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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有人来了。”

    所有人都因刘介一言再度把目光投向方才的打斗之地。因着一场“混战”,马早先便被米酒松了缰绳跑得没影,留下来的车厢被木箭插成刺猬,被削落的衣裳布料混着血浆兵刃散落一地,很有一种“大战将歇”的既视感。

    四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蹑手蹑脚地上前查看,两人放哨,两人一左一右掀开车帘。他们似乎又交谈了几句,前后脚离开,离去的方向正是沂安城。

    “甩掉了!”王康泰眼巴巴目送着人彻底消失不见,这才站起身捶捶蹲麻的腿,兴奋不已。

    烛芳也心情挺好。她左右看看,“你接应的车呢?”

    王康泰眉飞色舞,“往前走两里路,包您满意。”

    第13章 沂安十一

    四个人抵达柳镇时天色将晚。

    柳镇远远比不得沂安繁盛,天色将将擦黑街上便已没什么人影,稀稀落落的纸灯笼渗着暖光,夜风呼啸。

    米酒驱着马车停在一间客栈门前。车内三人接连落地。

    是一间小客栈,唤作“玲珑”。客栈两层,屋檐飞翘,房梁窗棂镂刻着各色花纹图案,古朴又精致。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悬在大门两侧,照得各种装饰更为高雅。

    王康泰叩门而入,豪气地订了四间上房,又点了一桌子菜。

    “胭脂鹅脯。”他内行地指着桌子中央的一盘菜,啧啧叹道,“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吃到这种菜式。”

    “看着似乎很好吃。”烛芳夹一筷子送入嘴里,只嚼了几口便眸光大亮。

    刘介也慢腾腾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鹅肉腌制七日,取出烹煮,再用秘酱浇成胭脂色,故称‘胭脂鹅脯’。”

    米酒没吭声,已抱着碗开始饱腹工程。

    王康泰被刘介的一番形容勾得更馋了,赞叹几句便风残云卷般扫荡起桌上吃食,竟比米酒还要生猛几分。

    食饱餍足后几个人惬意地瘫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名单上的人家有几户来着?”王康泰打个饱嗝,难得还能想着问正事。

    刘介眼眸注视着旁侧窗棂,没回头道,“三户。”

    “还挺少,一天就能查完。”王康泰揉揉肚子,“这三户近十年来一直接受李家资助,莫非他们都与李仲元有关联?”

    烛芳趴在桌上玩头发,“也有可能使障目法,其中只有一户和他有真正关联。”

    “这……会不会想得太复杂了?”

    烛芳抿抿唇,正想答“也许吧”,刘介已经转回目光悠悠道,“或许还想得简单了。”

    他这话音刚落,客栈的大门又被人从外轻轻推开。“嘎吱”声后,进来的是一个素衣挽髻的美妇。妇人身形曼妙窈窕,面容素净婉丽,分毫瞧不出岁月痕迹,发间仅一碧钗再无旁他装饰,却更似出水芙蓉。

    “好漂亮。”王康泰小声呆叹。

    烛芳跟着点头。虽然她觉得刘介比她更漂亮,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妇人通身气质便是温婉如水、知书达理的,更衬美貌。

    妇人手上提着一袋药,守堂的掌柜见她,点头哈腰地问好。妇人点头回应,又侧眼瞥过烛芳这一桌,朝他们颔首致意,这才越过柜台往客栈后院走去。

    王康泰趁着小厮来撤残羹冷炙时向他打听,“方才那妇人是谁啊?”

    小厮恭敬道,“那是我们老板娘。”

    “原来如此。”王康泰点点头,不由心生感慨,“你们老板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娘子。”

    “嗨,那是。”小厮撤着盘子与他闲聊,“我们老板娘人还贤惠,这一年到头我们老板在外行商统共不能回多少次家,不仅家里的两位小公子是我们老板娘一手照顾的,就连这客栈也是她帮着打理的。这不,近些天小公子染了疾,这么晚老板娘对完账还去给他取药呢!”

    王康泰咬着茶盏,“太有福气了。”

    小厮撤了盘子离开,他还在碎碎念,“为什么别人能娶到这么好的娘子,而我爹给我相看的都是……”

    烛芳好奇,“都是什么?”

    “哎,不提也罢。”他一脸郁闷,看一眼安分坐着的刘介更郁闷了,“反正你们都不会懂的。”

    刘介指节扣了扣桌,云淡风轻道,“不若立业?”

    王康泰想了想发现也是这么个道理,“对,我爹会给我相看那些姑娘摆明了是不相信我,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叫我爹刮目相看!”发散道,“所以眼下一定要破了燕采芝这桩案子!明日早起,诸位,我先去休息了。”

    他愈说愈坚定,朝在座三人一拱手,便推凳上楼,看得烛芳叹为观止。

    刘介见他上楼后幽幽叹口气,“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烛芳,“那你本来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指望不上成家,不若先立个业,也不至于太憋屈。”

    烛芳,“噗。”

    -

    第二日一大早,四个人接连把单子上的三户人家都探访了一遍——

    第一户人家的男孩十四岁,探访时未在家中,据言“他正在葫芦巷李师傅家的木材铺子里做学徒”。男孩父母皆亡,随着年迈的祖父母生活,祖父瘸了一只腿,“干的是给邻里修锅炉的营生”,祖母纳鞋底补贴家用。

    第二户人家的男孩十六岁,探访时亦未在家中,据言“他这几年在外求学”。生养男孩的是一个寡妇,寡妇丈夫在给人补房顶时不慎失足掉落,治了两年最终还是去了,如今只有寡妇一人做些针线活,“是一间绣坊的绣娘”。

    第三户人家的男孩十三岁,探访时还是未在家中,据言“他在八味私塾读书没下学”。他父母双亡,随外祖一人生活,外祖原先是个教书先生,“如今抄书过活”。

    从第三户人家走出来后,王康泰原本斗志高昂的眼神已经被浇熄得连一点小火苗都不剩,“都是极需要资助的,看起来没一户有异常,他们不可能同李仲元有什么关联啊……”

    “我觉得有一点有些奇怪。”烛芳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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