人一眼,生恐他说漏了嘴。
秦立亦识了出来,眸中暗藏惊讶,这会儿柳蕴领小世子去了屋里,应是要安排什么,屋里只余秦立与冬葵两人,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秦立含笑戏言,“看来我与姑娘有缘。”
冬葵极为有礼地道谢,“感谢公子那夜的救命之恩。”当初冬葵瞒着不说,是恐柳蕴知晓了去寻薛暸,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等到与薛暸对簿公堂时,她认为此事都过去了,提了无益,便一直瞒到现在,她压低声音,“还望公子不与夫君提此事。”
秦立挑眉,笑容恶劣,“若我非要提?”
“若公子提了,觉着开心,我也阻拦不得。”冬葵呼了口气,如今薛家事败,她倒也不怕什么了。
秦立被噎,环顾四周,见柳蕴仍未出来,不由起了捉弄之心,“姑娘跟着柳蕴过得甚苦,当真不想随我回家?我家有良田……”
“公子自重,你既是我家夫君的朋友,还是莫开玩笑的好。”冬葵瞬时离他几步远,拒绝得十分果断,“再者,我夫君虽现在穷,出身低,可不代表以后也穷。”
秦立皱了皱眉,讶然发问,“柳蕴出身低……”话还未完,柳蕴带小世子进来了,小世子眼睛通红,有些舍不得冬葵,冬葵亦红了眼,小世子临走前跑到冬葵跟前,“你快蹲下。”
冬葵念在他心里难受,挺乖地蹲下身子,小世子学着柳蕴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君子一言,驷马那追,日后我会为你撑腰的。”
冬葵笑了:“好,我等着!”
马车消失在夜色里。
柳蕴关上大门,若有所思,“你似与秦立认识?”
“哪有!”冬葵否认。
柳蕴遂不再提,抱她回屋。
幼帝一离开,两人就选定了进京的日子。
宋平水当年又落了榜,没必要进京,可他执意要跟着,“我小时便想见识见识京中的风采,不若跟你去瞧一瞧,到时回来再好好读书就是。”
待一切准备妥当,三人往京中赶去。
“也就是说,我们要做进京的戏了。”顾颐道。
进京路程遥远,又是山,又是水的,若要做戏,头一个为难的就是工部。
工部刘文远偷偷恳求宋平水,“我们工部技术是没得说的,倒不是造不出山和水,只是这旧街窄得很,造哪儿啊?”
难题在众人脑子里过了一圈儿,交到了柳蕴手里,柳蕴屈指揉了揉额头,“郊外有山有水,去郊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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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以往做戏只在旧巷子里转悠, 这次终于能出巷子去郊外了, 宋平水等人兴致勃勃, 第二日一下了朝就忙完各自政务,一起骑马去了郊外查看。
宋平水对当年进京记忆深刻, 见眼前的山水草树与脑中记的倒也类似,不由点了点头,直到他瞧见那巍峨壮观的相国寺, 面上的表情顷刻无法言喻。
顾颐懂了:“说吧, 有何问题?”
“还用我说?相国寺就在我们眼前!”宋平水一指那香火不绝的寺庙, “来京路上可没有这个,总不能把它给刨了吧!”
众人欣然而来, 萎靡而去。
回到宅子里同柳蕴一说,“大人,相国寺刨不得, 可唯有这条路与当年进京之路类似,这可怎么办?”
崔时桥举手:“不若用东西把相国寺遮起来?”
几人送他四个字:“奇思妙想。”
半响,柳蕴突然下了命令,“传宫中画院的画师来一趟。”
以他的意思便是, 先让工部制作又高又阔的木板,接着由画院画师在木板墙绘些山景花木之类的,到时拼在一起一竖, 正可将相国寺遮得严严实实。
工部接了令就去干活,做工飞快,画师们兴高采烈而来, 这阵子他们太闲了,终于有事可做了,一起涌到工部领木板,而后回至画院分任务。
“我要画山顶!”
“那我画山脚!”
“不可!咱俩画风全然不一样,我不要你的山脚!”
“可满园子都找不出和你画风类似的。”
院中画师们发愁了,画风不同,到时拼成的巨山奇形怪状的,可别吓着了小夫人了!
为了画出一座画风和谐巍峨壮美的山来,院首令众人学着模仿他人画了一副,及至画成,巨丑无比,院首咬牙切齿地捏断了画笔,“旁人都是博采众长,你们这是聚集了所有人的短处吧!”
若是集画院所有画师都画不出一副像样的山来,岂不是丢人至极?院首丢不起这个人,暴躁地催促画师,“拿出你们的最高水平来!”
画师们到底不负众望,最终耗尽心思地画出了一副像样的巨山,顾颐命人抬些木板到郊外,拼在一起竖起一挡,竟真将相国寺遮得严,且远距离一望,赫然像一座高耸的巨山。
画师们完美完成任务,却不愿退场,他们要看戏,纷纷躲在暗处,此时柳蕴已开始做戏,在门外等候冬葵。
冬葵带着全部家当与杜三娘依依惜别,冬葵哭,杜三娘亦哭,哭了好一会儿,杜三娘将冬葵送上车,马车启动,冬葵就此离开了这条旧巷子。
宋平水赶车。
柳蕴在车里替冬葵擦泪,“要走的是你,哭的也是你。”冬葵两只招手紧握着他的大掌,埋首在他胸前不语。
出了归化县,往大道上去,三人在途中走走停停,赏山玩水的,倒也惬意至极。
没过多久,冬葵透过车窗瞧见了那副假的巨山,当年亦有这么一座山,想必她十分想去瞧一瞧,却因顾忌行程没提,今日不同,她非要提一提,“夫君,我想去那山边瞧一瞧。”
宋平水:“……不,不了吧。”
他能拒绝,柳蕴望着冬葵那含着期待的双眸却拒绝不了,唯有依了她,“好,我们这就下车去瞧。”
宋平水:“!”
那是假的啊,万一小祖宗摸一摸,不就露了陷?
柳蕴哪里还管这个,将冬葵抱下车,牵着她的手往山边去,到假山旁时,他忽地驻足,“便在这瞧吧。”
画师画技了得,山间草木栩栩如生,冬葵细细瞧着,目光渐渐茫然,她瞥了一眼柳蕴被秋风拂起的衣袖,诧然出声,“有风吹着,那花草怎不动?”
巨山之后。
早已恭候在此的暗卫们对视一眼。
小夫人要看风吹草动?
简单!
暗卫们匀出内力,手掌轻轻一碰木板,门板像水中波纹般轻颤,上面的花草随之迎风抖动。
柳蕴:“动了。”
“哦哦!”冬葵不疑有他,眼睛又看向了一株漂亮的花,“夫君,那花真好看,我想要。”
柳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今天更得少,明天多更!
第35章
冬葵眸中全是信任与期待, 任哪个男人见了都忍不住想将那花从木板上抠下来送给她, 柳蕴亦躲不过, 他极力克制住去抠花的冲动,将冬葵拉至自己对面,佯装去拂她衣袖的碎屑。
趁冬葵不注意, 支撑木板的暗卫们快速行动起来。这个时候就显出画师的机智了,他们所画的花朵,可在郊外寻到, 顾颐掐来一把递予暗卫,暗卫在木板上戳个洞, 将那把花插进来, 花朵迎风轻颤,娇艳欲滴,转瞬就被柳蕴倾身抽了出来,递到冬葵眼前,“给。”
冬葵接过, 眉眼一展, 开心得很。
众人搁心里呐喊:“山也瞧了,花也摘了, 求小祖宗快走吧!”
冬葵偏不如他们的意, 可甫一张口, “夫君……”额头就被柳蕴屈指点了点,“日后有机会再瞧。”再不容她说什么,抱起她就疾步走至车前, 将她塞入马车后背身朝众人挥了下袖子,也上车去了。
众人松了口气,待马车消失在眼前,忍不住击掌欢呼,画师们与荣有焉,心中涌出一种久违的成就感,本该离开的步子挪不动了,“我还想画!”
“安心等着,日后有的是机会。”顾颐嘴里叼着根杂草,倚靠树木的身子站直了,“收拾东西,赶往下一场。”
依据宋平水回忆,当年三人临近京中时因为一时大意误入了一家黑店,这家黑店掌柜的面相生得纯良,内里黑透了,及至三人睡下,试图将柳蕴与宋平水剁成肉酱包成包子,又觊觎冬葵的美貌,想要霸占冬葵。
一行人快速到了建好的黑店,别看当年黑店掌柜的黑心黑肺,却极为年轻,众人一致推荐刘方正来扮演。
自薛暸在冬葵面前消失,刘方正就退场了,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原先爱的打马遛街调戏美人也不做了,将自己闷在屋里读书,读了几日,脸都黄了,再次认识到自己就不是读书的料儿,正愁没事可干呢,一听又要自己做戏,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演黑心掌柜的?我可以!”他还特意去刑部大牢找了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与其共处一日,故意学了些凶狠姿态,看得杀人犯手痒,差点没砍了他。
刘方正从牢里活着出来,让候在一旁的化妆丫鬟上了妆,因他扮过薛暸,恐冬葵见了认出来,丫鬟故意将妆化得浓了些,与其本人面容有很大出入。
化完妆容,刘方正换上掌柜的衣衫,往柜台前斜着一靠,面容温良,眼神凶恶,众人朝他举起大拇指,崔时桥过来与他讲戏,顾颐命众人摆好店内物品,做好迎接冬葵到来的准备。
这厢,宋平水赶着车,眼瞧都日落西山了,车里毫无动静,拿不准冬葵是何心思,她总不能真坐在车里赶个一两个月的路吧?正琢磨着,柳蕴挑开车帘,沉声吩咐,“该住店了。”听得他一喜,看来只需做完黑店的戏,他们就到京了!
两刻钟后,马车在黑店前停下,店里众人躲在暗处,刘方正学着掌柜的模样在柜台上瞧账本,扮演两个伙计佯装擦桌子,宋平水先进来,柳蕴牵着冬葵的手后至。
当年黑店掌柜的面上带笑地迎上来,得知柳蕴等人住宿,领着他们上楼挑房间,而后在送上去的饭菜中下了蒙汗药,在三人吃饭时用手指点开窗户纸偷窥,见他们动筷子吃了,才放心地下楼,喜滋滋地等待黑夜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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